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不該做的事最好不要做

唐秋月也沒再開口,目光轉向了車外,透過雕花的窗格,發現馬車已經駛出了皇宮的範圍,現在經過的,應該是氏族大家的宅子了。

重疊的房屋一座接著一座,走一段便能看見描著金色的紋飾的廊柱,廊下討吉利的燈籠隨風輕擺。朱紅的大門規整卻厚重,色澤就像是血液凝固之後泛黑的深紅,掩住了紙醉金迷、杯盤狼藉的肆意而奢靡的生活。

偶然還有馬車從旁邊穿梭而過,停在諸多朱門中的一個,然後就有或低沉或清脆的歡聲笑語隱約傳過來。

再行一段便到了熱鬧的市集,店鋪門口高高挑起的各色幡布重重疊疊,遮天蔽日,大街之上的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雖然大都是年輕的男女結伴而行,男的風流倜儻,女的嬌美如花,相攜相伴。

隻是在過了一段,鬧市漸漸過去,牆根處開始出現乞丐,隨著房屋的漸漸低矮和破敗,乞丐的數目越來越多,最後整個牆根處都擠滿了衣衫襤褸、神情呆滯的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詩突然之間就浮現在唐秋月的腦海,這一路看來,仿佛就是在縱觀這個國家的總體現狀,上層的奢靡,下層的瘡痍,如此顯而易見,界限分明。

直到遠遠地能瞧見城門的時候,所有的乞丐全都不見了,讓唐秋月以為剛才那似乎是錯覺。聽著侍衛和城門守衛交涉的話,唐秋月卻有點怔怔的。

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出來了,即使是見慣了生死的她,在看見那些乞丐臉上麻木得毫無表情的時候,心裏還是震動的,不同於前世那刀槍所帶來的激烈而狠辣的血的相拚,或者你來我往咬牙切齒的陰謀算計,這種更近乎於靜態的沉默的走前死亡,更加讓她覺得壓抑。

這世上還有什麽會比人心還要冰冷和漠然?

隻是她有什麽資格去幹涉,她也是其中一個不是麽,她無力去管,也不想去管,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勞心勞力地去當聖母,她勞累一世,這一世,隻想安穩生活。

車隊每天都慢慢地行著,漸漸地,每晚停留的鎮子的規模越來越小,一路上途徑的村落也原來越少,越來越破落,原本還可以行賞沿途景色的唐秋月,對那些越漸荒涼的景色也慢慢失去了興致,又不想去看那些矯柔造作的詩冊,於是每日裏都讓鳶蘿教她編各種繩結。

再或者就是閑來看看戲,風花和雪月雖然跟在蕭繹身邊伺候,但是並不想唐秋月對鳶蘿,她們並沒有得到蕭繹的允許與他同車,大多隻有蕭繹有事的時候才會喊她們過去伺候一下,而就是這樣稀少的伺候的機會,便引來了兩女的爭奪。

最好笑的是,兩人唇槍舌劍,旁邊的侍衛、侍從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勸解什麽的,估計因為路途的枯燥,眾人也都需要放鬆放鬆神馬的,於是本來應該算是聒噪的兩女,竟然意外地給沉默的隊伍增添了活力。

再一次,傍晚到來的時候,隊伍並沒有趕到下一個鎮子,車架在一個荒涼而開闊的空地上停了下來,然後隨行的侍衛侍從紛紛開始紮營,侍女們也開始準備晚膳、熱水之類。

看來是要在外露營了,唐秋月對於露營這種事情並不陌生,隻是現代的條件要比這個時候好了很多罷了,她不開口,蕭繹隻當她不習慣,於是上前來和她說話,隱隱還有安慰她的意思,讓唐秋月不由好笑。

十一歲的少年,身上帶著清冷的氣息,陪著她坐在火堆旁邊說話,即使她隻是偶爾“嗯”了幾句,他依舊有一句每一句地找話題,最後終於找不到了,於是試探地問道:“阿奴你困了麽?要不要去歇下了?”

唐秋月終於側

過臉去正眼看他,看著那張在人前總是帶著冰冷和戒備的麵具的臉,此時隱隱透著些微的討好,終於還是對他微微一笑,“好,王也早點歇下吧。”

說完便起身朝營帳走去,於是沒有聽到,那個愣住的少年看著她的背影,輕聲地呢喃,“你應該喚我‘郎君’……”

原本唐秋月以為這一次的露營大概是因為行程有誤,所以錯過了宿處,然後緊接著的第二天的晚上,仍然是在外紮營,唐秋月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錯過了村鎮,而是這路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村鎮!

真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啊,沒法沐浴,讓她怎麽過……

鬱悶地用了晚膳,連興致勃勃地前來搭話的蕭繹都不想理會,隨口應付了幾句便想回營帳,剛要進去便瞧見風花和雪月從旁邊閃了出來,唐秋月瞄了一眼,也懶得搭理,抬腳就要進去。

“夫人留步!”風花上前一步。

唐秋月隻好回過頭來,“何事?”

這回是雪月開了口,“夫人如今已經嫁做王為婦,雖然官家並不是特別喜愛夫人,但是王待夫人的好眾人皆知,夫人雖然年歲還小,但是也應該多多學習為婦之道,奴雖然是夫人撥了去伺候王的,但是一向對王以心相待,有問必回……”

這是在為蕭繹鳴不平?唐秋月嗤笑:“你這是拿你和我比?你是不是忘了自個兒是個奴?我能把你送到王身邊去,照樣可以把你送走,你可信?”

雪月對上她滿是不耐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控製不住地顫了一下,像是被一盆涼水兜頭淋下,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臉色“刷”的一下一片慘白。

唐秋月隻當沒看見,微翹著唇角慢條斯理繼續道:“你最好相信,所以,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該做的事最好不要做,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