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話:在一起!

“好了,寶貝!陪我進去吃飯吧!”沉溺於喬小美那雙迷蒙氤氳的水眸中,許久才掙紮著得以抽離,容天賜好不容易才強自鎮定,掩飾地般地笑了笑:“我餓了。”說著,又俯身從茶幾上提起保溫桶跟食盒,衝著身邊的人客套的微一頷首:“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容天賜擁著喬小美走進了自己偌大的辦公套間,卻在用腳後跟叩上了房門那一瞬,急急地鬆開了攬著她的手。

提著午餐坐進了自己舒適的大班椅,將美食放在辦公桌上,他抬起了冷凝的黑眸,靜靜地注視著被剛才發生的一切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喬小美。

她顯然是根本還沒回過神來,一臉癡愣愣的的樣子,隻是用晶亮的眸子呆呆地瞅著他,那眼神:清澈而純淨!

“我記得我曾警告過你的!”受不了就這樣被喬小美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容天賜不自在地別開眼去,咬牙切齒!

“什麽?”喬小美惴惴地呆立著,表情更加迷惘,眼神更加無辜:他的警告實在太多,她不知道他在指哪一條。

“當初真應該把你拿去喂魚!”容天賜攫緊拳頭,低聲詛咒!

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麽,隻在恍惚間好像聽到有一個“魚”字。喬小美回過神來,絞著手指,開始喃喃地道歉:“天賜哥哥,實在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想吃魚,所以沒有給你準備整條的。不過,我有給你帶了‘魚蓉丸子串’。”一邊說著,一邊鬆開絞在一起的手指,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將保鮮食盒一隻隻打開,整整齊齊地擺在容天賜的麵前,口中輕柔地勸慰著:“天賜哥哥,你先將就著吃點吧。晚上,我再給你做‘鬆鼠鮭魚’,好麽?”

見容天賜鐵青著臉,仍是一言不發。

喬小美更加慌亂:“你不愛吃‘鬆鼠鮭魚’麽?那麽,我給你做‘紅燒鯽魚’,好不好?”

容天賜仍是受刑般忍耐著的神情,喬小美愈發忙亂不迭:“你也不愛吃嗎?要不就做‘清蒸黃花魚’,好麽?‘蔥爆鱸魚’呢?‘蒜香烏魚片’?或者,‘魚頭豆腐湯’,可以麽?”

“喬小美!”容天賜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喋喋不休報著菜名的她,寒聲質問:“你怎麽不去餐館裏端盤子?”

“呃?”喬小美住了口,又開始茫然,怔了怔,還是一句,軟軟糯糯的“對不起!”

忍不住睨了一眼她那嬌柔怯懦的樣子,用筷子夾起一條牛柳,送進嘴裏,細細地咀嚼著:既鮮又嫩,還帶著新鮮檸檬的馨香與酸澀——像極了她的味道!

“喬小美!”容天賜吃著菜,喝著湯,努力地把眼前的食物當成是她,“結婚那天的‘約法三章’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喬小美不停地絞著手指,稍一點頭,柔美的女聲,回答得卻是那麽的幹脆且自信。

“那好!”容天賜喝了口濃湯——該死的,又是香鬱美味,讓人停不下口的牛肉湯!

放下湯匙,信手拈起一條椒鹽仔排,漠漠地說:“現在開始默寫,五百遍,不寫完不許回家。”

“是對我的懲罰麽?”沒有反抗,沒有不滿,沒有討價還價,喬小美依然溫婉柔順得令容天賜恨不得將她像自己手中的仔排一樣,吃肉啃骨!

“知道還問?”不去看她,他強迫自己要將全部的注意力統統集聚在手中的排骨上。

讓吳秘書送來一大疊A4紙和一打簽字水筆,容天賜一邊一口個認真對付著Q彈細滑的魚蓉丸子,一邊用手中的竹簽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座椅:“開始吧。”

喬小美乖順地坐了下來,握起一支筆,眼睛卻仍瞅著嚼著魚丸的容天賜,他吃得好香啊!

眨了眨靈動無邪的水眸,她忍不住用輕柔軟糯的聲音真誠地提醒:“天賜哥哥,吃丸子的時候要小心,別太快了,萬一有魚刺的話會很危險的。嗯——,搓丸子的時候,我雖然已經很仔細的檢查過,應該沒有刺了。不過,還是小心點好!”

聽了喬小美的提醒,容天賜差點被嘴裏的魚丸給噎到,好不容易才將魚丸整個艱難地咽下,沒好氣地大吼:“

還不快寫!”

“知道了。”喬小美低了低頭,咬了咬嘴唇,又開始輕聲地呢喃:“天賜哥哥,我真的沒有去招惹那個‘金少爺’。”搖了搖頭,又皺了皺鼻子,噘起小嘴又加了一句:“他那個人,好討厭!”

她的嬌憨令他覺得全身發熱,慌忙地夾起一筷子清爽的涼拌海蟄,狠狠地塞進嘴裏,一邊用力地嚼著韌滑生脆的菜肴,一邊努力地訛令自己寒下臉來,低沉著嗓子粗聲喝斥:“真囉嗦!一千遍!快寫!”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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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筆的姿勢很漂亮,隻是頭俯得稍嫌低了些——長長的流海垂垂地覆了下來,擋住了她光潔的前額,隻看到纖長濃密的睫毛和精巧秀挺的鼻梁。抿著薄唇,極認真地一筆一劃在潔白的A4紙上默寫著他對她的約束!

桌上的保溫桶跟食盒已經被她收拾掉,整齊地放在一邊的茶幾上——他又開始批閱那些無休無止,冗長繁複的文件,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閃閃發光的金筆,時不時地在文件上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時,他的眉頭總是微微地蹙著,看著文件的眼神沒有了平日裏的凜冽與淩厲卻多了一份睿智與從容。飽滿的額頭、英挺的鼻梁與剛毅的嘴角渾然一體,俊美的五官與完美的麵部輪廓宛若出自名家大師之手精美絕倫的無瑕傑作!

他倆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窺視了對方之後,情緒卻同樣飛回了十五年前,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小喬,你在幹什麽?”俊朗的少年扔下了書包,飛奔著衝向坐在花園的凳上,麵前的石桌上攤著一張白紙,正俯著身子,拿著鉛筆在紙上不停地劃來劃去的小女孩。

“天賜哥哥!”小女孩對著少年甜甜地露出了嘴角邊的小酒窩,將寫著字的白紙高高地舉到他的麵前:“你看,我在寫自己的名字。”

“喬——小——美!”少年凝著紙上那橫平豎直,正楷得像是用火柴棍搭起來的文字,發出了由衷的讚美:“寫得真棒!”

“是媽媽教我的!”小女孩小心地收回了高舉著的白紙,用雙手緊緊地捂在胸前,驕傲地笑著:“她也誇我寫得很好呢!”

少年一下一下地撥弄著小女孩的麻花辮,笑容比陽光更加的明媚:“小喬又聰明又勤奮,當然寫得好嘍!”

“可是,天賜哥哥——”小女孩卻將捂著的紙又輕輕地放回到了石桌上,翹起花瓣一般紅豔潤澤的小嘴,一臉的遺憾:“我隻會寫這三個字!”

“你還想學寫其他的字嗎?”少年的手從女孩的小辮子上鬆開,點了點女孩翹得老高的唇瓣,寵溺地笑著:“我教你!”

“真的嗎?”女孩又開始笑了,純真的笑臉,盈盈的酒窩,令少年感到無比愉悅。

“當然是真的!”少年笑得更加開懷,扶著她的雙肩,蹲下身子,凝視著女孩清澈晶瑩的眸子——眼中的她宛如精靈般純潔美好!

她便是他未來的“妻”!

不想去探究“妻”的含義,隻覺得喜歡眼前的這個孩子,喜歡跟她在起:很喜歡!很喜歡!!

她快樂,所以他會更快樂——

溫柔地問:“小喬,想學寫什麽字?”

“容天賜!”少年的笑靨令女孩覺得溫暖,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令她覺得幸福,大聲地,毫不遲疑地叫道:“我要寫天賜哥哥的名字!我想把天賜哥哥的名字和小喬的名字寫在一起!”

今天,窗外的陽光一如十五年前燦爛和熙。

她拿筆的姿勢如此漂亮,是因為他就是這麽握著她拿著鉛筆的小手,這樣教會她的。這麽些年,她就再也沒有改變過!

她的頭俯得稍稍嫌低了些,那是因為那時站在她身後的他,下巴剛好就支在她的頭頂上。她不得不稍稍低下一些來。這麽多年,亦始終保持,從未改變!

然而,教她寫字的英俊少年,後來卻被他的母親——容家大少奶奶傅佩珊給叫走了!之後,掛在少年脖子上那半枚銅錢掛墜便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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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哥哥——”

清靈婉轉的女聲柔柔地飄過他的耳畔,像一隻調皮淘氣的小手在輕輕地撫動他的心弦。

“洗手間在左手邊,茶水室在右手邊!”心中默念著媽媽的告誡:喬小美是個妖孽!凜冽著聲線,不去看她。

“其實——,我隻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就是——,我寫字很慢的,可能來不及了——,呃,那個,本來答應過,晚上要給你做‘魚’的--”她斷斷續續的仿佛是在講一件很難以啟齒的事似的,偷偷地抬眼飛快地瞅了一眼他擰起的眉宇,像是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錯事般怯生生地低垂下眼簾,用力地握緊手中的簽字筆:“我還想打個電話給奶奶---”

“那個——,我怕,自己出來這麽久還不回去,爺爺奶奶他們會很擔心,得趁早跟他們招呼一聲才行!還有,很抱歉不能為他們準備晚餐,所以,今天得麻煩徐姐了——”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很羅嗦,惹得他更加的不耐,可是卻又不得不繼續輕聲呢喃——

“再就是,天賜哥哥,能不能請你的秘書再送些紙跟筆進來?嗯——,其實,我的意思是說,要默寫一千遍,這些好像不夠用---,那個——,如果太麻煩人家的話,那,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卻不知,她在自己的麵前為何總是這般的嬌羞!

難道,這就是妖孽的“伎倆”?狐狸精的“媚術”嗎?

斂了斂心神,寒著臉給林管家打了電話;又讓吳秘書送來了更多的紙筆!

卻,又被她用極簡單極軟糯的兩個字“謝謝”給攪亂了心緒,撕裂了偽裝!

扔下手中的金筆,推開麵前的文件,容天賜煩燥地站了起來,踱到了落地窗前,點燃一支煙。

嫋嫋的青煙在指間彌漫,一如他心中綿延的愁緒!

他又在抽煙了麽?他又有心事了麽?

喬小美望著落地窗前那道頎長寂寥的身影:那麽燦爛溫暖的陽光籠罩著他,而,他卻依舊是這麽的孤獨寒冷!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默寫著約束的水筆,劃在紙上的一橫一豎,一撇一捺變得更加的落寞淒楚-

他這麽憂愁哀傷,而她,卻不能去關心他!不配去陪伴他!

僅管,她是他名義上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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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了嗎?”他漠漠地問。

“還沒有。”她輕輕地答。

她在每一張紙上都編上了頁碼,一張紙就是一遍,現在她隻寫到六百五十二遍,還差三百四十八遍。

“我下班了。”他冷冷地說。

“天賜哥哥,再見!”她禮貌且靦腆,盯著握在手中的筆,溫柔地叮嚀:“開車小心,注意安全。”

該死的!永遠不變的道別!

難道,她就不會說點別的嗎?

容天賜懊惱地摔上了辦公室的門,來到停車場,駕駛著“邁巴赫”駛出容氏大樓時,他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自己辦公室的窗子——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

雖然,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即使現在的她真的站在窗邊,目送著遠去的自己——隔著三十五層的高度與中央大道的寬闊距離,他們也是根本無法看清,甚至看見彼此的--

一個人的晚餐,突然不知該吃些什麽!

容天賜茫然地跟著車流,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開始想念起她的飯菜。

怎麽啦?才剛離開她幾分鍾而已,怎麽就已經這麽想念她了?

容天賜歎了口氣,他越來越弄不懂他自己了!明明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打入地獄!可現在,卻是這麽的,這麽的控製不住想要靠近她的心!

是因為寂寞嗎?

他拷問著自己——

“不!”

他不缺女人!從不!

身邊比喬小美漂亮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為什麽?

他卻已不敢再多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