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逢不相識(下)

“布政司大人可會遊泳?”禦好輕輕踮起腳尖,在蕭權耳畔吐氣若蘭般的道。

蕭權心中一骸,自己雖是武藝超群,智謀過人,奈何是北方人士,哪裏會遊泳,這個瘋丫頭該不會是想……

還沒等蕭權想清楚,禦好已經從袖間抽出了一封信,扔在了甲板之上,對一眾仆人道:“這是望老太爺給你們大人的信,等你們把你們大人救上來再交給他吧。”

“你個瘋丫頭,你要做什麽?”蕭權咬牙切齒的道。

“怎麽,禦好吩咐的不夠仔細嗎?夫君?”禦好嫣然一笑,趁他不備,手上微一用力,拉著他一同跳入湖中。

“大人,大人……”船上傳來一聲聲的呼喚聲。

雖然是夏日,夜晚的湖水卻還是帶了幾絲涼意,幸好禦好深諳水性,在跳水前便憋了口氣,此刻正想往岸邊遊去,卻無意間瞥見在水裏掙紮的蕭權。一時心有不忍,明知水下救人極有可能被纏上,還是上前拉過了蕭權的手。

蕭權一下水,便被嗆了好幾口水,此刻見禦好向自己遊來,下意識的拉過了她的臂膀,一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努力的想要從她唇中汲取空氣。

禦好一時不備,隻覺得唇上一熱,熟悉的觸感透過微涼的湖水傳過來,明明隻是相互汲取空氣,漸漸地,禦好卻覺得被他吻得窒息。

此刻,搖曳著光芒的湖麵上傳來了火把的光影,“撲通,撲通”幾聲,船上已經跳下來幾個救人的仆從。

“布政司大人,後會有期。”禦好一把推開神智混亂的蕭權,嬌臉一陣通紅,幸而是在湖下,沒人看見。

“大人,大人,您在哪裏?”湖麵上不時傳來奴仆們驚慌呼喊的聲音。

禦好看著蕭權已經鎮定了些許的神情,遂用力將他往那些仆人的方向推了一些,自己深吸一口氣,潛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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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江南布政司府,蕭權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立在窗前,看著外麵花園中淡雅柔和的月色,腦海中又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張傾城俏麗的麵容。

心裏有一絲莫名的迫切,蕭權轉身回到書桌前,拿起一支白玉雕花的紫毫,沾了滿滿的墨汁,在一張白皙無暇的宣紙上,一筆筆勾勒出一張同腦海中一模一樣的麵容。

管家秦瀏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了蕭權凝眸看著畫中人微微含笑的模樣,心中不禁震撼,自從側夫人失蹤以來,他已經多久沒看到侯爺笑了。

方才聽下人說侯爺遭人暗算,掉進湖裏,他心裏不知道多麽害怕,侯爺不諳水性,這樣的深夜落水,身體上和心理上不定會留下什麽陰影,是以,他匆匆趕了來,不料侯爺竟然在笑,還笑得那麽簡單。

房內蠟燭“嗶啵”爆了一聲,蕭權從失神中回過了神,看到呆愣在門口的秦瀏,朝他招了招手:“過來,看看像不像螓兒?”

秦瀏依言上前,待看清畫上之人時,心內震驚得無以複加,手上玉盅也跟著戰栗起

來,他指著畫上的女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她……她是?”

“一個女騙子,瘋丫頭一個,我今天就是被她推進湖裏的。”蕭權絲毫沒有注意到秦管家的異常,隻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笑意道,“我殺敵無數,還是第一次栽在別人手裏,居然還是一個小丫頭,著實可恨。”

女騙子,瘋丫頭?秦瀏驚訝的看著蕭權,可哪裏看得出他眼中的恨意啊,明明是不住的在笑呀。

看到秦管家的眼神,蕭權又將目光落在了岸上的畫像上,手指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唇,那裏曾和這畫上女子有過最親密的接觸,那樣美好的感覺仿佛還留在唇上一般。他承認,開始的吻她不過是本能的反應,他並不想在水裏窒息死,可是一旦觸到了她柔嫩的唇時,自己漸漸的便有些不受控製,那樣熟悉的觸覺,好像很久之前便嚐試過這樣的美好

秦瀏看著蕭權出神微笑的模樣,咳了一聲,把手中的玉盅遞給蕭權:“大人,先喝碗薑湯暖暖身吧。”

秦瀏說著,正想要收起桌上的畫時,卻被蕭權阻止:“別收,讓我仔細看看,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瘋丫頭。”

瘋丫頭?秦瀏心中苦笑,看著畫像中那張傾城的臉,心中暗道:這哪是什麽瘋丫頭啊,分明就是自家的側夫人啊!可是秦瀏哪裏敢說。自從側夫人失蹤之後,侯爺就大病了一場,群醫束手無策,皇上甚至派了宮中最好的禦醫前來,卻還是無藥可醫,隻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侯爺心中有牽念,是以這病才久久不好,一旦心結解開,大病自然可好。

期間,墨小姐曾帶來一個琥珀色眼睛的異族男子為侯爺診治,秦瀏雖是心有顧慮,但也不能任由侯爺頹廢病弱下去,遂引了那人替侯爺診治。當時那個年輕的異族男子就說侯爺是心力交瘁,隻待服下些許藥便會好,隻是醒來之後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但千萬不能提醒他,免得刺激到他。

秦瀏一開始還不信,侯爺醒來之後也一切正常,隻是再也沒有在自己麵前提到過側夫人,一開始秦瀏以為是因為墨小姐在一旁,侯爺不便提及。

直到有一日侯爺在府中閑逛時,無意間走到了側夫人先前居住的疏影閣,突然開口說:“為什麽還不讓采薇搬進來,別讓這疏影閣空置著。”

秦瀏到現在都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讓采薇夫人住在疏影閣分明還是侯爺回京之前的事情,侯爺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

那日後,事情便一步步的往他不敢置信的方向發展,數日後,侯爺居然派他向相爺提親,相爺當時雖是一臉嚴肅默然,卻還是同意了侯爺的提親,終了,對侯爺嚴肅的道了一句“他日莫要後悔”。

侯爺當時有些不以為然,還問他相爺為何會有這樣的態度,娶螓卿不是一開始就決定的嗎?秦瀏當時因為謹記著那個異族男子的話,不能讓侯爺受刺激,是以不敢提及側夫人的存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墨小姐成了侯爺的未婚妻。

他還記得當初側夫人小

產後,尚在昏迷之時,侯爺曾告訴他:“秦瀏,我不想娶螓卿了,我想禦好做我的正室,你說好嗎?”

秦瀏當時很是驚訝,因為當時侯爺已經知道側夫人不能再有孕,若是側夫人成了正室,可能永遠都不能為蕭家延續香火,但秦瀏還是看得出,侯爺是認真的!

可是現在呢?侯爺好像什麽都記得,偏偏把側夫人的一切都忘了。

如今依這幅畫來看,侯爺分明是見到過側夫人了,可是他仍然不記得,居然說側夫人是女騙子,瘋丫頭,這個真是,真是太荒謬了。

“大人,據老奴所知,望家不止墨小姐一個表小姐,禦好帝姬的母妃也是出身江南望族。”秦瀏小心的提醒,唯恐真如那個琥珀色男子所說的刺激到侯爺。

“這個我自然知道,那個瘋丫頭剛才居然還叫我夫君,說自己叫禦好,你說可笑不?”蕭權抿了口茶,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個丫頭喊他夫君時的模樣,當時雖是克製住了沒有心軟,如今回想倒是挺受用的。

“禦好帝姬如今還在皇陵守孝,怎麽可能出現在江南,秦瀏你莫不是也糊塗了。”蕭權上前伸手撫了撫已經幹了的墨跡,不知為何,看著這張清麗出塵的小臉,心裏總是暖暖的,好像在哪裏見過,莫不是因為她長得太像螓兒了。

“秦瀏,螓兒有來信嗎?”

秦瀏本還在出神,聽到蕭權的問話,連忙搖了搖頭:“沒有,許是墨府家規深嚴,和未婚夫互通書信畢竟不合禮製。”

“嗯。”蕭權應了一聲,也不甚在意,隻是指著畫上的女子道,“找人按這幅畫多畫幾幅,貼在城中各條道路上,一定要把她抓起來,交給官府法辦,我諒她一個女騙子也不敢再回望家。”

“是,侯爺。”秦瀏有口難言,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將畫收入袖中,看來自己有必要去望府見見側夫人了。

“小心點,別給我弄壞了,到時再還給我。”蕭權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囑咐道,唯恐他會弄壞了他最珍惜的寶物一般。

秦瀏驚駭得睜大了眼,這還是他家侯爺嗎?

“對了,秦瀏,城外的難民房造得怎麽樣了?”蕭權收回臉上的笑意,又恢複成了素日裏冷靜睿智的模樣,慎重的道。

他初到柳城,便發覺城中難民太多,且有許多身患疫症的人,依著沈逐驚給自己的書信所說,必須把這些患病的隔離開來,方能防止傳染,遂在城外建造了難民房,效果確實也不錯,城中秩序也大抵恢複了正常,隻是難民越來越多,房子還需不斷擴造。

“回大人,基本上已經落成了。”秦瀏頓了頓又道,“大人,您如今這般大刀闊斧的為老百姓辦事,卻未和地方官員磋商,小的以為這樣下去,屆時恐對大人不利啊。”

蕭權沉眸思索了片刻,官海沉浮多年,他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口道:“那個瘋丫頭不是有封信要交給我嗎?快拿來我看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