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新生

八月十四,正是大靖豐收之季。收獲的喜訊浸染著整片國土,太子雒丹依諾退居千畔江以南,於靖楚邊境屯兵休養,卻依舊同朝廷勢如水火,君上病症未有緩解,依舊昏迷不醒,大皇子監國,卻腐朽貪婪,未繼承君上建國時太平盛世人民喜樂局麵,各地徭役繁重,凡家中弱冠男子皆被朝廷征為兵士,苛捐雜稅嚴重,大皇子好大喜功,靖國國力連連下降,大臣以死相諫,卻被處以五馬分屍極刑。而同時,太子統治區域人民喜樂,百姓安定富足,因此,投靠太子麾下的兵士百姓越來越多,逐漸占據南部大片區域。

靖國皇宮內,大皇子正暴戾非常,臉上再也沒有昔日諂媚君上的那副嘴臉,而是指著下邊眾臣破口大罵:“本宮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那叛賊已占據千畔江以南二十四州,若渡過江來,怕是來日就要占領京都了吧!你們趕緊給我想個萬全之策出來,不然通通都去黃泉路上陪那些活的太膩的老東西!”

殿下的百官已然驚若寒蟬,渾身發抖,左方的文官都低頭不語,良久,宰相程安康隻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啟稟殿下,臣以為……皇家禁軍兵力不足以和太子殿下的軍隊相抗衡,不如派重臣前去議和,送去佳麗三千,白銀萬兩,想必太子殿下定會知錯能改的……”

大皇子思忖片刻,滿意的點頭笑道:“不錯,此計甚妙,待那叛臣賊子歸來時,我便差人將他抓起來,砍了他的狗頭!讓他再囂張!”

“殿下,臣以為萬萬不可。”右邊的神武將軍麵目嚴肅,站了出來,他向大皇子施了一禮,而後道;“臣以為,太子殿下治軍有方,已在南部形成威望,招降恐隻能遭遇羞辱,不如命臣帶人馬前去踏平叛臣!一雪前恥如何?”

大皇子立刻大聲反對:“那怎麽行?萬一你攻打不成,反倒叫那叛臣尋了理由打進京都來可如何是好?到時候,你我的性命豈不攸關?還是議和的好,雒丹定能念顧往日父皇對他的看重養育之恩,迷途知返的。”

殿下議論紛紛,卻無人敢出來辯駁,隻都紛紛低下頭,一言不發。”

大皇子見無人違背,十分得意,便向宰相問道:“程相覺得派誰前往議和最好?”

程安康思索片刻,便拂手回稟:“臣以為,不如派禁軍統領宋楚煬前往。”

大皇子尚未發話,年邁的宋元帥卻已先一步反駁:“殿下,萬萬不可,小女已魂歸混沌,臣隻剩這一個兒子了,若再出什麽意外,可如何是好?卻讓我這老人家可如何苟活於世?”

大皇子不滿的撇嘴道:“宋元帥,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我隻是派宋統領前去議和,又不是上戰場,你說的這般嚴重是又為何?況且,宋統領向來都與太子交好,即便議和不成,太子想必也不會對宋統領如何的,程相,你說是嗎?”

程安康連忙附和道:“是啊

是啊,而且宋老元帥,即便宋統領出什麽意外,也是為國犧牲,你應當感到榮耀的,就別推三阻四的了。”

宋元帥老淚縱橫,卻再也無言辯駁,隻好退居一旁。

次日,大皇子代父頒布懿旨,派遣禁軍統領宋楚煬為議和欽差,前往太子如今駐軍之地楊城談判,隨軍三千,賜將軍儀仗,看似是至高的榮耀,卻不知未來又是何樣光景。

楊城,沐府別院,此處正是八月,楊花盛開,楊城以楊花得名,百姓安居樂業,耕種農織,桑科漁業,無一不精,並且樹木茂盛,空氣清新,實在是安樂度日的好去處。

青琳正同挽月一同剝筍,來到楊城後,她再也不是養尊處優的深閨婦人,而開始親力親為,學習從前不曾見識過的,卻也別有滋味,不一會兒,雒丹走了進來,看她如此專注模樣,笑道:“我卻不知你還會這些,原以為你在京都那麽些日子,便隻會對月吟詩,對鏡貼花黃什麽的,看來,我還真是不完全了解你啊。”

青琳嫣然一笑,眸色在刹那間傾城,忽而轉身,目露寒光,從裙間抽出一把匕首來,瞬間扼住雒丹喉嚨,將匕首抵在雒丹喉嚨,聲音宛若鬼魅:“你忘了,我還會這個。”

雒丹卻毫不緊張,似未曾經曆這生死一線,輕笑道:“你且看看你腰間。”

青琳心叫不好,連忙低頭看,在剛剛她的匕首抵在雒丹吼上時,雒丹已用左手反轉,按住她後背上死穴,稍一用力,便可叫她直接咽氣了。

於是方才還興致勃勃鬥誌昂揚的佳人瞬間敗下陣來,懊惱道:“又輸給了你。”隨即將匕首扔在一旁,坐在桌邊喪氣的揪著筍葉。

挽月輕聲一笑,似已對二人這幼稚的對壘司空見慣,隻笑著說:“既然殿下來了,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雒丹點點頭,而後揶揄挽月:“你家小姐這般凶悍,隨身都帶著凶器,平時一定很難伺候吧,哎,看你這瘦小的身板便知道,平時一定隻讓你幹活,不給你飯吃。”

挽月的臉當即紅了,羞澀得反駁:“哪有?青琳小姐是我見過最好的,再沒有比她更好的了,太子殿下可不許欺負我們家小姐,不然我可不依。”說罷便捂著臉跑開。

雒丹看到挽月羞怯的樣子,當即輕笑起來,拂了拂素白的袍角,關切的問道:“挽月這丫頭伺候的可還穩妥?行軍忙忙碌碌,也沒有問你的習慣,便私下替你做主,挑了這丫頭來,你可還滿意?”

青琳點點頭:“挽月很乖巧,像我的妹妹一般,事事周到,你可不許責罵她。”

雒丹聽後,作勢悲痛:“瞧瞧瞧瞧,這才幾日,主仆二人便一個鼻孔出氣了,哎,早知道我該給你身邊派個從王宮裏抓來的公公,這樣我也放心些,不然哪日欺負你,挽月那丫頭該找我拚命了。”

青琳哈哈大笑的捶了雒丹一

下:“那你應當先看看你自己,身邊那些子如花似玉的婢女,我啊,去找你的時候,都分不清哪個是你的侍妾,哪個是你的婢女了。”

雒丹眸色突兀加深,卻隻定定的盯著青琳,深情道:“弱水三千,卻不及眼前一個。”

氣氛立刻變得旖旎曖昧起來,而此刻二人卻心知對方心意,青琳隻好借故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不過這明明是你的別院,卻冠以我的名字,讓你的兵士以為啊,我這俘虜多麽特殊,難以接近呢。”

“那樣豈不更好?便沒人敢欺侮你了。”雒丹舒舒服服的坐在搖椅上,口中一個接一個吃著新進貢的荔枝,眸色安然,似一個享樂無窮的貴公子。

青琳嫌棄地撇眼道:“一騎紅塵太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又轉而急切問道:“你若真顧全我的安危,完全可以再賞一處院子給我啊,為何偏偏同你住在一起……我也可以和鐵副將,陳副將他們的親眷同住啊,我不挑的,真的。”

雒丹嚴肅地說:“你想住,人家還覺得擠呢,況且現在正在行軍打仗,哪有那麽多的用度再購置一處院落,沒讓你同我同住一屋,已經不錯啦,莫非你想同我住在一個屋子?將你那屋子賞給我新納的姬妾?”

青琳驀然麵色潮紅,隻得低下頭匆匆胡亂剝著筍子,手下在忙活,心裏若已然成一團亂麻,自從來做人質之後,她這階下囚卻未受一絲一絲委屈,反而被奉若上賓,她那日曾不經意間從兵士那裏聽到,除了鐵逸,所有將領都上表勸諫太子將她握在手中,逼宮奪位,而他卻恍若未聞,一次次退兵,現如今,她已被太子軍將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然而她卻被好好地保護起來,每個對她的人都和善有加。雒丹當真是費了一番心思。

於是她抬起臉,故作輕鬆的說:“那便先這樣住,不過我也不能白吃白住啊,冬日臨近,我已經和鐵副將申請過啦,和挽月一起和兵士家眷為兵士縫製棉衣,北方天氣酷寒,行軍打仗也需要保暖啊。”

雒丹微微挑起眉頭:“你會嗎?到時會不會隻得三歲孩童才能穿你縫的棉衣?”

麵前的美人卻已不依,倔強的伸出手臂:“你瞧瞧,我這身衣服就是我自己縫的,既合身又漂亮,倒是你,是不是連針都不會拿啊。”

雒丹裝模作樣地細細端詳著她身上和暖秀致的衣服,不禁輕笑:“好看是好看,不過啊,這扣子是不是釘錯位置了?”

青琳急忙低頭查看,卻才知是雒丹取笑她,不禁抬起頭同雒丹打鬧在一起,門外的侍從都會心一笑,自打仗以來,很久不曾見太子這般開心了。這秦家將軍夫人雖然是人質,但卻掌控者太子所有的喜怒與歡顏,門外的鐵逸不禁擔憂,這般沉溺兒女私情,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然而他卻不禁思念起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子,她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還如此執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