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要說對不起
香港國際機場，梅洛情和李夕照站在人群之中，李夕照拎著行李箱，梅洛情跟在她身邊，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不告訴雷子啊？那好歹也告訴一下辰皓吧？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走了……”
李夕照看著梅洛情發紅的眼睛，她心裏難過，但是臉上卻笑著道，“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嘛，本來就是要走，又不是接機，整那麽多人來，我看著難受！”
梅洛情伸手抱過李夕照，哽咽著道，“姐妹……我舍不得你走……”
李夕照也紅了眼眶，拍著梅洛情的後背道，“給我點時間，我會回來的”。
她也不是發自內心的想走，隻是現在不得不離開，跟蔣徵寒之間，還有個兩年之約，無論如何，她這輩子總要見蔣徵宇一麵的。
飛機場的廣播在播送著去法國的航班，李夕照出聲道，“我走了”。
梅洛情一手捂著嘴，一手跟李夕照擺手，一直目送她過了安檢。
轉身的瞬間，李夕照就哭了，背井離鄉的感覺不好受，她終究被蔣徵寒逼到窮途末路了。
檢票上了飛機，蔣徵寒定的是頭等艙，李夕照剛坐上飛機，蔣徵寒的短訊就到了，他隻說了一句話：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
這樣看似溫暖的話，拉著看了卻隻覺得從心冷到外麵，手指輕輕一按，刪除了。
在飛機裏麵坐了能有十分鍾，李夕照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剛要關機，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是梅洛情的。
李夕照道是梅洛情又想她了，她嗓子哽咽，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梅洛情卻像是中了邪似的，隻是夕照夕照的叫著。
李夕照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出聲問道，“洛情，怎麽了？”
梅洛情那邊安靜了五秒不止，然後顫聲回道，“夕照……我看到蔣徵宇了……”
嗡的一聲，李夕照耳邊像是一頂大鑼被敲響了似的。
耳邊傳來梅洛情不可置信的聲音，“他怎麽坐在輪椅上……”
李夕照渾身發麻，足足愣了十秒鍾，她突然站起身，邁步就往飛機入口處走。
此時飛機已經關了通道口，李夕照站在門邊，空姐過來道，“李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李夕照整個人都傻了，隻是機械的道，“我要下飛機……”
空姐一愣，隨即回道，“李小姐，我們的飛機現在已經關倉了，如果……”
“我說我要下飛機！”
李夕照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空姐被李夕照嚇了一跳，趕忙聯係乘務長和機長。
因為李夕照堅持要下飛機，所以逼不得已，飛機再次開倉，李夕照幾乎是飛奔著往機場裏麵跑去。
在通道口處，李夕照看著快要哭出來的梅洛情，梅洛情指著飛機場門口道，“那兒，那兒，蔣徵宇……”
李夕照順著梅洛情指的方向看過去，大概十米遠之外，一個男人推著一個輪椅，身邊跟了不下五個穿著同樣打扮的人，而輪椅上麵坐著的，正是她日想夜想的蔣徵宇。
時隔兩年不見，蔣徵宇幾乎和從前沒變，依舊是那麽出眾的相貌，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會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現在的蔣徵宇，他坐在輪椅之中，臉上也沒了叢前那種似有若無的笑意，隻是緊抿著薄薄的唇瓣，看起來倒是有些像蔣徵寒。
梅洛情看了眼蔣徵宇，然後又看向李夕照，還不待她反應過來，身邊的李夕照已經飛也似的奔向了機場門口那邊。
蔣徵宇身邊的人都是保鏢，李夕照這樣不吭一聲的跑過去，直接被最外圍的保鏢攔了下來，眼看著蔣徵宇就要上門口的那輛房車，李夕照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麽，但卻什麽都抓不到。
嗓子裏也像是哽了一塊魚刺，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在蔣徵宇被保鏢護送著要上車的瞬間，身後去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大喊道，“蔣徵宇！”
一時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
了下來，包括坐在輪椅之上的蔣徵宇。
片刻過後，保鏢上前攔住剛才大喊的梅洛情，而蔣徵宇則緩緩轉過頭，就這樣，李夕照和他的視線，隔著人海相對了。
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著這個場麵，但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李夕照卻不知道自己心裏麵在想些什麽。
蔣徵宇一眨不眨的盯著李夕照，數秒過後，他親自滑動著輪椅的兩側，緩緩往李夕照身邊過來。
抓著李夕照的保鏢退了下去，所有人都背朝裏，麵朝外，將空間留給裏麵的兩個人。
蔣徵宇來到李夕照前麵兩步的地方停下，李夕照和他的目光相對，外麵是嘈雜的，但是她的世界中，卻是安靜的連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直到蔣徵宇朝著李夕照露出一個溫暖如陽光般的笑容，李夕照的眼了才啪的一下子掉下來。
她伸手捂著嘴，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蔣徵宇對李夕照張開手臂，李夕照一下子撲進蔣徵宇的懷中，感受著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還有他溫暖的懷抱，李夕照大哭出聲，就像是孩子似的，也像是很多年前，他們還在大學中的時候。
蔣徵宇拍著李夕照的後背，輕聲道，“夕照，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遷就你了，現在隻能讓你俯下身來擁抱我了……”
李夕照哭得幾近抽泣，她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幅畫麵。那還是他們第一年談戀愛的時候，蔣徵寒俯身抱著李夕照，對她道，“夕照，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遷就你了，那你會來遷就我嗎？”
當時李夕照開玩笑的回道，“哼，如果你不能遷就我的話，那我一定找個能遷就我的人啦！”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那句話，多麽傷人啊！
蔣徵宇臉上是淡淡的笑意，他出聲道，“夕照，你還願意遷就我嗎？”
蔣徵宇抱著李夕照，他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夕照，你還願意遷就我嗎？”
李夕照哽了喉嚨，她隻能拚命的點著頭，整個身體不可抑製的微微顫抖著。
蔣徵宇勾起唇角，露出溫暖的笑容，他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李夕照哭紅的雙眼，他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幫她擦掉眼淚。
李夕照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的蔣徵宇，她不敢眨眼睛，她怕一眨之後，蔣徵宇就消失不見了，她也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而已……
蔣徵宇伸手握著李夕照的手，輕聲道，“手怎麽這樣涼？”
李夕照緩緩垂下視線，看著自己的手，被蔣徵宇的大手握住，她微微張開嘴，輕聲道，“……徵宇……”
蔣徵宇嗯了一聲，李夕照的眼淚掉下來，她伸手去摸蔣徵宇的臉，他的五官依舊明朗，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抹陽光，能夠溫暖人心。
“徵宇……”
“恩”。
“徵宇……”
“恩”。
“徵宇……”
李夕照一次又一次的呢喃著，就像是怕自己忘掉這個名字似的，她不停地叨念著。
蔣徵宇也像是從前一樣，無論李夕照叫多少次，他都不厭其煩的出聲附和。
這樣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的發生在兩人身上，李夕照一向愛耍小孩子脾氣，難得蔣徵宇也肯縱容她，所以每次她無理取鬧的時候，他都隻是笑著應承。
李夕照緩緩低下頭，將臉貼在蔣徵宇披著毯子的雙腿上，她閉上眼睛，牙齒都在打顫。
她臉貼著的這雙腿……難道就這樣瘸了嗎？蔣徵宇就要這樣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之上了嗎？
李夕照的心疼的她快要暈過去，但是她卻不敢，她怕自己一個很小的疏忽，都會就此失去蔣徵宇。
蔣徵宇伸手摸著李夕照一頭柔順的長發，出聲道，“夕照……我好想你……”
李夕照閉著眼睛，眼淚流出來，她出聲回道，“我也好想你……”
不過兩年的光景，他們之間仿佛橫亙了滄海桑田，久的她都忘
記，當初為什麽要分開。
蔣徵宇道，“夕照，對不起，原諒我……”
李夕照的心，猛地揪痛了一下，她出聲道，“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錯的明明是她？當初要不是她……
蔣徵宇道，“是我不好，是我沒和你說，其實我和李木子是有婚約在的，我怕你生氣……所以沒敢告訴你，要是我早就跟你說明白，你也不會那麽發脾氣了……”
李夕照沉默了好長時間，最後她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看著蔣徵寒，輕聲回道，“那你要跟她結婚嗎？”
蔣徵宇伸手摸著李夕照的頭，開口回道，“我早就說過，這輩子，我隻會娶一個人，隻是不知道，她現在還願不願意……”
李夕照模糊了視線，但是嘴角卻是不自覺的勾起，她出聲道，“如果那個人願意呢？”
蔣徵宇也笑著回道，“你確定她願意嫁給一個殘……”
蔣徵宇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夕照就馬上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說出下麵的話。
蒼白著一張臉，李夕照瞪大眼睛，清楚的看著蔣徵宇，也看到了他眼中那深深的眷戀。
“不要說這種話，除非你存心要讓我難過”。
李夕照出聲對蔣徵宇道。
蔣徵宇伸手握住李夕照的手，出聲回道，“夕照，我在美國一看到你的報道，就馬上趕回香港來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喜歡現在的我，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還是固執的想要見到你，哪怕是偷偷看你一眼也好……”
蔣徵宇臉上是一抹無奈的笑容。
李夕照心疼的皺眉，以前她遇到了那麽多的坎坷，她也會委屈的流淚，但是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看著一個人，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骨頭裏麵去。
蔣徵寒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李夕照，淡笑著道，“夕照，我愛你”。
李夕照重新將臉貼到蔣徵宇的腿上，閉上眼睛，她哭出聲來。
蔣徵宇……我也愛你。
這樣的話，李夕照曾經在心裏麵練習了不下千萬次，她從來沒懷疑過，自己以後一定會和蔣徵宇在一起，但是命運是如此的弄人，為什麽這兩年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很想愛，但卻不能愛。蔣徵宇，對不起，我已經沒辦法愛了……
一群保鏢把兩人圍在中間，裏麵又時不時的傳來女人的哭聲，這已經引起了機場附近很多人的關注。
蔣徵宇出聲道，“夕照，我們走吧，天也涼了，你別感冒了”。
李夕照緩緩抬起頭，出聲道，“我不想你走……”
蔣徵宇微笑著道，“那你說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我不會離開你的”。
李夕照看著蔣徵宇，她深深的望著他，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的刻在腦子裏麵。
李夕照在機場門前攔了計程車，而蔣徵宇則吩咐身邊的保鏢不許跟著，隻是讓他們把他扶進車裏麵。
兩人一路回到了李夕照的公寓，下車的時候，司機幫忙扶著蔣徵宇下來，然後把他扶上輪椅，李夕照推著蔣徵宇往回走。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隻是一個是站著的，一個是坐在輪椅之上。
這一路李夕照想了好久，終是出聲道，“徵宇……”
“恩？”
“……對不起……”
李夕照知道這三個字的意義，比起蔣徵宇的一雙腿，太過輕了，但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說些什麽。
蔣徵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如果你也不想我難過的話，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兩人一直回到樓上，李夕照扶著蔣徵宇坐在了沙發上，她出聲問道，“你剛下飛機，很累了吧？我去給你熱一杯牛奶來”。
蔣徵宇微笑著道，“謝謝”。
李夕照邁步來到廚房，剛伸手打開冰箱的門，身上帶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顯示，李夕照的心在一寸寸的發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