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064)江南白衣,伊人錯4
最終,食怪安分了。
迫於雲初染的威脅,食怪頂著一腦門的青紫重回廚房,心頭不由痛心疾首,若料到自己又來不及轉彎,在走廊拐角處撞著柱子,他怎麽都不會想著逃跑。
若是眼光能殺死人,雲初染此番,怕是要被食怪的眼神淩遲多遍了。
揉搓著案台上的麵粉,在雲初染覺得側臉要被食怪瞪出一個窟窿來時,她終究是轉眸迎視上食怪那咬牙切齒且陰風縷縷的臉,道:“你若是再盯,本姑娘定要命人將你扔進青樓!本姑娘這次,可是來真的!”
說來,食怪這人脾氣雖惡劣,但她卻知曉他一個致命的軟肋,那便是怕女人接觸。
憑她了解,這食怪年少也是風度翩翩的美郎君,但卻終身未娶,守身如玉。這原因,外界的傳言雖多,但呼聲和猜測最高的,是食怪年少有一青梅,後那青梅舉家搬遷了,他也因此失了她的消息,從此,食怪便性子大變,放肆而為,且,終身未娶!
剛聽到這種傳言時,她頗覺詫異。說來,食怪在她雲初染眼裏,僅是一個為所欲為的囂張老頭罷了,可她倒是未料到這等人,竟會因為所謂的青梅竹馬而守身如玉,一癡,就癡了這麽多年。
“你除了拿這個做威脅,讓我主動收回簽約書,讓我又破例給你做一隻八寶雞,你就沒其它新鮮的了?”食怪咬牙切齒的盯著雲初染,許是心情極為不好,他手中的雞,也被他刷了多層油汁而不自知。
這話一出,廚房內的其他人倒是不由朝食怪投來目光,麵色紛紛有些怪異。
雲初染瞥了食怪手下那隻油膩膩的雞,瞪食怪一眼:“好了,別刷油了,你這次做出來的八寶雞若是味道變了,本姑娘定不饒你!”說到這兒,雲初染嗓音微微一頓,瞧了食怪一眼,又道:“你手中這隻雞,可是送進宮裏讓良妃娘娘品嚐的,若是有所差池,楚亦風那廝定然會以為本姑娘動了手腳,成心捉弄他了!”
食怪冷哼:“變味更好,讓你這奸商得點教訓,甚好。”
好你個頭!
雲初染心頭泛著一抹不悅,但秉承溫和的性子,她倒是未在麵上生氣,反而是溫婉盈盈的朝食怪笑著,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般轉移話題道:“喂,我說你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頭應該還不知曉本姑娘最近嫁人了吧?”
嗄?
食怪當即瞪眼過來,麵上湧出縷縷震驚:“你倒是說說,是哪個倒黴透了且接連踩了一年驢屎的人娶了你?不會是夜刖和夜魅那兩個小子一同娶了你吧?”
雲初染當即黑臉,手中揉搓麵粉的力度也微微加重了幾分:“你先省省力氣,等會兒見了那人,你再使出全身力氣罵他踩了一年的驢屎吧!”
就知曉這食怪口中吐不出象牙來。她方才也是善良的說了一番自己的現況,拿他當自己人,隻可惜,老頭不可教也!
想著,雲初染也不願與食怪多做嘮嗑,僅是將食怪打入了不懂瞧人臉色行事動嘴的蠢輩一族。
後一時辰內,廚房內倒是僅僅有條。
不久,待食怪從蒸鍋內端出一隻香味四溢的八寶雞時,雲初染也從另一隻蒸鍋內端出了一盤碩大的圓形糕點。
“奸商也來沾些陽春水,你做出來的糕點,能入口?”食怪端著八寶雞靠近雲初染,頗為不屑的瞥了一眼雲初染盤中那碩大的圓形糕點,眉目一挑,鄙夷之色盡顯。
雲初染瞥他一眼,也不惱,溫婉出聲:“不懂就別胡說!這東西,你怕是沒見過!你將你盤中的八寶雞包好,等會兒隨本姑娘一同去見見楚亦風。”
食怪輕哼:“是未見過!說來,你盤中這糕點,是老頭子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說著,食怪便往一邊踱去,利索的用紙將八寶雞打包好後,他突然抬眸朝雲初染望來,問道:“楚亦風是誰?老頭我為何要隨你去見他?”
雲初染手握包著剛剛讓人熬出來的奶酪的綢布往糕點上淋,頭也不抬的回道:“本姑娘相公!”
“相公?”食怪頗為詫異的呼了一聲。
刹那,廚房內其他人也不由朝雲初染望來,幾個正熱火朝天朝著菜的師父手中動作一停,任由鍋裏的熱油燒得撲哧響。
雲初染終於將盤中這碩大的糕點淋遍奶油,而後在奶油上細致的擺上剛剛切好的水果,繼續頭也不抬的道:“不用擔心,僅是掛名的相公罷了!”
“什麽?”雲初染這話一出,又收到食怪一聲驚異。
“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明明已有兩個相好的了,還要招惹一個掛名相公,你這女人就不怕浸豬籠?”食怪道。
雲初染終究是抬眸瞪他一眼:“你再嘮嘮叨叨,本姑娘便善心大發一次,讓你娶個掛名夫人。”
刹那,食怪麵色忽明忽暗,眸中神色瞬息萬變。
但片刻後,食怪終究是朝雲初染冷哼,仍是安分下去了。
不久,待雲初染一切完工,並在糕點上用水果的汁液寫上幾個字後,她才用竹籃將這盤糕點裝好,四周搭上綢布遮嚴實。
食怪挑著眉,再度慢騰騰的湊近雲初染,麵露不解:“你這糕點,也是送給那良妃的?”
雲初染笑意盈盈的轉眸望向食怪:“你怎麽知道?”
食怪等她一眼,老氣橫秋的吼道:“你這糕點上方才用水果的汁水寫了‘良妃娘娘,生辰快樂’幾字啊!”
雲初染麵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本姑娘突然發現,你倒是挺聰明的!本姑娘做得這麽神秘,你竟一下子就猜到這糕點是送給誰的了!”
說著,雲初染也不顧食怪黑了一層的臉色,也不顧廚房內眾人那忍俊不禁的笑意,微微轉身,緩步往門邊走去,並道:“老頭,快些跟上!”
食怪一路黑著臉隨雲初染來到了雅間。
此刻,楚亦風正耐性缺缺的獨自坐在雅間裏,桌上的一壺茶水,已然快被他飲盡。
見雲初染終於回來,他麵色頓時沉了不少。他放下手中茶盞朝雲初染望去,深黑的眸光宛若刀鋒,縷縷錐人心房。
雲初染不惱,笑意盈盈的迎視上他的眸光,待走至他麵前,才溫婉道:“王爺,八寶雞已做好了,我們可以離開了。”
說完,雲初染便轉眸朝食怪示意一眼,欲讓食怪將手中包好的八寶雞交到楚亦風手裏。
食怪回瞪雲初染一眼,而後上前將八寶雞隨意遞到楚亦風麵前,並凝神上下打量楚亦風,他那眸光,也由最初的探究,變為現在的憐憫了。
“唉,又一個被這陰狠的女人荼毒了的男人啊!說來,你這麽好的一個男人,怎就娶了雲初染這奸商呢?”在楚亦風冷臉伸手接過食怪的八寶雞時,食怪突然道了一句。
這話一出,雲初染頓時轉眸朝食怪笑望而去,食怪眸色一晃,瞪回來:“盯什麽盯!你這沾花惹草的女人,早晚得浸豬籠!”
說著,食怪急忙轉身離去,背影還略帶幾分倉促,似怕雲初染再威脅他。
刹那,雅間內的氣氛也靜默了下來。
雲初染微微斂神,心道日後定要好生算計食怪一次,以出心頭之氣。
這廂,楚亦風卻冷眼盯著雲初染,道:“你一去,便是這麽久,將本王獨自晾在這兒,是要故意煞本王銳氣?”
雲初染回神,微微一愣:“王爺此話何意?讓王爺久等,也非初染所願,隻因這八寶雞做工複雜,得費些時辰罷了。”
說著,雲初染便將手中裝有糕點的竹籃遞到楚亦風麵前,溫婉道:“今日乃良妃娘娘生辰,初染有自知之明,不能隨王爺進宮祝賀,不如,王爺將這糕點替良妃娘娘帶去吧,也好將初染的心意帶到。”
楚亦風俊美的額角一蹙,而後朝雲初染頗為不屑的冷笑一聲:“雲初染,你倒是算計錯了!你討好父皇,在父皇麵前做戲,倒是有些效果!隻不過,在良妃麵前獻好,倒是多此一舉!”
一聽這話,雲初染頓時有些不暢了。
她望著楚亦風,挑眉問道:“王爺以為初染在故意討好良妃娘娘?”
楚亦風冷哼,不屑之意盡顯:“難道不是?
雲初染,收起你的聰明,良妃,豈容你這等人諂媚,也不怕辱了她。”
雲初染心頭驀地湧出縷縷不屑來,她那悠緩的眸子裏,雖含著幾抹笑,但卻深沉得令人窒息。
此番,她雲初染也是突然心血**欲善良一次替那良妃做個生日蛋糕,雖說她的確想在良妃麵前好生表現,也好日後與楚亦風好生相處,畢竟,她與楚亦風如今被婚姻捆綁一起,束手束腳,外加還有皇帝的殷勤期許,已讓她不得不將這戲繼續做下去。
所以,知曉良妃在楚亦風心中地位極高,她也順勢賣弄一番,也好間接調節她與楚亦風之間的關係,達到友好盟友的境界。
但,她倒是未料到,她今日這一番辛苦,倒是全數白費了。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所做出來的生日蛋糕,在楚亦風麵前,卻被他全數否定。
許是天生的傲氣作怪,也或是心頭那抹硬氣作怪,雲初染淡眼望著楚亦風,緩道:“是啊,我就是要討好良妃,就是要辱她清明,如何?再說,你乃初染夫君,初染討好了良妃,良妃高興,你也高興,初染這般做,難道錯了?”
雲初染這話甫一落音,卻不料楚亦風頓時伸手過來往她手上的竹籃一拂,刹那,竹籃不受控製的脫離了雲初染的手,狠狠摔在地麵。
奶油濺了一地,嫩黃的糕點被摔得七零八碎,狼狽不堪。
“你倒是放肆!”這時,楚亦風冷道,嗓音夾雜著幾抹怒意與昭然若揭的殺氣。
雲初染瞳孔驟然一縮,麵上,也猝然湧出一抹淩厲。
她默了片刻,隨後抬眸朝楚亦風望來,突然彎著眼角,燦然一笑:“王爺,你倒是真會浪費初染的善意。若是他人,初染,早就擰斷他的脖子了。”
說完,雲初染終於垂眸下來,極為幹脆的轉身越過地麵的糕點,極為淡然從容的走出了雅間。
瞧著地麵上的糕點,楚亦風麵色也極為不好。
他楚亦風,一向天之驕子,方才雲初染讓他獨自在雅間等候這般久,已然讓他懷疑是雲初染有意為難他,加之她說要送良妃禮物,他便順勢懷疑她的用心,卻不料她竟大方承認她想諂媚討好良妃,使得他怒從心來,伸手拂掉了她手中的籃子。
楚亦風沉著麵色,深黑的眸中漆黑一片。
片刻,正待他沉著臉欲出雅間時,卻不料方才出去的那名老者卻跑了進來。
他不明所以,冷眼朝那老者望去,卻見那額頭上帶有一片新鮮烏紫傷痕的老者極為詫異的瞪著地麵的糕點,而後朝他瞪來,愣了片刻才頗為敬佩的笑道:“哈哈哈,難怪雲初染那女人剛才擺著一副要殺人的臉離去,原來你小子這麽有前途啊,竟敢毀了那女人親手做出來的糕點!想來,那女人從未下過廚,剛剛在廚房裏還耀武揚威的說老頭我不懂她做的東西,還在糕點上寫什麽‘良妃娘娘,生日快樂’幾個字,倒是費了些心思,後來她還讓老頭我跟來,說要讓我瞧瞧她的相公。不過,現在一看,你小子倒是有些硬氣啊,連那女人你都敢得罪,我認識那女人這麽久,雖看她沾花惹草樣樣來得,平日裏一副詭異吃人的笑臉讓人倍感壓力,但你今兒,倒是讓她麵上的笑全部掛不住了啊!”
說到這兒,食怪突然上前一步蹲在碎成一片的蛋糕邊,伸手拈起一點碎糕點瞧了一番,笑道:“看來,那女人準是怕讓你久等,僅對這糕點蒸了一個時辰,照理說,這糕點應再小火蒸半盞茶的功夫,才能具有柔韌性啊!”
聞得這話,楚亦風麵上的表情頓時風起雲湧。
他猝然垂眸瞥了一眼濺了一地的糕點,隻覺心頭頓時壓抑起來,似是有什麽莫名的感覺蔓延在身體各個角落。
刹那,他也未多想,僅是急忙快步走過蹲在地上的食怪,而後出了雅間。
然,待楚亦風剛出了雅間,食怪才緩緩站起身來,深眼瞧著楚亦風消失的方向,麵上的不恭笑意全數散去,而後歎了口氣,有些悠遠的道:“那丫頭,其實很善良。若不用心,豈能觀到她的真心啊!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