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失去之苦
夜來的極早,從禦花園回來後,禦好在榻上躺了一下午,到了戌時末刻入睡時反倒睡不著了,心中總是隱隱的感到不安。
自從看了從蕭權房中拿來的信箋後,聰慧如禦好,已經有了一絲了然,自己也許真的被蕭權利用了,今時今日的一切原就是蕭權計劃好的,自己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利用她對母妃的孝順,借她之手將假消息傳給皇叔,讓皇叔以為他會在十八日出兵,屆時他便提前攻進皇宮,打皇叔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即使是猜到了這樣的可能性,禦好也是不願意相信,他的溫情關切難道真的是裝的嗎?
心裏煩亂不已,無心睡眠,禦好隨意披了一件淡青色的銀線繡蓮花披風,踱步到了扶贏閣的外麵,斜倚在欄杆上,遙望天際,今晚的月兒正圓,柔和的月光下,花香浮動,甚是宜人舒適。
小福子方才來報玉佩已經交到了蕭權手中,如若蕭權原計劃當真是十八起事,那麽今晚定會平安無事。倘若他真是利用自己向皇叔謊報了消息,那麽他起兵的時間--唯有今晚。
恩師曾教過自己推算卦理,禦好卜了一卦,卦文顯示“六月十五宜刀兵”,恩師曾說過,越是欲成大事者,越是忌諱相信這些宜忌,更何況蕭權起兵的目的是幫太子哥哥得到天下!
房內更漏聲滴答響過,禦好抬眸望向含元殿的方向,微斂長長的如蝶翼般的長睫毛,一遍遍的回想皇宮路線,大軍進宮首先要攻占的地方便是含元殿,而要攻占含元殿勢必要路過承天門,屆時承天門上的警鍾定會響起。
夜愈是寂靜,禦好愈發覺得心亂如麻,仿若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時間緩緩流逝,禦好心裏一點點的沉淪下去,不安越演越烈,正因為如此,當喊殺聲真的傳來之時,禦好一時竟以為是幻聽,直到承天門上的警鍾“咚咚”響起時,禦好才知道一切真的來了……
蕭權側室李采薇的父親李闊天是禁衛軍統領,此次若是蕭權領兵,肯定是如入無人之境,喊殺聲在慢慢的靠近,禦好的心卻沉入無底深淵。僅僅三年時光,她便又一次看到了大火焚盡萬千琉璃宮闕,她不懂帝王霸業,亦不想懂,卻次次深陷囹圄!
小腹隱隱有些墜痛,禦好卻不以為意,和心中的疼痛比來,一切又算得了什麽呢?蕭權啊蕭權!你可知道我根本沒有將那張信箋交給皇叔,可是卻有人早已錯將你的假消息告訴了皇叔,你會不會以為一切都是我所為?你還能信我嗎?
“屬下叩見使主。”身後突然有一群黑影迅疾的閃進扶贏閣外的高牆,齊齊的跪在了禦好的身後。
聞聲,禦好身形一震,緩緩的轉身,冷靜的凝視著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待望到為首的沈逐驚時,心中已是了然:“各位暗使大人請起吧。”
這群一直奉父皇之命歸自己調度的暗使終於出現了,來的倒真是時候!
沈逐驚一襲黑袍麵覆黒巾,一雙桃花眼露在外麵,眸心深處全是凝重之色:“帝姬,承天門,玉華門,含元殿已經落入沂南王之手,屬下等人保護帝姬離開。”
“領兵的是何人?”禦好仍心有不甘的問。
“蕭權。”沈逐驚的聲音原是極好聽的那種,此刻聽在她耳中卻猶如地獄之音,令她不寒而栗。
沉吟半刻後,禦好勉強壓住心中慌亂,俯身向麵前的暗使俯身作揖道:“各位暗使大人,禦好今日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各位大人助禦好一臂之力。”
“唯使主之命是從。”眾人齊聲道,皆是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
“我要你們立刻埋伏在宣政殿四側,必要時助蕭權一臂之力。”宣政殿是整座皇城最重要的政治中心,皇叔即使事前沒有準備,此刻卻也會誓死守衛宣政殿,想要一舉攻下整座皇宮恐非易事。
“帝姬--”沈逐驚猛的抬起頭,顯然沒料到她的決定,眸中有些驚喜,一時也顧不得禮數,一把拉過她的手臂,問,“你此話當真?”
“沂南王此舉若是敗了,禦好必定落入皇叔手中了,逐驚,我不管你對蕭權是什麽感情,但我想我們此刻的心境是相同的,是嗎?我希望你能保全他。”事到臨頭,禦好才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蕭權,難道自己真的愛上他了嗎?
“屬下遵命。”沈逐驚退後半步,深深做了一個揖,眸底一片深沉的墨靄。
沈逐驚剛剛離去,知心便急急的跑來,謹慎的稟報道:“帝姬,皇後娘娘來了。”
禦好冷眉一揚:“皇後?她來做什麽?”
“奴婢也不知道,隻是皇後帶了很多宮裏素日裏狠厲的嬤嬤來,帝姬你要小心啊。”知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禦好寬袖一甩,轉身往扶贏閣內走,心內難以抑製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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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贏閣內,燈火搖曳,皇後一襲正紅色的鳳袍立在那裏,燭火映射在她姣好的麵上,瞧不出太多的情緒,看越是這樣,禦好反覺得越可疑?
“你可算回來了。”皇後淡淡一笑,一塊錦帕遮在鼻口,梳得高高的朝天髻更使得她整個人顯得淩厲可怕,讓禦好莫名一寒。
禦好微一點頭,跨步進門,努力保持鎮定,恭敬行禮:“禦好參見皇後。”
皇後不言語,麵上露出一抹冷凝狠厲的笑,玉手一揮,鏤花的朱門立刻被人從裏麵關上,知心也被關在了外麵。禦好這才看清燈火搖曳中,幽暗的殿內竟然站了很多的人。
“娘娘這是做什麽?”禦好雙手下意識的握緊,冷聲質問。
皇後二話不說,冷冷一哼:“給她喂麝香水,把她腹中的賤種給本宮弄下來。”
“是,娘娘。”兩旁嬤嬤應聲,斂起了衣袖,臉上大抵帶著晦暗不明的笑意。
“我看你們誰敢。”看著她們越靠越近,禦好突然沉吟出聲,清麗的眸中迸射出一絲冷冷的目光。
兩旁的嬤嬤顯然沒料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這樣的威懾力,心中莫名的一驚,下意識有些懼意的退了半步。
見狀,禦好正待積蓄內力,卻發現自己竟渾身無力,根本使不上內力,腦中一轉,禦好立刻反應過來,難怪自己進門之時皇後要掩著手帕,卻原來是在
殿內點了迷藥。
皇後見眾人竟然懼怕一個小丫頭,不由得厲聲道:“一群飯桶,還不動手。”
禦好努力捏住拳頭,意欲做最後抵抗,皇後卻突然高聲笑道:“禦好,我看你還是別反抗了,本宮下的可不是一般的迷藥,你根本反抗不了。”皇後緩步湊近她的麵前,額間的金絲流蘇在燭火的照射下泛著冰冷如霜的光芒,美麗的臉龐上忽地變得猙獰可怖。
“我要見皇叔。”禦好倒退幾步,無力的扶著一旁的木桌,聲音已是細弱遊絲,心裏卻存了最後一份希冀。
皇後聞言,麵色陡然一變,眸中忽地閃過一絲血紅色的狠厲之色,上前一把將失去力氣的禦好摜於地上:“到了如今你還想著要勾引你皇叔嗎?本宮老實告訴你,本宮今日便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拿下你腹中的賤種的,要蕭權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禦好本能的護著小腹想要站起身,身上卻已無半分力氣,目光掃過殿內眾人,絕望的呐喊道,“胡氏,你若是敢動我分毫,等衛彰侯領兵進了宮,定會要你們不得好死。”
皇後的麵色微微一白,倒退了半步跌坐在梨花高椅上,狠厲的指使著一旁的嬤嬤:“還不動手。”
看到皇後驚恐得愈發張揚的麵容,禦好的心中反而舒緩了下來,一個人隻有在極度的驚懼之下,才會表現出這樣的張揚之態。看來蕭權領兵的能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厲害,皇叔恐怕已是窮途末路了,才會想要拿自己腹中的孩兒來打擊蕭權的士氣。可誰又會猜到她根本沒有懷孕呢,而這一點蕭權卻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以恐怕皇叔的計謀要落空了。
迷藥的藥力發揮到了極致,禦好已無力掙紮,眸中厲色漸漸彌散,兩旁嬤嬤見狀,立刻上前架住了她的雙手,強行將她壓跪在地上,發梢突然被人用力一扯,禦好隻得被迫的揚起了頭。
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眼前這個興奮得有些失態的嬤嬤,正是她出嫁之時的教習嬤嬤紫蘇,紫蘇嬤嬤蒼老的麵容因為抹了太多的脂粉而顯露出一絲猙獰的醜態,嘴角卻有著一抹得意狂放的笑容:“帝姬,這回可輪到老奴報仇了,您可是不知道當初衛彰侯是如何對待老奴的,今日我便讓他知道什麽叫心痛,哈哈……”
“你就不怕死嗎?”避開她強行遞到唇邊麝香水,禦好鎮定的問道。雖是知道那日紫蘇得罪自己之後,蕭權定不會輕饒了她,卻不知蕭權是如何待她的?要讓她如此記恨於心。
“死?哈哈……等到沂南王的軍隊進了宮,還不一樣是死,若是能報當日之仇,也不枉此生了。”她說著伸出滿是老繭的雙手扣住了禦好的下巴,猛的往她口中灌入了一口刺鼻的麝香水。
麝香水本無直接墮胎的功效,卻能對胎兒造成一定的傷害,皇後胡氏之所以用麝香水,恐怕也隻是想要多折磨她一會兒罷了。因為知道腹中並無胎兒,也知道蕭權很快就會進宮,那一刻禦好反倒變得平靜,是以沒多掙紮,任由她們往嘴裏灌了滿滿的一碗麝香水。
“給我按壓她的小腹,把賤種壓下來。”皇後見狀,心血湧起,突然失態的尖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