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惡犬攔路

我等了好半晌也不見包二從麒麟殿飄出來，隻好找了處人少的地方翻牆進去，繞了個大圈才到包二的地盤。

原先想過從狗洞進去，可狗洞附近的遊廊上偏生站了許多待命的宮人，一個個跟木頭樁子似地杵在那兒。

包二一反常態地窩在她那根房梁上，我找到她跟前的時候，她正耷拉著腦袋眼神憂鬱地望著身下的房梁，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喂！見著大當家的怎麽也不招呼一聲。”

聽見我的聲音，包二隻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象征性地叫了聲大當家。

我抱著那包栗子糕躍上房梁坐在她身側，用胳膊捅了捅她，打開栗子糕遞到她跟前。包二竟完全無視栗子糕，仍舊擺出憂傷的架勢。

“又賭輸了？被蔡老鬼誆了？雞腿和翠花笑話你了？”我一連問了幾句包二都一聲不吭甚至連個正常的表情都沒有，氣得我拍了拍身下的房梁說，“包二！你若是再擺這麽張臭臉我就把這根房梁給劈了當柴燒。

“劈吧！劈吧！反正遲早都有人要劈。”包二瞬間暴跳如雷，情緒失控地衝著我一頓叫嚷。

我抹了抹臉上沾的口水，不解地問：“遲早要劈？誰要劈你？”

“老大！大當家的！”包二情緒徹底失控，帶著濃濃的哭腔和一臉悲憤欲絕的表情大聲指責，“那該死的二皇子要搬回麒麟殿，搬就搬吧！我們這群孤魂野鬼也沒想攔著。可那王八蛋偏生說什麽麒麟殿年久失修，要好好修繕一番，該換的梁柱屋瓦都要統統換掉，我的房梁也要被換掉。”說完伸手指了指房梁上一個新畫上的大紅叉稀裏嘩啦地大哭起來。

我的腦子一時懵了，包二的房梁要被換下來，宮中修繕宮室換下來的舊房梁，大抵都是落個劈了當柴燒的結果。

包二是在這個根房梁上吊死的，在找到替死鬼之前包二就隻能依附在這根梁上，若這根梁有什麽閃失，譬如被劈

了當柴，那包二的鬼魂也隻能跟著房梁一起化為灰燼。

事到如今隻有想辦法將這根梁留下，萬惡之源就是那個‘月餅二皇子’隻要讓他鬆口說出不想修繕宮室的話就成。

想到今早自己剛在狗洞邊狠踹了他一腳，頓時覺著這說服他別修房子是件堪比登天的大難事。想來想去隻有暗中來招偷梁換柱，將包二的這根房梁另找一根差不多的換上。

回頭看著正手腳並用，死摟著房梁哭得跟死了親生爹娘似的包二，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那麽一下。

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道：“房梁的事我自會想法子，你別哭得這麽難聽成麽？若是讓哪個八字輕的過路宮人聽見，覺著這間屋子邪門兒，往上稟報要了拆整間屋子，到時候看你往哪裏哭去。”

包二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和快要流到舌頭上的鼻涕，死性不改地抓著我的肩膀問：“大當家的！你可別誆我，我的小命可就指望你了。”

今日我著實狠不下心對這張惡心的臉用拳頭，隻能由著自己被包二盡情荼毒。

鬧了半晌包二終於累了，專心地陪著我一起吃栗子糕，包二看著我一塊塊地往嘴裏塞栗子糕，眼神裏充滿了羨慕的顏色。

“怎的隻看我吃呢？你不嚐嚐？嘖嘖……今日的栗子糕口感絕佳，綿綿的好吃極了，吃完了還齒頰，當真是留香餘味悠長啊！”

“大當家的！你少欺負我一時半刻的會死麽？明知我們做鬼的隻能聞聞味兒，過過幹癮，你還這麽欺負我，不吃了！”

包二難得地撒起潑，凶巴巴的模樣比平日猥瑣的形狀更有趣，想著再打趣她幾番，可看她眉間那個一直皺著的‘川’字我就心生不忍。

看來我得早日將這偷梁換柱的麻煩事兒給做周全了。不然近段時日怕是沒法過舒心日子了。

將包二勸慰了一通，又吃夠了東西，折騰到起更時候方才起身回去。

照著老習慣，打算從狗洞那邊的圍牆翻過去，在禦花園中先逛逛，再一路散散悶，慢慢地走回東宮。

先前飲宴的人早已散掉，杯盤酒碟什麽的也早已收拾的幹幹淨淨，原先站滿宮人的遊廊現如今連燈籠都沒點幾盞，想來是風幹物燥的節氣裏怕發生走水。

我摸著黑往狗洞附近走，剛想起身越牆而去，轉頭卻看見漆黑的牆根邊，忽然出現兩點幽幽的綠光，心下頓時感歎：好大隻的螢火蟲啊！

一陣刺骨寒風忽地吹過，帶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現在是寒冬呀！怎麽會冒出來兩隻這麽大的螢火蟲呢？

還沒等我想明白，牆根處就響起一陣徹耳的犬吠聲，那震耳欲聾的架勢光聽著就知道，那狗是想要將我活撕了，再不拍屁股逃跑我就是傻子了。

那四條腿的到底比我這不長腿的跑得快，還沒跑出幾步，我的裙裾就被咬得死死的怎麽拽都拽不動。第一次我打心眼裏鄙視宮中的奢靡，有必要連宮女的衣料都用這麽好這麽韌的麽。

心裏一時堵的慌且又驚又怕，抬起手照著兩個亮點一拳接一拳地搗過去。

隻聽見‘嗷嗚’一聲淒厲的慘叫，裙裾就被鬆開了，我趁機摸黑又狠揍了那條惡犬幾下，才心滿意足地又跑回牆邊。

到了牆邊，提氣就往牆外躍，想來是我沒看好距離，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剛躍起就砰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圍牆。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震得生疼，像是跟移了位一般，躺在地上隻覺眼冒星光，而且星光越冒越多，晃了晃腦袋再看，那些星光原來是附近房舍裏的人聽見動靜點了燈，我躺在地上放眼望去，燈亮的越來越多。想來整個麒麟殿的燈，怕是一間間地都亮了吧！

可見我與那隻惡犬方才鬧出來的動靜是多麽地驚天動地，那隻惡犬可能是被我揍怕了，見我躺在地上也不敢靠過來半步，隻在不遠處嗚嗚地低聲吠叫，聽著十分滑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