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召見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望著眼前餅二那張礙眼的臉,又回想了一番明月湖邊那個十分脫俗的景青。實在無法將二人想到一塊兒去。

當日在明月湖我並未看清他長什麽樣子,隻覺得他那通身的氣派和那雙眼睛十分的清雅悠然,其餘的五官被他的頭發遮著一概沒看清楚。現下回想起來,許是當時月色太美,加之明月湖的景致又好,害得我花了眼將夜叉看做神仙也是有可能的事。

我伸手拔了他的發簪,將他的束發冠摘了下來。披散著頭發的餅二從側臉看,還當真有明月湖那夜的氣質,繞著他走了一圈,我心中百感交集地肯定:餅二就是景青,景青就是餅二。

“蹲下!”我按著他的肩膀往下壓了壓。

“怎麽?打累了沒力氣走回去,要我背你回去?”他一臉揶揄的問,轉眼卻已經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

我伸手在他鬢邊攏了一把頭發,他緊張地捂著發根道:“幹嘛?想拔我頭發?”

我氣惱地蜷起食指和中指,重重地在他頭上敲了個暴栗子,惡聲惡氣地道:“梳頭時請消停些!再亂動若是扯痛了可別怨我。”

他輕聲咳了咳,清了嗓子輕聲問道:“怎的就想起給我梳頭呢?”

攏齊了頭發在頭頂處挽好髻子,又替他帶正了束發冠,最後插上發簪大功告成。我伸腿踹了踹他,示意他已經可以站起來了。

他蹲在地上轉過腦袋抬頭仰著看我,不死心地又問了句:“還沒回答我前頭問你的話呢!快些說為什麽。”

我撇了他一眼站直了腰,伸了個懶腰。一邊往林子外走一邊回答:“方才是我將你的束發冠摘下,總得給你戴回去啊!”

他站起身無奈地追問:“那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

我頭也不回地朝前走,散漫著聲音回答:“斫瑟的景青就是當今的二皇子趙子煜,趙子煜就是餅二!”

後來我就沒有再回頭,快出林子的時候傳來他的聲音

:“你明日這個時辰再來這兒,我給你備些吃的,算是敘舊。”

我並未繼續搭理他,隻抬頭看了看天,天色仍舊灰撲撲的,看不出是個什麽時辰。

回到東宮看了日晷,才知道自己在鬆林裏睡的那一覺怎麽著也睡了一二個時辰,在那裏又鬧騰了一陣,現下回來都已接近卯時。

雖錯過了午膳和下午的茶點肚子卻也不覺得餓,想來是那三個地瓜還未讓我完全消化掉。

小墩子看著渾身沾滿了土灰,一臉嫌惡地吩咐吟秋和知雪將帶我下去梳洗整理一番。

從頭到腳舒舒服服地洗了個幹淨,剛弄幹了頭發,伺候梳洗的吟秋、知雪便捧上兩隻鎏金銅托盤,左邊的小盤子中間擺了一串紗製的綠薔薇和兩根白玉簪子。右邊的盤子略大些,放了身天青色的紗衣和一件兔毛短裘。

我伸手摸了摸托盤中的短裘和紗衣,衝著宮女擺了擺手,無限頹然地說:“這些個都拿下去,換我平日裏常穿戴的那些來。”

捧著飾物的吟秋露出疑惑的神色,看了看衣服和首飾不解地問:“姐姐不喜歡麽?”

我紅著老臉回答:“不是不喜歡,是不合適……”

一旁的知雪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淡淡地說:“她是怕不耐髒。伺候了她三年,我就沒見她哪件衣服能幹淨一天。”

吟秋側著腦袋想了想,附和著道:“好像也是!我來了東宮三個月從沒見姐姐穿過素淨的衣裳,櫃子裏的大抵也都是些顏色灰撲撲的衣裳,且樣式還都很奇怪。”

知雪嫌惡地看了我一眼,頹然地說:“那些哪裏是女子的衣裳,都是按照男子衣衫的樣式修改後裁的。除了我手頭這件,她衣櫃裏是絕找不出第二件像樣的衣裳。”

我用小指使勁掏了掏耳朵,回想這三年,沒少被知雪嫌棄我衣著品味太過重口味。

其實今日這身行頭我還是十分喜歡的,穿著坐在屋瓦上,一定是飄逸的跟個仙女似的。隻是想到我

若是在哪裏蹭上點灰,勾出個破洞什麽的多可惜,多對不起這身衣裳。

上次知雪給我穿漂亮衣裳是中秋的事。起初我還甚是得意,覺著難得穿戴的跟正常姑娘差不多,還破天荒地整日保持整潔,小墩子連連感歎我終於有了女子的形容,侍弄好了還是頂好看的。就連子弗都讚歎地誇讚了我幾句。

誰曾想,我去了趟明月湖,且在山林裏走了一遭,衣裳被樹枝掛了個線頭,我隨手扯了扯,卻不曾想,扯下了一隻袖子,回到東宮又在屋頂上滾了一圈兒。

等第二日知雪看到那件衣裳時,早已變成一團不知何物的破布。

不知情的知雪問我昨日換下的衣裳哪裏去了,待我指著地上那一團灰不溜秋辨不出顏色的破布時,知雪一臉惡心地望著我,接連幾日都嘮嘮叨叨的。大多說的都是我死性不改、朽木不可雕之類的話。

小墩子說的更加難聽,直戳著我的腦袋說我狗改不了吃屎。

我被小墩子鬧騰得毛躁了,接連賞了他的眼眶子兩個烏眼青。

因那身衣裳,弄得幾日過不上清靜日子。為免麻煩,我還是穿回了自己原先那些,改得稀奇古怪的衣裳。

我萬分糾結地看了看那件天青的衣裳,心中惋惜地都要滴出血來。

我那一臉的惋惜知雪隻裝作沒看見,轉身將托盤擺在桌上,伸手將衣裳抖開遞到我跟前,示意我穿上。

見我仍舊一副磨磨蹭蹭的樣子,知雪苦口婆心地說:“穿吧!今日你不穿這身還有更誇張的。等見了皇後娘娘記得小心持重些,莫讓我們這些跟班的嘍囉跟著你倒黴!”

我撐開手臂,老老實實地任由二人擺弄。

“皇後娘娘找我呢?來的人可有說是什麽事?可有賞賜什麽好吃的。”我隨口問了問。

知雪替我穿好衣裳,將我按在梳妝台前,拿起犀角梳在我頭上敲了一下。語氣鄙夷地教訓起來:“成日裏隻知道吃,隻知道到處闖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