第七十六話：罪贖
喬小美蒼白絕美的臉上浮出了一抹嘲弄般的笑意：“就算得到了我的身體，可，我的心，依然隻屬於他！”
心再一次被淩遲！
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卻仍舊屈辱地活著！
“恨我嗎？”活著就無法停止去愛她：既然不能被愛，不如被恨！
“不！”
又隻是一個字，被剝奪了被恨的權利！
“不！我不恨你！因為，你隻是和我一樣，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們同病相憐！所以，若誠哥哥，我不恨你！我完全可以理解，那種愛一個人卻不被愛的滋味！”
“美美，我們還是朋友嗎？”宋若誠轉過臉，凝視著喬小美那張淒美的側臉。
“你是我哥哥！”喬小美側臉，衝著宋若誠嫣然一笑：“永遠都是！”
在宋若誠的公寓樓下遇見喬小美時，她麵容慘白，雙目卻是炯炯。臉上依稀布滿了斑斑淚痕，脖頸間的暗紅吻痕亦赫然刺目！
狂暴、憤懣、無助一股腦兒湧上了心頭。
容天賜殘虐地一把將喬小美推進跑車副座，狂飆著將車子駛上了十五年前那個像鬼魅般張著血盆大口的懸崖——
一千米！
一百米！
十米！
一米！
隻要再努力一點，他和她就會像十五年前的容孝謙和傅佩珊一樣，共赴黃泉——
“天賜哥哥！”喬小美的聲音空靈得飄渺，宛轉得纏綿：“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嘎——”
如果，不是世界頂級跑車無與倫比優越的性能；
如果，不是多年與“三少”一起極速飆車精湛純熟的高超技藝；
如果，不是她嘴角邊那一抹從容淡定，純美無瑕的淺笑；
如果，不是她那一聲如感恩般的天籟：“天賜哥哥！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那麽——
該死的！
容天賜懊燥地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撞在方向盤上：為什麽還是不忍心？為什麽還是舍不得？一個萬死難辭其咎的妖女；一個蠱惑人心、亂人神誌的孽障，有什麽值得自己憐惜，有哪點值得自己悲憫的？
悶熱的九月天，整個蒼穹宛如一個大大的，灰蒙蒙的蒸籠——
暴風雨的到來，令人即期待更驚恐！
猛地調轉了方向，疾馳著衝向寂靜的墓園！
一把將喬小美從跑車副座上拎了下來，拖著她纖弱的小手，奔向陰森可怖的墓地深處--
墓園幽靜而深邃，仿佛怎麽也走不到邊——
可是，能夠被天賜哥哥拉著手，就算是墓地也是最美的花園！
容天賜鬆開了喬小美，在一座雙人合葬的豪華陵墓前，定定地站住，凝視著墓碑上的銘文與父母的相片，思忖了無數次的問題再一次鑽入了他渾噩的腦海：兩個活著時不相愛的人，死了卻還要被埋葬在一起，這算是未亡人對他們沉痛的哀思，還是命運對他們無情的嘲弄？
良久，沒有答案！
“跪下！”清寒的命令從他緊咬著的牙縫中擠出——陰冷，暴戾。
“撲通！”喬小美乖乖地照做。
“喬小美！”容天賜悲愴淒絕地呢喃：“你是個妖孽，你明白麽？我恨不得你死！卻，又巴不得自己也躺在這裏！你把我給毀了！全毀了，你知道麽？”
淚，漫出了她的眼眶，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晶瑩剔透，卻是無言以對！
“啊——”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長嘯過後，容天賜恢複了平日裏的孤獨狠絕，緊握了雙拳，挺直了背脊，陰鬱嘶啞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在墓地上空沉沉徘徊：“給我跪在這兒！除非，我讓你起來！否則，我要讓你永遠都留在這裏給我父母陪葬！”
頎長的背影，淒洌的眼神，孤獨的表情，寂寥的步伐--
沒有了天賜哥哥的地方便是地獄，更何況是這樣的墓園：陰森恐怖，寥無生跡！
喬小美靜靜地跪著：沒有委屈，沒有埋怨——
即使天賜哥哥要自己馬上去死，都可以淡漠的一笑置之，她還會介意什麽，她還會介懷什麽？
照片上的容孝謙與容天賜長得十分相像：隻是容孝謙的目光柔和，神情儒雅，笑容也相當溫熙。不似容天賜這般的：倨傲、冷酷、暴戾！
記憶當中的孝謙伯伯也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很喜歡抱著自己放在他修長的腿上，寵溺地揉著她的頭發，給她講好多好多有趣的童話故事，又或是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喜不喜歡孝謙伯伯？給孝謙伯伯當女兒，讓孝謙伯伯照顧你和媽媽，好不好？”
那時的她，每次都會伸出自己細嫩的小手撫摸著孝謙伯伯英俊的臉龐：“很喜歡！可是，小美是喬永忠女兒呀！媽媽總是指著爸爸的照片跟小美說，小美一定要記得自己的爸爸，因為他是世界上最體貼，最會顧家的好男人！”
每當那個時候，孝謙伯伯就會歎息——那張英俊儒雅，長得跟天賜哥哥很像的臉上會有一種很悲傷的落寞！
而，乖巧的她就會用胳膊圍住孝謙伯伯的脖子，將自己的小臉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頰上，討好地說：“孝謙伯伯是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第二好的男人！”
每次聽到她這麽說，孝謙伯伯就會哈哈大笑著親親她，但卻並不開心，他的笑靨看上去怪怪的——很苦澀的樣子！
但，他卻仍不厭其煩地一直問著，並且極其渴望自己能夠叫他一聲“孝謙爸爸”！
她，曾偷偷地問過媽媽：可以嗎？
媽媽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小美的爸爸永遠都是喬永忠！”
於是，她便學著媽媽的樣子，搖著頭，堅決地拒絕：“小美的爸爸永遠都是喬永忠！”
聽到這樣的話孝謙伯伯總是一副神情黯然的樣子，但卻怎麽都不會生氣！
仍是不停地送給自己漂亮的衣服；可愛的娃娃；美味的點心；總是愛把她抱在他的懷裏，騎在他的肩頭，背在他的背上——他對自己永遠都是慷慨且寵愛的！
或許他是真的極想要一個女兒吧！
喬小美總是這麽想：孝謙伯伯的若是有一個女兒一定會非常非常漂亮的！
因為，有絕對優異的遺傳基因！
想到這裏，喬小美悄悄地將目光轉向了另外的一張照片：
如果說，容天賜的外貌更多的
是遺傳了他的父親，那麽他的神情就更加神似於他的母親！
照片上的容少夫人——
（喬小美慘淡一笑，自己恐怕連這樣的稱謂都不配叫！不過，幸好，她現在不會知道了。）
容少夫人是個少見的美人：大而亮的眼睛；高而挺的鼻梁；紅而厚的嘴唇；精致而完美的五官令她整個人看上去高貴且優雅；性感且迷人！
容少夫人的身材很高挑，在喬小美的記憶當中，她至少要比媽媽高出半個頭！又極愛穿很高的高跟鞋，所以，她在看人的時候，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她的皮膚很白，差不多跟媽媽一樣白！而且，相當潤澤幼滑，可以說是肌膚勝雪，吹彈即破！因為，很注重保養，那時候，已經三十多歲的容少夫人看上去隻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非常年輕漂亮，嫵媚動人！
容少夫人家境很好！同奶奶一樣，都是與自己的丈夫門當戶對，出身名門望族的富豪千金、大家閨秀！隻是，她們兩個的脾氣卻很不一樣！奶奶的性情很隨和開朗，但她卻相當任性刁蠻。奶奶對待仆傭們總是客客氣氣、和顏悅色，而她卻總是吹毛求疵，頤指氣使！
因為，個子高挑，人又長得實在漂亮，所以，那時候的自己，每次看到容少夫人盛氣淩人地發脾氣摔東西或是打罵傭人，總是會沒來由地想起“白雪公主”的繼母王後！
不過，容少夫人似乎非常非常的愛孝謙伯伯，隻要是孝謙伯伯在場，她永遠都保持著親切迷人的笑容，說話也變得柔聲細語，待人也會客氣許多。隻是，不知為什麽，孝謙伯伯竟好像知道那是她刻意偽裝的，一向彬彬有禮的他對自己的妻子卻總是愛搭不理，不冷不熱！
但，容少夫人最愛的，最在意的，還是她唯一的寶貝兒子——容天賜！她實在太愛自己的兒子了！恨不得把他揣進自己的懷裏，二十四小時地寵著、疼著、親著！容少夫人從來都舍不得責備心肝寶貝兒子半句——除非，是為了她眼中的“妖孽”：媽媽跟自己！
那時候的天賜哥哥，對自己實在太好，而這實在令容少夫人無法容忍！
他們原本感情很融洽的一對母子，變成針尖對麥芒，總是為了自己母女兩個在針鋒相對地不停爭吵著--
看著照片，細數著往事，喬小美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
直到天色越來越暗，天邊遠遠地傳來“隆隆”的雷聲，寂靜的墓園沒有一絲生氣，唯有暴雨來襲前那陣陣狂風夾雜著腥熱的沙土與樹枝發生的嗚咽，混和著彌漫在空氣中可怖的死亡氣息，肆虐地侵襲著喬小美單薄瘦弱的身軀！
終於，伴隨著一道如從天而降閃著鬼魅光芒的巨蟒，閃電帶著驚天動地的怒雷，仿佛將大地劈開了一般：喬小美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戰栗！
她的雙膝接觸到的地麵，很快變得潮濕，黃豆大小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有些涼爽，有些痛楚。
墓碑上的容孝謙與傅佩珊的照片也仿佛變得在哭泣一般，蜿蜒的水珠順著他倆含笑的臉龐不斷劃落，落在冰冷堅硬的花崗石板上，“咄咄”直響！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從點變成了線，從線變成了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