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蕉麻布裙

六月上陽城中,報春的杏李競相開放著,柔軟飄逸的花瓣,粉紅,嫩白的顏色,映襯著上陽光爛漫,風景如畫。

三日後,天衣閣的張老板如期的把那件蕉麻製成的裙衫交到了禦好的手中,蕉麻本是低劣之物,並不符合她這般身份穿著,是以禦好便吩咐張老板在裙邊上繡上了大朵的蓮花圖案,隱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因著是皇後的壽辰,午膳過後,會意知心便開始幫她打理起來,盛妝之下,禦好年輕而絕美的麵龐極好掩飾了裙衫上的遺憾,相襯之下反而更顯著裙之人清麗秀美的氣質。

元兒進來稟報的時候,看著禦好硬是楞了很久,稚嫩的麵龐上滿是羨豔之色,惹得會意知心一頓打趣。

“不是讓你去華彩夫人那了嗎?怎麽回來了?”禦好擱下手中的螺子黛,止笑問道。

“回側夫人,華彩夫人突感不適,今晚恐不能參加夜宴了。”元兒回稟道。

禦好心裏先是一沉,隨即泛起一股暖意,華彩夫人是何等的貼心,知曉衛彰侯夫人若是出席宮宴,定會令她尷尬,便故意稱病不出,這份情意當真是難能可貴。

“你去告訴夫人,讓她好好休息,我回來便去看她。”禦好拾起手中眉筆,淡淡畫眉道。

“是。”元兒出去後,會意環視了一眼房內,附在她耳旁道:“奴婢昨晚看見一件事,不值當講不當講?”

在禦好麵前,會意極少自稱奴婢,今日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禦好便知有要事,於是應允道:“有事就說吧。”

“奴婢昨晚見到侯爺在院中舞劍,後來華彩夫人出來和侯爺說了幾句,侯爺才又回了您房中。”

原來是華彩夫人,難怪昨晚自己問蕭權為何回房的時候,他隻淡淡一笑,不曾回答。

禦好心中一暖,心想難怪蕭權寧可違逆皇叔的旨意,也不肯休妻,這等賢良的妻子不是誰都有幸娶的到的,隻是蕭權大半夜的舞劍,卻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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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正濃,一輛華貴的馬車伴著轔轔的聲響駛入了皇宮之內,車內,禦好一襲蕉麻布裙,美麗而動人,她偏頭看著蕭權一臉冷凝之色,莫名浮想他舞劍之時的英姿,唇角不由得斂起笑意。

禦好原是帶著探究的看著蕭權,冷不防蕭權回頭,深沉的目光對上她的探究,竟出乎意料的對她一笑,眸中笑意盡是溫和:“在想什麽?”

蕭權今日著了一襲紫色的羅袍,同色玉冠束起黑色發絲,甚是英偉俊朗,頗有王侯將相的貴胄之氣。

禦好斂了眸,一時不敢再看他,呢喃著正欲回答,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簾外傳來一聲通稟:“衛彰侯,陛下有請。”

“知道了。”

“我去去便來。”蕭權緊了緊她的手,掀簾而去。

月色之中,看著蕭權深紫色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後,禦好莫名一陣心悸……

這時,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她身旁疾駛而過,晚風掠過,車簾之後閃過一道金縷玉衣的絕美身影,是墨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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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掛在天際,群星失色,柔柔的月色傾瀉了一地光華,重錦殿西側的暖閣中,穿戴華麗的眾命婦千金早已候在了殿內,華衣貴服珠玉灼灼,甚是隆重。所以,當一襲蕉麻素衣的禦好走進暖閣內時,眾人皆驚訝不已,目光中大都帶了不解之色。

“臣婦,臣女參見禦好帝姬。”眾人即使心有疑惑,也都紛紛跪拜下來。

“各位請起。”禦好含笑出聲。

眾人謝禮起身,目光落在禦好一襲裙裳上,目光中都隱隱帶了幾分嘲諷與譏誚,都說衛彰侯疼愛帝姬,如今看她的裝束,想來也並非如此。

但禦好畢竟身份尊貴,一時無人敢開口,隻有站在眾人前麵的相國之女墨螓卿上前半步,語帶嘲諷的道:“帝姬今日這身裙裳,可有何講究嗎?”

禦好看出她的挑釁,隻淡淡一笑,卻不回答,使得抱著看好戲心態的眾人,失望不已,但眾人也都非尋常出身,隻看兩人神情,便能判斷出兩人氣度的高低。

“是禦好來了嗎?”皇後胡氏從內室走了出來,一襲華貴幃衣襯著她宛若桃李的麵容,甚是嬌豔。

禦好轉身,對著皇後作了個揖:“禦好見過皇後娘娘。”

“快快請起。”皇後含著三分造作的笑意走到禦好的麵前,輕輕扶起她,鳳眼微眯打量了她一番,“這衛彰侯也太……怎好讓你穿成這樣便出來了呢,本宮可是聽說侯爺在

天衣閣訂了一件價值千金的裙裳啊,怎不見禦好穿來呢,也讓大家見識見識嘛。”

禦好沒想到裙裳之事,竟連皇後也知曉了,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一眼墨螓卿,見她白皙精致的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禦好心中已是了然,遂淡笑著開口道:“母妃自小告訴禦好,不要的東西便要送給稀罕它的人,是以禦好已經把裙裳送人了,禦好自小任性慣了,侯爺亦是拿禦好沒辦法,是以便依了禦好。”

禦好此話一出,一旁的墨螓卿麵色霎時變得慘白,眾人也漸漸回味過來,不敢再存輕視之意,隻道是衛彰侯疼愛帝姬,是以由著帝姬胡鬧,亦絲毫不介意。

“原是如此。”皇後作勢親昵的拉過禦好的手,眸光不由得瞥了一眼墨螓卿,略帶惱意。

皇後落座後,眾人也都依了身份入座,偌大的殿內頓時恢複了一室的祥和之態。

殿內琉璃燈火耀目,禦好坐在下首看不清皇後耀眼帶笑的眉目,隻聽得她尖細的聲音傳來:“禦好啊,你皇叔今日特別囑咐了,要本宮好生招待你。”

“勞皇後娘娘費心了。”禦好起身舉起琉璃玉杯,注滿瓊漿玉液,恭順道,“禦好在此恭祝皇後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帝姬,您身子不好,不能喝酒的。”知心向來不知輕重,見禦好要喝酒,立刻拽了拽她的衣袖勸阻,她的聲音雖不響,但在寂靜的大殿內卻異常清晰。

“哦,是嗎?”皇後眉目一挑,額上鳳鳥嘴中垂下的三縷金絲在燈火下泛著陰冷的光芒。

禦好與皇後素來不合,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父皇在時,皇後胡氏還不過是個王妃,而她是南朝最受疼愛的帝姬,胡氏縱是不喜歡她,也無可奈何。但如今胡氏卻高居後位,今日她若是以此拒絕敬酒,怕是要落人口實,便再次舉杯:“丫頭不知輕重,還望皇後莫怪。”

禦好正舉杯欲飲,卻見外麵跑來一個皂衣太監,附在皇後耳際說了幾句,皇後微微頷首,微笑著對眾人道:“陛下派人過來傳旨,讓各位夫人小姐移駕正殿赴宴。”

眾人俯身謝恩,禦好借勢起身,掩在寬袖之下的手一翻,傾倒玉杯,杯中濃酒灑在地上發出“滋滋”聲響。

一旁知心見狀,清秀的麵上滿是驚恐萬狀的神色。禦好她卻隻淡然一笑,緩步往正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