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10章 陳瀟夜探長歡
手腕間的力氣緩緩鬆去,葉瓊羽優雅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間有些狼狽地瞥了眼周圍的仆人,好在他們識相,都紛紛垂首。
有些難堪地撫了撫耳側的垂絲,修長的手指在燈籠的光暈下格外迷人,葉長歡微微眯眼,第一次妒忌葉瓊羽的驚世容貌,她美得連一根手指,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都能夠勾人心魂。
這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有人姿色平庸,家境貧寒,更無過人之處,而有人偏偏集萬千於一身,就好比眼前的葉瓊羽,美貌,才藝,家底,她似乎生來就是上天的寵兒。
想到這些不公平的待遇,葉長歡單純的心開始變的扭曲。
憑什麽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為什麽自己樣樣都要屈於她之下?她是葉家的小姐,我也是!
葉長歡冷冷開口,聲音透著怨恨:“葉瓊羽,總有一天,我要你像喪家之犬一樣跪在我的腳邊懺悔你所有的過錯!”
葉長歡身上散發與身俱來的傲氣和冷意,強大地讓葉瓊羽心生恐懼,然而,心中的對葉長歡和她母親的仇恨來的濃烈,就如燎原的星火般。
她憑什麽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錯的是她和她娘,她們明明是凶手,剝奪我娘生命的凶手,憑什麽在我麵前趾高氣昂!她應該跪在我的麵前懺悔,懺悔對我娘的傷害,懺悔我早年失去母親!
血色如藤蔓般漫延在葉瓊羽的眼眸中,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變的血紅,怨恨地烈火吞噬了她的理智,什麽千金大小姐,什麽名門淑媛,統統都滾到一邊去!
“該跪腳邊懺悔的人是你,還有你那個不要臉的娘親!葉長歡,此生此世你都得不到真愛,因為你不配!你以為,背負我娘親性命的你可以心安理得,高枕無憂地享受安逸無憂的生活嗎?做夢!隻要有我在,我葉瓊羽毀盡一生也要你生不如死!”
她的話一如很多年前般決絕,眼神複雜地望著一臉怨毒的葉瓊羽,眼前的容顏隱約浮現出一張十歲的小臉,耳邊響起十歲的葉瓊羽第一次甩自己巴掌的聲響,以及她那句:“隻要有我葉瓊羽在,定要你生不如死!”
這麽多年了,她還在怨恨娘親和自己嗎?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更何況是貴為丞相的爹爹。
微微歎氣,透著些許哀涼,半垂眼瞼,叫人看不清她的思緒:“姐姐,就因心中對你和大娘有愧,我一直忍讓你的刁難,十六年了,你要什麽我都毫無半句怨言,唯獨愛,我忍受不了。陳瀟心儀女子是我,聰明如你,又怎會不知?我和陳瀟兩情相悅,你又何必搶奪一個不愛你的男人?”
她的肺腑之言隻換來一聲冷笑,目光流轉,美得奪目,偏偏夾雜太多怨恨:“我已注定是驍騎大將軍的夫人,瀟王爺的正妃,你能做的,就是懷著一顆愛陳瀟的心去參加皇上的選秀。葉長歡,如果可以,我真想親手用刀殺了你,看著你的鮮血不斷流淌,這畫麵光是想想就夠讓我心悅。”
眼前的葉瓊羽就是一個美麗的瘋子,葉長歡蹙眉,不願再與她糾纏,轉身離去,閉目深吸
一口氣,不知從何時起,這丞相府的空氣變得如此渾濁,每呼吸一口,心中的陰霾便加重了幾分。
白色的繡花鞋踩踏在青磚小路上,長長的衣裙時而劃過一旁的花草,沾染上了些許芳香和水露,遠遠望去,便瞧見紫鳶提著燈籠守候在院落門口,弱弱的燭光讓她的心中升起絲絲暖意。
好在這個丞相府,還是有人關心著自己。
黑暗中越來越明顯的身姿掃去紫鳶焦急的情緒,提著燈籠匆匆上前,單純的小臉露出真誠的笑意:“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我聽說大小姐有意候在門口為難你,小姐沒事吧?”
紫鳶上下打量葉長歡,瞧不出絲毫的傷害,心中的石頭也算落了地,那緊張的模樣實在有趣,葉長歡忍不住噗哧一笑:“你這個丫頭,你家小姐可不會再像以前般讓著葉瓊羽了,隻要碰到葉瓊羽,我便會將渾身的刺都射向她。”
兩人邊聊邊回到了院落內,紫鳶伺候葉長歡就寢,剛剛踏出葉長歡的房門,窗戶便被打開,熟悉的身影一躍而入,窗戶隨聲關上,葉長歡正想驚呼之時,熟悉的男聲急忙道:“是我。”
是他,陳瀟。
他的聲音她很熟悉,勝過任何一人,隻因將他的一切在心中落了根。
葉長歡緩緩轉身,視線緊緊鎖著他的俊彥,心中驟然泛著疼痛,不知望了多久,葉長歡悲痛地側過臉頰,強迫自己不再看他,顫抖著聲音道:“你來做什麽?”
她心痛,他又何嚐不是?若不是為了皇上,他豈會娶葉瓊羽?他是愛她的男人,但他更是陳國的將軍,陳國的王爺,皇上的哥哥,朝廷的忠臣啊!心裝著她,更裝著天下。
陳瀟聲音沙啞,隱忍心中疼意:“我來看看你。”
葉長歡揚起小臉,眼眸中閃爍著隱忍,明明心痛的要死,卻還是嘴硬道:“看夠了嗎?”
“長歡……”
剛剛說著這個名字,葉長歡卻似瘋了般怒吼:“夠了,別再用你的嘴喊我的名字!太惡心,太虛偽,你還是留著力氣去叫葉瓊羽吧!”
陳瀟悲痛搖頭,雙手緊緊握著葉長歡的肩膀,滿眼深情:“長歡,我愛的人是你,你是知道的,我娶葉瓊羽也是迫不得已,我的心永遠隻裝你一人。”
“夠了。”葉長歡忽然不怒不喜,聲音清冷,連帶著表情也冷卻下來,望著陳瀟,就似在看一個陌生人般:“我以往怎沒發現你如此惡心,嘴上說愛著我,卻娶我的姐姐。這就是驍騎大將軍的愛嗎?還真是讓人難以琢磨,這到底是為什麽?明明不愛卻可以娶,明明愛卻不娶。驍騎大將軍,恕長歡見識短淺,不敢苟同。”
她的眼神冷清地讓人心升寒意,陌生地讓人心慌。原來,最平靜的心下才是最大的絕望。
“長歡,你是女子,你不能懂男人的心懷,我的心愛著你,但不能隻裝著你,我還要愛陳國,愛朝廷。”
葉長歡無情地甩開陳瀟的手,整個心支離破碎,稍稍後退,冷笑幾聲,不知道何時臉頰上已是冰冷一片,何時
流淚,她不知道。
“陳瀟,你是男子,你不能懂女人的心思,我的心很小,小的隻能裝下自己的愛人,我不管什麽陳國,什麽朝廷,我隻知兩個相愛的人就該在一起,而不是傷害彼此,這有錯嗎?”
葉長歡忽然低下頭,喃喃自語,就似失去了心智般:“跟愛的人在一起,我有錯嗎?我有錯嗎?”
閉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那麽冰涼。我隻是想跟陳瀟在一起,為什麽這麽多人阻止,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艱難地轉過身,葉長歡將窗戶打開,一陣涼風吹進,拂亂了她的青絲,臉上的淚水又涼了幾分,雙眼冷如秋水,沒有半絲波瀾:“怎麽來的就怎麽走。”
陳瀟,你如何進入了我的心,就請你如何離開。
陳瀟聞言,艱難上前一步,腳卻像灌了鉛般:“長歡,我們當真如此?”
他的話就像是個極大的笑話,葉長歡眼神悠遠地望著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她在看什麽:“是我選的嗎?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陳瀟,不是我負你,是你負了我。”
陳瀟啞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梗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說的沒錯,若他自私些,他便可向葉丞相表露心意,便可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葉長歡眼神淡漠地望著陳瀟,嘲諷道:“大將軍可是想夜宿長歡軟榻,若大將軍不介意長歡香閨簡陋,長歡這就去請示爹爹。”
不是何時起,那日寺廟前輕盈淺笑的女子變的如刺蝟般難以接近,她本該淡雅如蘭,淺笑溫婉,是自己一手將她變成今日的模樣。
“長歡,皇宮不適合你,你若不願選秀,我可以讓皇上……”
忠言尚未說完,葉長歡匆匆打斷:“不必了,嫁給誰對我來說都一樣,既然如此不如選個身份高貴些的,我心甘情願參加選秀。”
“長歡,你聽我說……”
“夠了!”葉長歡一臉怒火,他不願讓自己選秀,那她就偏要去:“大將軍,夜已深了,長歡倦了,將軍請。”
陳瀟離開之時,葉長歡匆匆關上窗戶,瘦弱的背貼著窗戶緩緩滑落,細小的手臂緊緊懷抱著雙膝,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縱使鮮血染紅了皓齒,她也不肯鬆口。
痛,心好痛。
哭泣的嗚咽聲被強壓在喉嚨,她知道他沒有走遠,心中可憐的自尊不讓自己在他麵前表露絲毫的軟弱。
陳瀟,我愛你,好愛好愛,你明明心中有我,為了你的朝廷卻踐踏了我的心。我是該為你的忠君喝彩,還是該為可憐的愛情葬花?
窗外的院落內,一身黑衣的陳瀟與黑夜融為一體,深邃的鷹眸牢牢注視著長歡的房間,望著搖曳的燭火,他的心隨著蠟燭的燃燒落淚。
直至房內燭火熄滅,陳瀟才轉身離去,心中默默說道:“葉長歡,我愛你。”
丞相府外一角落,帶著半邊銀色麵具的陳琪看到陳瀟離開的身影,眼眸深處一片冰寒。
陳瀟,她將是我的妃,你的弟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