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經年之後，誰會記得 中
夜，子良輕輕地抱著熟睡的澄瑩溫柔的把她抱到柔軟的大床上，拿走懷裏抱著的那束花，抬眼瞥見脖子上的項鏈，心裏有數不出來的悲哀與苦澀，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懂得這顆心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差錯，子良盯著熟睡的澄瑩，看她美好優美的睡顏，看她滿頭銀絲散亂的鋪在柔軟的大床上，那一縷縷發絲像是有生命般緊緊纏上他的心，越纏越緊像是一隻白色的堅硬的蠶繭，他的心一瞬間的被抓緊，疼，無邊無際的疼。。。。。
他突然有股衝動想把她叫醒，讓她陪著自己一起痛，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自私，明明允諾嫁給我的啊，那現在又是在做些什麽啊，子良終是什麽也沒有做，隻是疲憊的躺在澄瑩身邊，無奈的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把澄瑩摟在懷裏，就這麽維持著一個擁抱的姿勢直到天明，一夜未眠。。。。。。
澄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溫暖了整個臥室，習慣性的摸了摸身旁發現被窩早已涼了，子良很早便出門了麽？
最近他似乎很忙，有些頭暈，睜著眼瞪著天花板好久才緩個神來，起身，換上了舒服的家居服，瞧見頸子上的項鏈，伸手觸摸像是觸摸一個美好的夢，一個美好的過去。
澄瑩微微一笑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便走向書房，書房是整個屋子裏最敞亮的地方，像是匯聚了所有的光明與溫暖，甚至有些刺眼的燦爛。
書房是簡單的格調，帶著古典氣息濃厚的書櫥滿滿的擺滿了各種書籍名著，澄瑩窩在舒服的座椅裏，捧著一本小說，慢慢地品讀起來，窗外陽光暖暖的，透過窗戶投射進來，時間一點一點的走著。
澄瑩忘記了時間，全身心的投入到小說中，不知覺就到了下午，澄瑩怔怔的看著桌子，有些失神，她茫然地抬起頭，看到書桌正前方牆上掛著的一副書法。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幾個大字龍飛鳳舞，很霸氣的草書，澄瑩和子良小時也練過書法單練的是中規中矩的行楷，秀氣工整，牆上掛著的這幅字卻是出自一個老人之手，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穩重還有草書特有的霸氣，澄瑩很快便先陷入了回憶之中。。。。。。
澄瑩找回記憶的那段時間像是不會笑了，回到家裏的時候，她在自己的臥室裏昏天黑地的睡了整整兩天，睜開眼的時候，感覺到肚子出奇的餓。
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的吃一頓飯了，便摸索著想要去一樓尋些吃的，卻不想被隨意丟在地上的一個包包絆倒，摔得膝蓋一陣鑽心的疼痛，看到包裏的畫軸猛的想起來這是很久之前一位老先生給自己的，想了想便從包裏抽出來，跌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展開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八個字猛的跌入眼球，直直的撞向心底，澄瑩一愣，可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澄瑩緊咬著嘴唇，手扶著胸口像一隻缺水的魚無法呼吸，大顆大顆的淚砸在地上，澄瑩猛的仰麵躺下，木製的地板卻還是那麽涼，澄瑩近乎絕望的用後腦勺撞擊地板發出砰砰的響聲。
包裏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她側著臉從包裏翻找出來，擦幹眼淚，是一個陌生號碼，很少有人知道澄瑩的手機號，而且她是一個從來都不接陌生號碼的姑娘，這一次卻和平常不一樣，澄瑩穩了穩心緒，按了接聽鍵。
“澄瑩澄瑩，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有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澄瑩隻是微微一愣便馬上就分辨出聲音的主人正是剛認識沒多久的長征，許是正處在變聲期，少年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充滿朝氣。
“唔，我很好。”澄瑩捂著胸口，淡淡的說道
“你那裏有很好，我明明都聽到你哭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給你打了無數電話在你家門口守了好久可是你家裏好像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不回我短信？”
少年急急的開口，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關切與焦急。
澄瑩突然忍受不了抱著手機低聲哭了起來，從喉嚨裏發出的低聲嗚咽，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縱使現在的澄瑩也無法了解到當時自己的想法，竟然會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麵前哭泣而且還是連續兩次，許是自己瘋了吧！
“澄瑩你怎麽了，你說話啊，我在你家樓下，你站在窗戶邊上讓我看看你。”
少年
的聲音不斷從聽筒傳來，澄瑩迷茫的看了看窗外，現在是冬天啊，踉蹌的撲到窗台邊上，忽的一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盡管隔著窗子，可澄瑩還是感覺到了屬於冬天刻骨的寒冷，這幾天一直在下雪麽？
從自己昏迷的那天起，好像就一直沒完沒了的下著雪。
澄瑩眯了眯眼突然闖進的白色刺眼的令她有些不適應，習慣黑暗的雙眼猛地接受光明雙眼有些輕微的刺痛感。
她拿著手機站在窗戶邊上向下望去，兩層的小別墅並不算很高，澄瑩在她自己屋子的窗台上看到了站在雪地裏的少年，少年穿著鮮紅豔麗的羽絨服，帶著白色的圍巾，正努力揚著手臂衝自己打招呼。
在冬日雪地裏的少年，紅紅的像一抹明亮的火焰強烈的衝擊著澄瑩的心。
她的那顆心像是被冰封了許久猛地被一團火焰給灼燒了一下，這個少年是自己昏暗的十七歲那年最明亮的一抹陽光。
澄瑩突然就破涕而笑，剛想打開窗戶和少年招手，就聽到聽筒裏再次傳來少年的聲音
“別，你別開窗戶，外麵風大，你剛哭完會吹的皮膚疼，那個，那個我會心疼的。”
長征突然害羞起來，扭扭捏捏半天才說出來，澄瑩一愣，噗的一聲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啊。”少年暖暖的聲音響起
“我很感動，你這麽在乎我。”
澄瑩把額頭抵在窗戶上，看著樓下雪地裏站著的少年，慢慢地說著
“你忘了麽，我喜歡你啊，你難過了我也不開心。”少年突然安靜下來，很是鄭重的說著
“謝謝，謝謝你的喜歡。”
澄瑩含笑的回答道，她看著樓下那一抹鮮紅的顏色，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顏色。
子良是不喜歡如此浮誇豔麗的色彩，他隻喜歡黑色灰色，那種不起眼的顏色。
澄瑩的衣櫥裏也盡是這些顏色，灰暗的低調的，冬天她隻穿風衣，盡管凍得她一整個春天也緩不過來，可是那個她喜歡的少年冬天裏隻穿風衣的少年，澄瑩忍不住低頭苦笑，活得太沒有自我了麽。
看向窗外，銀白的世界那抹跳躍的鮮紅這麽明亮這麽溫暖。
“哎呀，你不要這麽說啦，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你拒絕了呢。”少年故作老成的說話聲響起
“恩，明天，明天陪我逛街好不好，我想買些東西。”
澄瑩微笑著看著窗外，又看了看鋪在地上的卷軸，八個字明晃晃的展現在澄瑩眼前，是啊，冷暖自知，多麽讓人心痛的字眼，這個夏老先生像是早就預料到澄瑩將來會遭遇的狀況，八個字像是一種忠告又想是一個出自老者的關懷，澄瑩深吸一口氣，她發現就算是冬天也有美好的風景，忍不住讓人歎息。
“恩恩，好好好，那著這算不算是約會啊，就你和我，是不是啊。”
耳邊突然傳來少年興奮的聲音
“啊，不算吧。”
初次聽到約會這個字眼，澄瑩忍不住紅了臉，有些羞澀有些難過，羞澀是因為第一次和男生以這種方式出去遊玩難過是因為她的第一次約會不是和她喜歡了很久的人一起去的。
“怎麽不算啊，你單身是吧。”
“啊，恩，算是吧。”澄瑩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有些愣住，含糊不清的回答他
“什麽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少年突然固執起來
“好啦好啦，我是單身啦，單身好多年了，這下你滿意了吧。”澄瑩有些懊惱的說道
“恩恩，滿意滿意超滿意，我也是單身，兩個單身的人出去不是約會是什麽啊，難不成出去學習啊，笨蛋。”少年有些得逞洋洋得意地說到
澄瑩還想說些什麽反駁少年，她想說她和子良也一起出去過，是出去學習，她們明明也是單身啊。
可澄瑩什麽也沒有說，不可以再想他了，怎麽又想起他了，搖了搖腦袋，把心中的印象趕走。
又和長征說了幾句話，督促他趕快回家，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走到衣櫃前把衣櫥裏的一副一股腦全部拿了出來，連著衣架統統裝載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裏，塞得滿滿的，滿意地點了點頭。
提著大大的行李箱走下樓去，看到父親和那個女人焦急的麵孔，有些無奈的聳聳肩，開口說道
“我
餓了。”
“哦，好好好，廚房裏有飯給你熱一下，你等一下啊。”
那個女人顯得有些匆忙，急急的走到廚房開始忙了起來
“澄瑩。。。。。”
父親欲言又止的看著澄瑩，澄瑩回頭看他，看到他微微佝僂的背部，頭發已經有些發白。
忍不住心裏發酸，這個在自己心中偉大的不可代替的存在，原來這的老了，原來，父親也會老。
本來不想搭理他的澄瑩，突然改變了自己心裏的想法，轉身，側著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有些窘迫的男人
“父親，有事麽？”澄瑩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
“沒事沒事，爸爸隻是看你幾天沒下樓，有些擔心。”
這個老去的男人，突然就笑了，還好還好，他沒有失去這個女兒，這個他一輩子的驕傲。
“哦，對了，這些衣服我不想穿了。明天我想去買些新的，衣服你幫我扔掉好了。”
澄瑩把手裏大大的旅行箱交到父親手裏，轉身走向餐廳
“你還有錢麽，拿著那張卡，密碼是你生日。”父親在後麵急急地開口
“恩，知道了。”
澄瑩咬著唇壓著聲音說道，她不敢回頭，她怕看到父親蒼老的身影會忍不住流淚，她看到廚房裏忙碌的聲身影，這個任勞任怨的女人，澄瑩恨不起來也怨不起來。
餐桌上，一家人格外安靜地吃著飯，很豐盛的晚餐，澄瑩家裏是有家族產業的，算是那種所謂的富人了。
隻是她們家從來就不請保潔人員或小時工，所有的家務都是家裏人幫忙分擔的，他們全家人都不喜歡家中有外人的味道，所以房子不是特別大，因為打掃起來會很方便，卻在普通家庭裏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當然在各處也有白家的房產，像所有的富人想的一樣，認為房子多了踏實，澄瑩對此不以為意。
“父親，母親，我有件事想給你們說。”
白父白母一臉好奇的望著澄瑩，等著澄瑩繼續往下說
“你們再要個孩子吧。”
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孩子，這句話澄瑩沒有說，既然要裝作不知道，那便裝得像一點。澄瑩擱下碗筷狀似無意的說道
“澄瑩你說什麽呢，我和你爸爸有你就夠了啊。”
“澄瑩，別胡鬧。”
“我希望你們能再要一個孩子，為了你們自己也算是為了我。”澄瑩淡淡的開口，期間沒有看向父母，澄瑩繼續說道
“我馬上就要考大學了，會離開你們四年，還有父親的公司，總要找個人來繼承吧。”
“考大學不是還有一年麽？再說大學畢業你必須留在本市，關於公司。。。。”
“請不要隨意決定我的未來，還有家族企業，對不起，我沒有興趣。我隻想一個人安靜的活著。”
澄瑩打斷父親的話，真的很討厭父親決定自己的未來，不會留在本市，絕對不會，這座充滿傷心的城市，她做夢都想逃離這兒。
“白澄瑩，你給我記住你姓白，這是你的義務和責任你既然是我的女兒就不能這麽任性，別妄想長大了就脫離這個家庭。”
父親有些動怒，看著澄瑩生氣的吼道
“你做什麽，吃飯就吃飯，這麽大聲幹嘛，孩子生病才剛好，少說兩句。”
繼母出來打圓場，安撫著父親，又衝澄瑩使了個眼色。
澄瑩微微點頭，轉身上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站在樓梯口出有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你。。。。”
父親的話被隔在門外，澄瑩靠著門慢慢地滑了下來，眼淚終是絕提，忍了這麽久的堅強還是在最後一刻瓦解，天知道澄瑩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句話。
她不是個孝順的女兒，她必定是要離開這兒的。
隻是父親，你知道女兒有多難過麽，多難過即將出生的小生命會奪走您的愛，奪走本隻屬於澄瑩自己的愛，可我不能這麽自私啊，您該和繼母有個孩子，她是個好女人，您不該辜負她，或許有個孩子對您和她都是最好的。
那樣我也就可以安心地離開了，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卻無法裝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澄瑩捂著嘴靠在門板上悲傷地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