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互不相欠
“李小姐,我們特意從家裏麵帶了湯來,熬了四個鍾頭的,您喝一點吧?”
管家看著床上的李夕照,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絲誠惶誠恐。
李夕照心底冷笑,她又不是蔣徵寒,他們這麽怕她幹什麽?
垂下目光,她輕聲道,“拿走你們的東西,要喝我會叫自己家裏人送來的!”
這麽明顯的劃清界限,管家和幾個傭人臉上的表情更加害怕了。
“李小姐,您可千萬別這麽說啊,這樣就生分了!”
管家是極會做人的,這點李夕照早就知道了,她也不想存心為難他們,所以隻是輕聲道,“東西你們帶走吧,我過兩天就出院!”
管家忙接道,“那也好,李小姐身體養好了,我們就來接您回家!”
李夕照皺眉,不悅的看著管家道,“我想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從現在起,我不想再與你們有任何的關係,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躺在病床上,李夕照隻覺得心裏邪火上竄,忍不住想要發脾氣。
管家麵露尷尬,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勸,一眾人在病房內待了一會兒,看到李夕照閉上眼睛,他們就識趣的離開了。
房門關上的那刻,李夕照睜開眼睛,眼中有些落寞。
一連幾天,李夕照從來沒有在病房中見到過蔣徵寒,蔣家的人倒是一天三次的過來送吃的,即使她明確的表示過,她不會吃。
五天之後,醫生說李夕照可以下床走動了,李夕照也想快點離開,畢竟這麽長時間沒有給家打過任何一個電話,沒有任何一個消息,想必家裏麵已經急瘋了吧。
她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一分錢,穿著病號服,李夕照想著出門去看看,最起碼先打個電話給梅洛情,讓她來這裏接自己。
想著,李夕照穿著拖鞋,走到病房門邊,伸手打開房門。
病房對麵是一條走廊,對麵斜倚在牆壁上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此刻正在抽煙。
可能也沒想到李夕照會自己主動出來,蔣徵寒向門邊看來,然後和李夕照四目相對。
這是兩人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見麵,在這樣毫無預警的情況之下。
蔣徵寒夾在手指間的香煙燃著,冒出縷縷白煙,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那香煙灰老長,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他才猛然間緩過神來。
把香煙掐掉,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蔣徵寒緩步走到李夕照麵前,看著她越發清瘦的小臉,他微微張口,出聲道,“怎麽自己出來了?”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在她流產之後。
本以為再見蔣徵寒,她仍舊會氣的發抖,但是現在看來,她竟然安靜的詭異。
麵無表情的,她抬眼對上蔣徵寒的視線,看了他一下,隻是一眼,然後就什麽也不說的轉身離開。
蔣徵寒在李夕照身後出聲喊她,“夕照……”
李夕照停住腳步,但卻沒有回頭。
蔣徵寒聲音輕輕地,似乎帶著一點不確定,“我們談談好嗎?”
李夕照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著臉,輕聲回道,“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了!”
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的怒氣。
她邁開步子,想要往前走,蔣徵寒從身後跟上來,大步繞到她前麵,擋住她的去路。
李夕照微微皺眉,有些不高興。
蔣徵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隻是微垂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兩人在走廊中站了一會兒,從對麵走過來一個護士,護士看到兩人,有些詫異,但是隨即便對李夕照道,“李小姐,黃醫生讓我來通知您,您隨時都可以出院了!”
“好的,謝謝!”
李夕照對護士禮貌的點了下頭。
護士走開,蔣徵寒出聲道,“你想回去的話,我叫司機過來接你!”
李夕照聞言看向蔣徵寒,出聲道,“蔣徵寒,別這麽幼稚了,你想和你那管家一樣嗎?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
她聲音不大,但卻莫名的讓蔣徵寒皺起眉頭。
不待他回答,李夕照就嗤笑著道,“以前你總說孩子孩子,現在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兩清了吧?”
她隨意的聳聳肩,仿佛孩子沒有了,對她而言,是一件可有可無,甚至是輕鬆地事情。
蔣徵寒終是忍不住冷聲道,“李夕照,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過,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李夕照收回笑臉,一字一句道,“我怎麽樣了?我不這樣還能怎樣?你指著讓我露出一個笑臉給你?還是要安撫你說沒事?說我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李夕照說的很絕,一點情麵都不留,看到蔣徵寒眼中那濃重的傷心,她開心極了。
穿著一身病號服,李夕照繞過蔣徵寒,邁步想要往外走。
蔣徵寒伸手拉住李夕照的手腕,李夕照停下來。
兩人肩堆著肩,但彼此卻是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夕照聽到蔣徵寒道,“對不起……”
三個字,讓她心裏莫名的一顫。
眼珠在眼眶中轉了一下,李夕照咬了下牙,硬著心腸道,“對不起?所以呢?你希望我說什麽?”
蔣徵寒出聲道,“你能不能不這樣咄咄逼人?”
李夕照笑得無奈,她主動轉過身,看著蔣徵寒道,“現在是我沒了孩子,是我疼的死去活來的,你還叫我不咄咄逼人?蔣徵寒,你就是這樣自私,你從來不管其他人的感受,你也從來不去顧及別人怎樣想的,你的世界中就隻有你一個人,我受不了了,我現在隻想離你遠遠的,最後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麵!”
蔣徵寒拉著李夕照的手指微微顫抖,感覺到她抽離手腕,他卻沒有絲毫的力氣阻止。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說李夕照是因為外力才流了產,這已經很明顯了,什麽外力?都是他的錯,是他讓她沒了他們的孩子,是他,把他們此刻的所有,親手推入了無盡的深淵。
李夕照不知道自己自己這樣和蔣徵寒說過之後,他是否還會堅持,在醫院又待了一天,不為別的,隻想看看蔣家的態度。
這次她為了以絕後患,犧牲了這麽多,隻想要一次性的結束,不想再拖泥帶水。
第二天的一大早,李夕照坐在病房中,等來了蔣徵寒的管家,管家手裏麵拿著一個不太大的旅行袋。
見到李夕照,他禮貌的點了下頭,然後道,“李小姐,蔣先生讓我把這些東西帶給您!”
李夕照斜眼看著那個旅行袋,不太清楚是什麽意思。
管家開口道,“這裏麵收拾了一些您平時穿的衣服,當然了,您的手機,各種卡,還有當初用的包包,都在裏麵!”
李夕照難掩驚訝,看著麵前的管家道,“蔣徵寒這是肯放我走了?!”
等了這樣久,這個結局她曾無數次的設想過,想的時候,她是高興地,是興奮的,甚至會哭,但卻沒想到,此刻她竟然有些驚訝了,蔣徵寒真的如此不多做糾纏的放過她了?
看到李夕照臉上的表情,管家微垂著視線,點頭道,“蔣先生隻叫我們收拾東西給您送來!”
他回答的模棱兩可,但李夕照卻知道,蔣徵寒是真的放了她了。
管家朝李夕照點了下頭,轉身離開,在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又突然停下腳步,回身道,“李小姐,其實大家都很擔心您的身體,希望您以後過得幸福!”
說罷,他轉身開門離去,沒有等李夕照回話。
李夕照看著腳邊那個旅行袋,從床邊站起來,走了過去。
打開袋子,上麵是她的包包,包包裏麵裝著手機,各種卡,寢室鑰匙,什麽都有,跟當初一樣。
包包下麵是幾套她平時穿的衣服,李夕照眼神有些呆愣,這一刻,她是高興的嗎?那為什麽她笑不出來?
換好了一身衣服,李夕照沒有把旅行袋帶走,她隻是拎著自己的包包,到辦公室跟黃醫生打了聲招呼,關鍵是想要辦理出院手續。
黃醫生道,“所有的藥費,送你來的那人已經結過了!”
李夕照臉上沒什麽表情,告別所有的醫生護士,她大步來到醫院外麵,當陽光照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李夕照忍不住閉上眼睛。
溫暖的感覺,清新的味道。
久違了……也許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男人關了一個多月,那段日子,她想想都害怕。
手機的電池早已經沒點了,李夕照看著包裏麵也沒有多少現金,她先是找到了一個自動提款機,銀行卡一插進去,看到上麵的數字,她不由得一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卡上麵竟然一下子多了三千萬,那一長串的零,晃得她眼睛模糊。
三千萬?哪裏來的三千萬?
隻不過瞬間,李夕照便知道是怎麽回事,這錢是蔣徵寒打給她的。
莫名的想要笑,他當她是什麽?是女朋友?是床伴?還是差點給他生孩子的工具?
分手了竟然還大方地給她分手費。
要是李夕照從前的脾氣,她一定,馬上找到蔣徵寒,然後把銀行卡砸在他臉上,告訴他有多遠滾多遠。
但是現在,不過是經曆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李夕照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重生了一般。
那三十多天的壓抑生活,她每時每刻都想著怎樣去逃,隻要有人能讓她離開,她恨不得將自己賠上。
不管怎麽說,她掉了一個孩子,就當是賠償好了,雖然這個價格還真是貴的離譜,李夕照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麽的值錢。
朝著提款機露出自嘲的笑容,李夕照按下了一些數字,從裏麵取出幾萬塊。
走到一處公共電話亭,李夕照給梅洛情打了一個電話,聽到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李夕照眼眶發紅。
“喂,洛情,是我……”
電話裏麵的一時間沒了聲音,李夕照用手捂著嘴。
不多時,裏麵傳來梅洛情的大喊聲,“李夕照,你丫他媽跑哪去了?!”
李夕照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顫聲道,“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梅洛情告訴李夕照自己的位置,掛斷電話,李夕照打車往東瑞國際前麵的一家咖啡廳是去。
車子在路邊停下,李夕照給錢下車。
看到坐在靠窗邊的梅洛情,李夕照忽然覺得心裏很是委屈,眨了幾下眼睛,深呼吸,她邁步往裏麵走。
梅洛情看到正走過來的李夕照,朝她揮了下手,李夕照強顏歡笑,也跟著擺了下手。
兩人坐在咖啡廳中,服務員過來問道,“小姐,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李夕照想也不想的道,“溫牛奶,謝謝!”
看著服務員走來,梅洛情皺眉道,“你丫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這麽久你去哪兒了?也不說跟這幫人打聲招呼,早先你媽就給我打電話,問你出差這麽久,怎麽都沒給家裏打個電話,那時候我就猜到你有事,我也不敢說什麽,隻能說你跟我聯係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李夕照早猜到外麵會鬧騰,看著梅洛情,她出聲回道,“你別問了,我現在不回來了嘛!”
梅洛情瞪著李夕照道,“你這是什麽話?你一走就是消失一個多月,你知不知道我們會擔心你的啊!”
李夕照當然知道,但讓她怎麽說?這一個月的時間,她過的幾乎不是人過的日子,受過傷,割過腕,進過醫院,墮過孩子,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她不能做,沒做過的嗎?
梅洛情看出李夕照的不對勁,不過一個月,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還不止,眼神也變得空洞了。
李夕照和梅洛情坐在午後的咖啡店,兩人麵前擺著各自的飲品,以前她都會喝咖啡和果汁的,但現在卻變成了牛奶,因為醫生說她的身體,受了很嚴重的傷害,如果再不保養的話,恐怕以後都很難再懷孕了。
梅洛情隔著桌子去看李夕照,她小小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特別紮眼,那杯牛奶擺在她麵前,跟膚色很相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