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糾葛不休

次日辰時,一抹晨光透過雕刻繁複的窗欞射了進來,禦好躺在床上,撫了撫有些脹痛的額際,慢慢坐起了身,隻覺得四肢酸痛,恐是昨晚受了風寒了。

一拉開帷帳,便見房間裏居然坐了一人,好看的眉眼緊緊皺在一起,一副質問的模樣:“你昨晚為什麽不等我?”

“你昨晚來歸庭苑了嗎?”禦好驚訝的問,他不是該被表嫂纏著抽不出身嗎?

“我昨天好不容易借了出恭的機會,跑來找你,你居然自己走了。”望舒懷一副很不抒懷的模樣,故作冷漠的質問道,“老實交代,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衣衫全都是又濕又破的。”

禦好一臉驚訝,他怎麽知道的,衣衫濕了是因為她跳水了,破了是因為被牆外的樹枝勾破的,他該不會以為……

“你昨天是不是先回了歸庭苑,又換了衣服才又從大門進來的。”

連這個都被發現了,禦好一臉苦惱,不過仔細一想,他望舒懷是何等人,兒時隻要望舒懷進宮,自己便總纏著他到宮外玩,想來在偷跑出府這事上,他還是自己的鼻祖。

“那個臭小子,居然敢欺負你,看我不收拾他,我望家雖然不再為官,卻也不是好欺負的。”

望舒懷說著站起身,正欲往外走,知心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告罪道:“帝姬,奴婢有罪,是奴婢沒藏好您的衣服。”

“算了,算了。”禦好揮了揮手,拉過望舒懷,無奈道,“哥哥待我換身衣服,與你詳細說明吧。”哪裏還瞞得住他,隻能盼著他別告訴外公就好了。

一刻鍾後,禦好坐在桂花樹下的躺椅上,攤了攤手:“就是這樣了。”

“什麽。”望舒懷驚呼出聲,“你把布政司大人推湖裏了,他還不會遊水,你這可是謀殺朝廷命官啊。”

“別大驚小怪的。”禦好連忙捂住他的唇,一臉鄙視的樣子,剛才是誰說要收拾這個朝廷命官的,“我都說了,他是蕭權,是我夫君。”

“夫君,夫君,你倒是叫得親熱,人家不是不認識你了嗎?”望舒懷道。

禦好聞言,麵色一沉,想起昨日蕭權冰冷的目光,心裏鈍鈍的有些疼,是啊,他不認識自己了。

“喂,我隨口說說的,你別往心裏去啊。”望舒懷自知失言,趕忙安慰。

“我當然知道,你要是敢故意的話。”禦好說著捏緊了拳頭,作勢要打的樣子。

“是是是,好妹妹饒命,小的不敢了。”望舒懷連忙告饒,心中卻苦笑,明明是自己來質問他的,怎麽成了被欺負的對象了呢?

正想再責問她昨晚為何不等自己時,門口突然進來一個仆人,叩首道:“表小姐,外麵有人求見?”

“是誰?”

“是江南布政司府的管家。”

布政司府的管家?禦好聽到,先是心裏一慌,仔細一想,卻是泰然了:“那位管家是不是姓秦?”

“是的。”

“嗯,請他進來吧。”

沒過多久,園門外就進來一個身著灰色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滿臉含笑,眼中精光依舊,不正是秦瀏秦管家嘛!

“老奴秦

瀏拜見側夫人。”秦瀏上前施了一禮。

禦好連忙上前虛扶一把,含笑道:“秦管家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吧。”

“側夫人……”秦管家見果然是自家的側夫人,心下一暖,看見一旁的望舒懷,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望舒懷見狀,知道禦好和這位秦管家是舊識,遂在一旁假意咳了幾聲:“那個,惠婉還在等我用早膳呢,我先回去了。”

見望舒懷離去,秦管家俯身又欲叩拜:“側夫人,您受苦了。”

“秦管家言重了,快請坐。”禦好昨晚受了風寒,身子疲累得緊,忙坐了下來。

“侯爺他沒事吧?”

“側夫人放心,侯爺已經沒事了。”秦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隻是,想必夫人也看到了,侯爺他已經不記得您了。”

“嗯。”禦好應了一聲,長睫微斂,斂去眸中暗淡,又問道,“隻是禦好不明白,侯爺何以會失憶呢?”

秦瀏早知她會有此一問,連忙把數月來發生的事都和禦好詳細的說了一遍。

“你是說,墨小姐帶了一個琥珀色眼睛的異族男子給侯爺診過脈?”禦好聰慧,立刻看出整件事情中最可疑的地方。

“是,當時奴才也奇怪,那個男子看似很年輕,身上卻帶了一股子的貴氣,並不像是大夫。”秦瀏聽禦好一問,也發覺其中有可疑。

琥珀色眼睛的年輕男子?禦好在腦海中仔細搜索,仿佛在哪裏見過這麽一個人,一時卻沒有頭緒。

“側夫人,這是侯爺畫的,說是要奴才貼在城裏,把你找出來,你看?”這才是秦管家此來的重點,夾在兩人中間,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禦好接過一看,看著畫上盈盈淺笑的女子,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侯爺畫得很像呢。”

沒想到失憶後的蕭權竟還能憑一眼記住自己,心裏原本的陰鬱也散去了不少,遂道:“你便按你家侯爺的吩咐行事吧,今日也當沒見過我。”

“可是……”

禦好淺笑,道:“你家侯爺一定和你說,這個女騙子肯定是不敢回望府了,你一定要把她抓回來交給官府,是不是?”

秦瀏見側夫人有模有樣的模仿侯爺的口氣,不由得覺得好笑,以前一直覺得側夫人渾身有種高貴的氣質,令人不敢輕易靠近,卻不料真實的側夫人竟是這般的俏皮可愛,也難怪侯爺會一口一個“小騙子”,“瘋丫頭”。

“側夫人所言甚是。”秦管家頓了一下,又道,“隻是侯爺還另有交代。”

“什麽交代?”

秦管家微微一笑,指著禦好手中的畫紙:“侯爺要奴才好好保管這幅畫,不要弄壞了,到時還要還給他的。”

“嗯?”禦好驚詫,見秦管家一臉曖昧的笑意,不由得一陣臉紅,遂將手中畫紙交還給了秦管家,“我如今躲在望府裏,你就盡管放心去搜吧,免得到時他遷怒與你。”

“謝側夫人。”秦瀏起身行禮。

“表小姐,表小姐,又有人找你--”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仆人,下跪通稟道。

禦好還真是沒料到一天之內居然有這麽多人

拜訪自己,不由得撫了撫脹痛的額際,問道:“什麽人找我?”

“兩個小孩,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說表小姐是他們的恩人,他們是來報恩的。”

兩個小孩,禦好略一思索,立刻想了起來,初來柳城時,那個自稱南君城的小男孩給她留下了很深的映像,事後禦好派人查過,原來柳城姓“南君”的隻有原先江南巡撫南君定一族,隻是今天這兩個小孩說來報恩的,卻不知要做什麽?

“那老奴先行告退。”秦管家見狀,忙起身辭行。

“秦管家慢走。”

秦管家前腳一走,禦好後腳便到了前廳,看到的果然是南君城兄妹二人,外公正慈愛的撫摸著兩個小孩的頭,眼睛盡是欣賞。多日不見,這兩個孩子倒是比初遇之時胖了些許,衣衫也整齊幹淨了很多,隻站在那裏,便不由得讓人生出憐愛之心來。

“外公。”禦好福了一福身,又衝兩個小孩微微一笑,溫柔道,“你們近來可還好?有沒有餓肚子?”

“我們都很好。”南君城依舊是那副頗有禮教的模樣,恭敬的回答。

“漂亮姐姐--”南君憶一看到她,就跑上前,拉過她的裙擺,甜甜的喚她。

“你們怎麽找來的?”禦好一把抱住南君憶,開心的問道。

“禦好,這兩個孩子說官府在城外派發一種給牛吃的草料,能治王爺的疫症,你可願一試?”外祖父滄桑的麵上滿是深沉。

草料?禦好也明白兩個孩子的話不可盡信,況且隻是一種給牛吃的草料,可是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若是曜哥哥願意,禦好願意賭一把。”

“好,不愧是我望天楚的外孫女,有膽量。”望老太爺欣慰大笑出聲,麵上讚賞之意溢於言表,“那你便隨這兩個孩子去城外的難民區尋來那種草藥試試看吧。”

“是,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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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好隨著兩個小孩趕到城外難民區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夏日的斜陽落在青石鋪成的地麵上,氤氳著淡淡的光芒,馬車裏,兩個孩子都有些高興,指給禦好看這看那。

“姐姐,你看,就是這裏,這裏很多人吃了官府配製的芨芨草,疫症就好了。”南君城指著前麵修繕整齊的一排難民房,道。

“這裏是難民區?”禦好沒想到所謂的難民區居然還有這麽整齊的房子,有些不敢置信的走下馬車。

“對啊,這都是布政司府派人來造的,我們現在就住在前麵。”南君憶下車來,稚嫩可人的臉上滿是喜悅。南君憶一邊拉過禦好的手往前走,一邊開心的道,“蕭大人還說要給我們建學堂,讓我們讀書呢。”

布政司府?蕭大人?原來這裏的一切都是蕭權的功德,思及此,禦好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驕傲來,仿佛做了好事的是自己一般開心。

“哎呦,你們兩個小祖宗可回來了。”見到他們走來,一個身著灰色錦緞長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見到禦好的刹那,滿臉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