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爭執

“你敢!”

這麽些天了,這是李夕照第一次開口,隻說了兩個字,聲音沙啞,暗沉,就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似的。

蔣徵寒微微皺眉,心疼一閃而過,隨即就是被她猖狂的口吻掩去。

盯著她憤怒的眸子,他像是故意氣她似的,隨口道,“你大可以試試看,試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李夕照死死的盯著蔣徵寒,如果眼神是劍的話,恐怕現在他身上已經千瘡百孔了。

眼角掃到地上的湯碗,她突然俯下身去,作勢要去拿起湯碗。

蔣徵寒目光一凜,不確定李夕照到底要做什麽,但是本能的知道沒好事,他也上前去搶,李夕照感覺到身後有個身影過來,一手拿到湯碗,她下意識的回頭就砸。

青花的瓷碗,砸在蔣徵寒的額頭,竟然硬生生的碎了,看著蔣徵寒那張瞬間僵住的麵孔,李夕照也愣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她隻是本能,她不想的……

額角先是紅腫,然後 漸漸有血絲滲出來,順著吐出的眉骨,往下流,遮住了蔣徵寒漂亮的眼睛。

蔣徵寒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某處,緩緩開口道,“李夕照,你就這麽恨我?”

他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不可置信,還有很淡的……傷感?

李夕照慌了神,一句話不走心的脫口而出,“我恨不得你死!”

蔣徵寒的瞳孔瞬間縮小,李夕照的心髒也跟著縮成一團。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她沒有想好怎樣去應對。

緩緩站起身,蔣徵寒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邁步走向門邊。

看著他看門出去,李夕照驀然的坐在地毯上,腳邊殘留著幾片青花瓷的碎片,上麵帶著絲絲血跡。

蔣徵寒離開的時候沒有關門,因此坐在二樓臥房內的李夕照,可以清楚的聽到樓下炸開了窩。

大家找醫生的,拿毛巾的,打水的……

然後,她聽到了蔣徵寒那聲冰冷但卻暴怒的吼聲,“都給我滾——!”

微微顫了一下,李夕照一動沒動,蔣徵寒,他這次恐怕是真的動了怒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是她和蔣徵寒真正展開冷戰的日子,他們每天都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卻從不見麵,有的時候,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就在她隔壁,但他們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李夕照又開始了斷斷續續的絕食生活,隻是這一次沒人再敢來勸她,上次因為她,差點給蔣徵寒腦袋開了,這次要是還不長記性,指不定發生什麽事情呢。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李夕照有時候會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獨自想著,肚子裏麵的孩子,是男是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媽媽不想要他,而自己的爸爸,他是個大騙子,而不久之前,才被他媽媽打的頭破血流,他還會想要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嗎?

蔣徵寒不跟她說話,但也不放她走,並且命令醫生和傭人好生照顧著,擺明了他就是想要她生下這個孩子的。

李夕照想過逃,但卻落得這副田地,她不想要孩子,但是逃不出去,也沒有辦法,隻能一日日挨著,不知道她爸媽發現她這麽久不見人影,會不會著急到發瘋?還有梅洛情,她找不到自己,一定會急得六神無主。

她的生活,從認識蔣徵寒的那天起,就開始逐漸偏離了軌道,而她懷上他孩子的那一瞬間,就徹底的脫軌了。

車上的乘客隻有她和肚子裏麵的孩子,所謂的車毀人亡,也不過是兩條人命而已。

李夕照就這樣每天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卻沒料一天,看到了她。

從上樓開始,李夕照就沒見過阿惠,今天她突然端著湯到自己麵前,李夕照有些詫異。

阿惠看著李夕照,麵無表情的道,“我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李夕照抬眼看向她,眼裏寫滿了疑問。

阿惠出聲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逃走嗎?我可以幫你!”

李夕照這次露出狐疑的目光,緩緩開口,她出聲道,“你不是

蔣徵寒的人嗎?”

阿惠依舊麵無表情,開口回道,“就是因為我是他的人,所以才來找你!”

李夕照微微皺眉,實話實說道,“我不懂!”

阿惠道,“你不需要懂,我隻問你,你想不想離開蔣家?”

李夕照不確定阿惠的初衷,但她更想逃離這個巨大的牢籠,無所謂了,反正她現在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再被抓回來折磨唄,但是如果逃出去了……她不敢想象。

認真的點了下頭,李夕照回道,“我想走,你能幫我?”

不是李夕照懷疑,隻是她不確定阿惠到底為什麽要幫她,有什麽理由要幫她?

阿惠唇邊意外的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出聲回道,“我不僅能幫你離開這裏,我甚至可以幫你打掉肚子裏麵的孩子!”

李夕照微微瞪大眼睛,用一副探究的目光看著阿惠。

阿惠不慌不忙的從身上拿出一包藥,然後遞到李夕照麵前,開口道,“這是墮胎藥,我問過醫生了,你才懷了一個多月,胎像又不穩,很容易滑掉的!”

李夕照伸手接過那包藥,低聲道,“這麽幫我,你的條件是什麽?”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不會認為阿惠隻是良心發現,所以要放她走,一定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阿惠淡淡道,“我不知道蔣先生這麽執意留你在身邊做什麽,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你肚子裏麵的這個孩子,既然你不想要,又三番四次的想要逃跑,那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吃完這墮胎藥之後,一定會流產,這種情況,我們不可能再留你在蔣家治療,你就可以順利的轉到外麵的醫院去,以後的事情,你自己知道怎麽做了,而我想要的……就是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蔣先生麵前,更不要再出現在這裏!”

李夕照聽著阿惠說完這番話,手指緊了一下,把那包藥抓在掌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路我已經給你指明了,要怎麽做,看你自己!”

阿惠淡淡的看了一眼呆愣的李夕照,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她又突然停下,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你這麽愛喝這湯,那就趁著離開之前,一次喝個夠吧,恐怕你以後都沒機會了呢!”

說罷,她在也沒有絲毫的留戀,邁步開門離開。

李夕照抬眼看著那條空當的走廊,手裏拿著的藥包,快要被她掌心中的汗浸透。

緩緩側臉看向那蠱熬好的湯,莫名的,她的眼淚啪的掉下來。

蔣徵宇……這三個字出現在腦海中,她竟然非常想念他,很想很想,想得她心都痛了。

她多想大聲的喊他,問他現在到底在哪裏,他看到了沒有,她現在過得有多麽慘!

他不是說會一直愛她,一輩子保護她的嗎?為什麽在她最需要的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閉上眼睛,眼淚從濃密的黑色睫毛中湧出,李夕照緊緊的攥著手裏的墮胎藥,吃了,她如願以償的沒了孩子,可以離開蔣家;不吃……她會一直被關在這裏,給蔣徵宇的親哥哥生孩子!

該怎麽辦,到底要怎麽辦?蔣徵寒的麵孔又出現在她眼前,他棱角分明的麵孔上,一雙眼睛特別明亮,他看著她道,夕照,給我生個孩子吧。

像是小動物一般的壓抑聲,從李夕照的嗓子中擠出來,她將頭抵在自己的膝蓋處,捂住的抱住自己的雙腿,哭的像個孩子。

爸爸,媽媽,蔣徵宇,我真的好想你們,你們在哪?你們告訴我,我現在到底要怎樣做?

哭的睡著了,李夕照在夢中也會皺著眉頭,感覺到身前有個人影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緩緩睜開眼睛,她便看到了站在沒開燈屋子中的蔣徵寒。

他身上穿著隨意的家居服,頭上包了塊紗布,此時正站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李夕照先是一愣,隨即便有點害怕,因為他看著她的眼神中,空洞的有些可怕。

蔣徵寒伸出手,想要去摸李夕照的臉,李夕照下意識的往後躲開,他的手就這樣尷

尬的停在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道,“你是害怕我?還是不喜歡我?”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異樣的沙啞,李夕照本能的覺察出不對,此時屋內的光線很暗,有沒有開燈,她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

聽不到李夕照的回答,蔣徵寒微微皺眉,聲音帶了絲不悅,開口道,“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李夕照覺得蔣徵寒的聲音中帶著三分迷茫,七分認真,她不太確定他到底想要怎樣,隻能本能的豎起防備,保護好自己。

蔣徵寒的手抓住李夕照的胳膊,然後自己俯下身去,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他緩緩開口道,“李夕照,我問你,你到底喜歡誰?”

一股撲鼻的酒味傳來,李夕照皺眉,終於知道蔣徵寒哪裏不對了,原來他是喝了酒。

不悅的想要離他遠一點,李夕照剛要挪開腦袋,蔣徵寒的大手就繞了過來,從後麵控製住李夕照的後腦,不讓她往後退。

“回答我,你心裏麵到底愛著誰?”

蔣徵寒的唇幾乎要碰到了李夕照的唇,他貼的她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鼻息。

知道他是喝多了,說的醉話,李夕照沒當回事,隻是伸手推著他的胸膛,不想讓他離她太近。

她的抵抗讓蔣徵寒很是反感,微微皺眉,他欺身上前,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伸手控製住李夕照不安分的小手。

他渾身滾燙,嚇了李夕照一跳,他的身子緊挨著她的,她想要往後躲,但他不讓。

“李夕照,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蔣徵寒的聲音很低,要不是她距離他太近,恐怕都要聽不清楚。

“放開我……”

李夕照不想和蔣徵寒靠的太近,這樣會讓她心跳加速,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她不想再讓自己為他而情緒波動。

但蔣徵寒偏偏不遂了李夕照的願,喝完酒的他,似乎特別的沉迷於一件事情,那就是拉著李夕照問,你到底喜歡誰?

李夕照當蔣徵寒隻是醉話,因此不耐煩的道,“你管我喜歡誰?反正不會是你!”

這話一說,蔣徵寒有好長時間都沒動彈,李夕照心裏暗自忐忑,想要抽開手,但卻被他更加用力的握緊。

噝……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立馬皺起眉頭,低聲喊道,“蔣徵寒,你夠了,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他就不能有一刻是讓她安穩的嗎?他非要來打擾她?

蔣徵寒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抓著李夕照,他冷聲道,“哼,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

他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又帶著仿佛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的理所當然。

李夕照怒聲道,“你把話說明白了,我什麽樣了?!”

從頭到尾,隻有他對不起她的,她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縱使是有,那也是他不對在先。

蔣徵寒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瘮人的問道,“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李夕照忍不住後脊梁發冷,本能的覺察到危險的氣息,但是麵對蔣徵寒,他卻總能輕易的挑起她的反抗欲,所以她瞪著眼睛回道,“喜歡誰都好,阿貓阿狗也比你強!”

話音剛落,她隻覺得身邊的蔣徵寒像是豎起了鋒利的爪牙似的,瞬間翻身而起,壓在她身上。

“蔣徵寒……”

李夕照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黑暗中,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而蔣徵寒已然很是憤怒,將李夕照的兩隻手壓在身側,他一字一句道,“阿貓阿狗都好過我?李夕照,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對你怎樣嗎?!”

李夕照心底的憤怒多與害怕,所以她不屑的說道,“哼,我有什麽資格敢和你蔣先生說這樣的話呢?您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什麽時候顧及過我啊?!”

這句話帶著七分怒意,三分埋怨。

蔣徵寒胸口起伏著,顯然是被李夕照氣得不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