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府
第二日，青琳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疼痛醒來，她吃力得抬了抬身子，卻總覺得渾身沒有力氣，身邊的男人早已不在。她側了側身子，白帛布上殷紅的血跡，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她掀開床幃，喊道：“雁兒。”
過了一會兒，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已經上了年歲的嬤嬤，端著一碗褐色的湯，放在桌子上。嬤嬤淡淡向她施了一禮，：“夫人好，這是將軍叮囑您要服用的，還有，今天是您和將軍喜結連理的第一天，按規矩，早上您應該在正堂接受府裏上下婢女仆從的叩拜的。”
她卻答非所問：“雁兒呢，怎麽不見她來服侍我，我記得她是一同隨我陪嫁過來的。”
嬤嬤的眼神卻在此刻躲閃了起來，抬頭卻見青琳狠狠地瞪著她，隻好照實回答：“回夫人，是這樣的，昨天來參禮的，將軍不久要納進門的瑤夫人向將軍提起雁兒機靈，將雁兒要了去服侍她。”
青琳突然覺得很生氣，自己的陪嫁丫頭，不通知自己一聲便被別人要了去，這怎麽算來，都是小瞧了她這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
於是青琳作勢要下床，去向秦夙討一個說法。
嬤嬤卻在此時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頭伏的很低，大聲說：“夫人，老奴看得出來，您是個有性情的姑娘，可這是將軍府啊！女子出嫁從夫……況且夫人您，剛剛嫁過來不久，若是這個時候因為瑤夫人，和將軍起了爭執，怕是將軍也不會向著您”
聽到嬤嬤的一番話，青琳思索了良久，她掙紮著從床上下來，扶起嬤嬤。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慰藉，輕聲說：“明白了，您起來吧。”
嬤嬤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手，從外邊進來兩個女孩子，清一色綠色的襦裙，，麵孔還很青澀，嬤嬤向青琳介紹道：“這是碧兒，這是婉兒，都是管家挑的麻利的丫頭，特地來照顧夫人，要是夫人覺得人手不夠，可以盡
管吩咐老奴，老奴再派人來。”
青琳笑笑，“不用了，在我家的時候，我也隻用雁兒一個人來陪著我的，從前從軍上戰場習慣事事親力親為了，嬤嬤不用這樣客氣的。”
然後她不經意間轉頭，看到了桌上的湯藥，毫不猶豫地端起來一飲而盡，其實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做什麽的，秦夙昨天的話還曆曆在耳：“我希望，我的第一個孩子，是瑤兒所出，但你永遠是正夫人，她不會取代你。”她不懂愛情的感覺，在戰場上成長的她，整日麵對的都是鮮血與倒下的身軀，她不能像其他的閨閣女子一樣，吟吟詩，賞賞月，因愛人不能準時到達約定的城北的橋頭而傷情，這都是她沒有接觸過的，而與他的第一次交集，也僅僅是萍水相逢，況且第二日看到他和隱瑤鶼鰈情深，她也深深地明白成人之美是世間美德，盡管這成全要喪失的是她畢生的幸福，她就是這樣簡單，願意將自己的快樂全部送給別人，從而成為別人的快樂，他不讓她生，她便不生，有何不可。
碧兒的話語拉回了她的思緒：“夫人，時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梳洗，一會兒去接受叩拜吧。”
青琳向她淡淡一笑：“好。”
碧兒是自幼在秦府長大的，因府中長期沒有女主人，性子被養得開朗又活潑，見青琳也是平易見人，就愈發大膽了起來，在青琳旁邊說這說那，恨不得將秦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都一一介紹完，婉兒人如其名，性格溫婉沉靜，隻在碧兒說到開心一處也一起溫柔的笑一下，青琳本身就成長於將門，雖這兩年經曆多事，性格沉穩了許多，但到底還是二八年華，不到一會兒便小女兒本性畢露，與碧兒婉兒嬉笑成一團。
直到窗外有人喊，“夫人，時辰要到了，您該去正堂了。”這才被碧兒婉兒跟隨著，向屋外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來秦府，雖然走在隊列的最前邊，但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秦府規
模龐大，雖是皇上欽定建造的將軍府，但是府內四處是流水深廊，甚至還有在靖國不常見的柳樹和荷花，府內總體的布局，盡是楚國婉約的氣質，她想了想，也對，秦夙那樣重視隱瑤，若她來自楚國，秦夙自然也要考慮到她家鄉的風俗。她輕輕扯了扯嘴角，這個秦夙，雖是武將，內心卻比許多女子還要周全，真是奇特。
走了好久，才走到正堂，青琳拖曳著長長的裙子，從中央徑直走過，周圍的仆人零零總總上百人，站滿了整個正堂，她坐在中間的檀木椅上，整個正堂的仆從全部跪了下來，高呼：“參見夫人。”
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都起來吧。”
仆從們這才紛紛站起，這時，從中央走出來一個麵色巍峨的中年男子，衣著也和普通仆從不同，他走到青琳麵前，見了一禮，說道：“夫人，我是整個秦夙的總管秦譽，夫人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我。”
青琳略微點了點頭，然後說：“好了，禮也拜完了，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說完便站起身來，徑自向外邊走去。
仆人們卻在這時麵麵相覷，小聲議論起來，碧兒追到青琳身邊，向她低聲說：“夫人，依照慣例，您第一次見下人，是要打賞他們的。”
青琳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改日再說吧，今天是真的有點乏，這種事情，你和婉兒看著辦便好。”
碧兒便不做聲，雖青琳一起走了出去。
青琳卻在此時格外的想念雁兒起來，這個陪她一起長大的丫頭，她從漠北戰場回來，對這些宮闈禮節一竅不通，都是雁兒時時在身邊提醒著，才免了許多差錯，碧兒婉兒雖好，卻不能讓她事事都與她們說，真真正正是有些憋屈的。
連著兩天，秦夙都沒有出現，聽碧兒說他在府外買了一戶宅子，與隱瑤住在那裏，其實她早就料到了，隻是突然覺得口中的清茶，變得愈發苦澀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