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烙下一個傷痕。金寶沁不理解自己為何還有勇氣走到這裏。她應該出城，走得遠遠的才是，為何還要逗留不去，站在這一處高處，遠遠地俯瞰那一片燈火輝煌有他存在的地方？
“日照……”柔柔地喃出這讓人滿是心痛的名字，低頭望著戴在指頭上的白玉指環，強忍的眼淚抑製不住地滑落。淚流滿麵。
她終究還是自私了一次，傷害了自己深愛的男子。也傷害了自己。但是，她隻能這麽做，起碼如此還有一條退路。她深愛的男子有一顆懂她的心，不會被她的“背叛”震怒到失去理智。他會深思熟慮她為何這麽做。而她也將綠袖給留在了寒雲的身邊，同時也相信綠袖會助她一臂之力，將傷害降低到最低點。
這一切都是她欠考慮惹來的結果。她固然是因為姐姐而選擇離開，但是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的身世有可能給金府帶來災難。一個來曆不明、血統不純正的賤民進入王室，那種欺瞞的力道足夠驚天動地。金府是她的家，對她而言恩同再造，爹娘待她如親生，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她傷不起。隻能對不起她深愛的男子以及她視為姐妹的綠袖。真沒想到啊，到最後，她還是自私了。
別了，新羅！別了，金府！別了，日照！別了，我所有摯愛的親人！在沒有我的日子裏你們一定要幸福。對於我給你們造成的傷害，我不敢奢求原諒，但求所有罪過我一人承擔。
再次深深地看了眼燈火輝煌的新羅王宮，金寶沁擦拭去眼淚，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袱轉身離去。
東宮殿內，今夜無人安眠。
綠袖離開書房將自己知道的告訴臨江與綠袖，二人震驚不已也同時沉默不語，隻是深深地看了眼書房。
“綠袖，你真的不知道你家小姐去了哪裏？”寒雲問。
綠袖看了他一眼，隻說：“如果我知道小姐在哪裏，那麽我絕對不會站在這裏。”
“綠袖……”對她這句話，寒雲聽得心驚膽戰。
綠袖異常的冷靜，在這個嚴肅的時刻，她的眼神流露出隱藏在骨子裏的理智，大腦迅速轉動了起來。然而，以她對她家小姐的了解，她所想到的每一個可能性都在下一刻被否決。
小姐，你到底去了哪裏啊？
書房內，金政明坐在書桌後，麵無表情，猜不出他在想什麽。突然地，他猛然抬起頭來看向窗外。那神情似乎心底的某根弦被震動一般。
“寶沁？”他仿佛聽到寶沁在叫
他的名字。然而寂夜無聲，那一根弦動好似幻覺。
目光回轉，落在平鋪在書桌上的那一首情詩——指環一對心已付，我把柔情蓄其間。今生終得一心人，白首相攜紅塵輕。
世界被濃濃的白霧覆蓋，四周一片白色。金文站在迷霧中，茫然四顧，想要尋找個方向，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落腳。
“鋯日當空，星月齊輝。月華寶沁，堂明政清。盛世星光，非卿莫屬。羅盤疊嶂，百轉千回。”洪聲如鍾鳴，在這一片白色世界中響起，震耳欲聾，恍如天音。
金文猛然旋身往後看。就見白霧中漸漸地現出一個身影，越來越清晰。金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國師大人？”
來人正是軒轅司。他朝金文點點頭，然後又隱沒在白霧中。
“國師大人！國師大人……”金文見軒轅司又突然離開，急了，想要抓住軒轅司卻又無法靠近，隻能眼睜睜地瞧著一團濃霧朝自己襲來。
睡夢中，金文驚醒，猛然坐起身來。看向窗外，天色已白。皇家有喜，舉朝特此休息三日，金文才會在天色已白之際還在睡夢中。
“老爺？”金夫人進入屋內，見他一頭冷汗，連忙上來查看。
穩了穩激躍呃心跳，金文掀開被子下床。金夫人取來外衫給他披上。這時，官家匆匆進入，神情驚慌。
“老爺、夫人，宮中來旨意了。”
“什麽？”金文與金夫人互相對視了眼，趕緊穿好衣服快步離去。
大廳裏，金文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傳旨的宮人，說：“陛下宣召入宮？”
“是的，大人。”
“那……克製陛下宣召所為何事？”
宮人搖頭。
“老爺？”一旁的金夫人有些擔憂。對於當今陛下在皇室大喜之日的次日宣召，沒有驚喜隻有莫名的憂心。
金文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他放心，然後跟著宮人離去。
金政明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了個決定，第一時間將新娘子易人的事情告知文武王與王後，同時明確表明他娶的是金府二小姐。
而文武王在聽取事情的經過後，下旨宣召金文。他終究還是偏心了點，想要幫助自己最鍾愛最信任的臣子一把。
金文沒想到會在王宮中看到自己的大女兒，著實被嚇了一跳。再看那盤成的婦人髻，更是震驚不已。
“爹。”金琳琅輕聲地喚了他一聲。
金文無暇顧及，與金
琳琅擦身而過，進入禦書房。
“臣金文給陛下請安。”
文武王歎了口氣，此時此刻禦書房隻有他們君臣二人。
“我說老八啊，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老八，是金文在王族這一輩中的排行。PS：金文是王族中人，但是並非王脈。金文這一支與文武王這一支雖然是同一個祖先的傳承，彼此之間卻相隔了數代血脈。隻是族親而已。
“陛下？”金文不解。
“你難道就沒有心生疑竇，為何你的大女兒會突然出現在宮中，還是一介婦人打扮？”
金文恍然大悟：“陛下宣召臣入宮是為了臣的女兒？”
“是。但是不是你老八的大女兒。”文武王沒好氣地說。“我問你，你那二女兒到底是什麽來曆？”
金文一驚：“陛下何出此言？”
“你還跟我裝糊塗！”文武王猛然站起身來，繞過書桌，在他麵前來回踱步，一手還指著外麵，“你知不知道，你的兩個女兒犯下了欺君大罪？包括你。你也是！”氣呼呼地，“還不給我老實說，非要我跟你擺出君威你才承認不成？”
“陛下，是不是寶沁她……”金文突然想到這麽個可能性，是不是寶沁出了什麽問題。
文武王冷哼，“你的好女兒啊，膽大包天，竟然敢逃婚。逃婚也就算了，竟然讓他人來替代！”停下，望著他，“我說老八這事你說怎麽處理？”
金文完全白了臉：“陛下，你是說……寶沁她、她逃婚？”
“哼，關於你那二女兒寡人已經知道的很清楚。寡人宣召你入宮就是想知道你那個二女兒到底是什麽來曆。”
金文閉了閉眼，腦海浮現軒轅司的臉。再睜眼，正緊已經褪去。“陛下，您還記得國師大人嗎？”
“國師？”
“是的。當年臣居家前往錦州上任，在途中與雲遊四海的國師相遇，小女正是國師交付給臣養育的。”頓了頓，說，“當日國師曾與臣說了一段話。”
“什麽話？”
“鋯日當空，星月齊輝。月華寶沁，堂明政清。盛世星光，非卿莫屬。羅盤疊嶂，百轉千回。”
“月華寶沁，堂明政清。”文武王低喃著八個字，沉思，“這麽說來來呢名字也是國師早已經取好的了？”
“是的，陛下。”金文突然覺得那一場夢是在提醒他。
“這幾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臣也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