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迷途知返
將胖子二人鬆開後，便命令二人認真地將帶來的那些銀子分發到村民手中。二人畏畏縮縮地低著頭將銀子一一地發到村民手中。
我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喜滋滋地吃著孩子們送來的鹽水豆腐。望著幾個孩子光著腚，且下半身都凍得微微發紫，伸手將老花花給我披上的紅紗帳扯下來扔給他們。
衛笙京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將口袋中原本打算留著回宮再吃的高粱飴，全數拿出來攤在手中，招呼那群光腚的孩子一個個排好隊來拿糖。望著她伸手輕拽孩子們小辮子的嬌俏模樣，心底閃過一絲淡淡的甜。他見過許多溫柔親和的女子，卻沒有一個像她這般純善。即使她揍人時總是下手極重，卻也總是帶著隱隱的惻隱之心，留了幾分憐憫之心。
望著冬日和暖的陽光傾注在她的周身，彌散的暖暈下的長發略顯毛燥，襯得她像一隻和煦乖巧的小獸。光腚的孩子們圍著她盡情地笑鬧，那一隻隻烏黑的髒手不斷地扯弄這她的一擺，她卻渾然不覺地將孩子們一個個攔在懷中，嘻嘻哈哈地抓撓他們的癢癢肉。
那一瞬，他頗有些幸福意味地慶幸自己喜歡上的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單純卻也野蠻，良善卻也凶惡。一生有她相伴定然是奇趣無窮……
我伸出空蕩蕩的雙手，塌下一張臉道：“沒有了！小女子帶來的糖全被諸位大王給搶完了。孩子們嘁嘁喳喳地圍著我撒嬌道：“姐姐！下回你還會來找我們玩麽？”
我裝出一臉駭然地道：“在不敢來此了！下回若還來這兒定然又要被你們合夥將我的高粱飴全打劫了去。”
孩子們烏丸般明澈的眸子滴溜溜地望向我，一個個默不作聲地排好隊伍將手中的高粱飴全都還回來。
我一臉不解地問：“你們這是為何？”
一個大些的孩子上前回答：“姐姐！我們將高粱飴還給你，下回你還來找我們玩好麽？”
我伸手摸著他的臉頰道：“我會常常帶高粱飴來找你們玩的！方才是在跟你們說笑的，這些都是給你們的。”
孩子們滿心歡喜地一擁而上，一個個興高采烈地朝著我的懷裏鑽。
我望著一旁但笑不語的衛笙京，一臉得意地道：“你真可憐！這兒的孩子竟沒有一個待見你的。”
身旁的一個小丫頭輕拽著我的衣袖輕聲嚷嚷：“姐姐！姐姐！這個叔叔長得好漂亮啊！就像年畫上的仙女似的。”
聞言，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指著衛笙京那張白嫩細膩的臉邊笑邊叫喚：“漂亮、年畫、仙女。丫丫你的話說的太漂亮了，哦吼吼……笑死我了……”
衛笙京不以為意地趕開孩子們，坐到我邊上道：“你為何要帶他們二人到這兒來呢？”
我指著幾個圍著胖子二人的村民道：“這兒的人知道念恩，這二人做事雖都及其狠辣，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帶他們到此是為了將他們那所剩無幾的憐憫之心激一激，即便不能讓他們改邪歸正卻也能讓他們略有警醒。”
衛笙京道：“不曾想你這麽個隻知吃喝的蠻丫頭，竟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我一臉驕傲道：“你不知的事情可多著呢！”
胖子二人陪著小心將銀子一個個地發到村民手中。那些村民攥著銀子圍著他們千恩萬謝。
兩人望著一群抹眼淚話恩情的村民，偷眼瞥著一旁的花錦，不敢怠慢半分，笑著臉同村民們說家常。
村裏都是一幹老人，少有年輕男女，二人略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不見村裏的年輕人？”
一名老人未語先流淚，渾濁的眼中全是別樣的淒涼，他顫聲道：“兩位恩人有所不知，我們這村中的壯勞力早先都被抓了壯丁，隻剩下一群婦孺老幼，後來卻又趕上旱災，一連兩年顆粒無收，年輕些的婦人為了養活孩子，不是改嫁便是自賣青樓。整個村中最後便隻剩下這麽些人。”
年輕人不解地道：“那去了軍中的那些村民都沒有捎家用麽？”
老人閉著眼道：“這兒不是原先的瓜瓜村，我們是從北邊流亡而來的，那些充軍的人同我們早已失散許久，若今生還能碰上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年輕人望著眼前這一片老態龍鍾對著他們不斷作揖的老人，突然想起自己家中的老母，想起每每自
己臨出門時母親擔憂的眼神，腦海中母親的臉與眼前這群晚年淒涼的老人們重疊在一起，頓時眼眶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睛。
一旁的胖子見他這幅形容，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年輕人舉起袖子一邊擦淚一邊道：“我想我娘了……”
胖子更是一臉疑惑地道：“你娘不是好端端在家中等你麽？”
年輕人擦幹淚，抬起頭一臉正色地對胖子道：“回去後我想離開賭坊，另外尋個活計。”
胖子滿臉詫異地道：“你傻啊！哪個地方能有賭坊這麽輕鬆？”
年輕人一臉堅決道：“我已打定主意了。我娘隻我這麽一個兒子，我若留在賭坊萬一哪一日出了事，我娘就再沒人照顧了。”
胖子不以為然地道：“嗬！離了賭坊沒了錢，你還不得餓死你老娘。”
年輕人道：“我在賭坊做了這麽些年的賬房，也略認了幾個字，想來還是能找到事兒做的，倒是你！也該早些另作打算，小毛和嫂子更需要你。”
提起妻兒，胖子漸漸地將頭低下來，想起往昔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總是一臉擔憂地勸自己離開賭坊另外尋個生計的樣子，心中隱隱地覺得有些愧疚。
在賭坊裏討生活真的很危險，上頭的各路大神有時僅憑一玩話便能弄死你，下邊的各路牛鬼蛇神更是隱形的殺刀。年輕人之前的那個賬房先生便是被某個輸光了家底的賭徒給殺了。
想及此，胖子歎了口氣道：“我身無長物，除了在賭坊就沒什麽討生活的本事。”
年輕人一臉苦笑道：“我也隻比你略強一些。”
“即有心迷途知返，怎還會怕前路坎坷呢？不走一走又怎知前路就一定難行呢？”衛笙京甩開扇子一臉笑意地走到二人跟前。
我跟在後頭一臉笑意地道：“你們二人還算是有些良心的，正所謂百善孝為先。”說完便指著年輕人道：“這樣看來你還算是個良善之人呀！”
年輕人麵帶懼色，卻語氣誠懇地道：“謝謝姑娘，若不是姑娘電和大爺的點化，我二人定然還會繼續做那等傷天害理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