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記下我的呼吸 上
完全沒有拉住的窗簾透了一些陽光進了自家的書房，澄瑩想起這是一個很安寧的下午，陽光柔柔的有風。
空閑的時候，她也會在這樣一個下午，泡一杯濃鬱的咖啡，一個人避開子良躲在書房裏安靜的回想一些曾經屬於她的事，屬於澄瑩的過去，盡管那不一定都是好事，畢竟現實是一直都在改變的，恐怕隻有回憶定格在某一瞬間不再改變。
澄瑩發覺自己最近陷在過去的回憶裏，像上了年紀的老人，躲在時間的縫隙裏一點一點品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若不是真的老了，澄瑩不自覺的伸手觸到滿頭的銀絲，用一根細膩精致的木讚鬆鬆的綰在腦後。
記憶中有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是最喜歡這樣整理頭發的。有細碎的陽光灑在頭頂上閃著亮光像最上好的綢緞，澄瑩忍不住諷刺的揚了揚嘴角，桌上的半杯咖啡早已看不到熱氣，如果不知禁止的瓷器她會以為那隻是一麵琥珀色的鏡子。
確實是老了，連滿頭烏發都染上了歲月的痕跡，更何況是一顆心了呢？她突然想起了冰心的一首小詩，夢是最瞞不過的嗬！清清楚楚誠誠實實的告知了你靈魂裏的密意和隱憂。確實是這樣的啊，夢啊，總是讓自己一發不可收拾。
書房裏的電腦上一直單曲循環播放著一首歌，陳楚生弟弟的聲音一直回蕩在耳邊。
你是否曾經像我一樣
安靜地坐在黑暗裏
看到一千個盲目的自己
等待溫暖的黎明
帶來人和風的聲音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眼神穿越我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衣袖微微擺動我感覺有風
你是否曾經像我一樣
清楚地醒在夢裏
看到一千個沉默的自己
醒是更深的夢
夢是無聲的醒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眼神穿越我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知道是你
當你的呼吸輕輕傳送我感覺有風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眼神穿越我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知道是你
當你的呼吸輕輕傳送我感覺有風
你是否曾經像我一樣
流淚對著遙遠的星光
看到星星上一千個自己
在淚光裏笑著笑著流淚的自己
澄瑩閉上眼睛，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人一直都沒有走遠，就像歌中唱的一樣，一直都
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自己。
遲來七年的記憶在十七歲的那個飄雪的冬天猛的呼嘯奔來，原來從十歲開始自己活得像一個笑話，是該感謝那天的吧，感謝那天的痛苦找回了失去的記憶。
那是在澄瑩暈倒在雪地上開始的，然後就是無止境的黑暗，夢境似乎與現實交替著重合著，澄瑩似是飄進了一個時空的斷隙處，像幽靈一樣吸附在這一時空裏，她還不知道十歲之前莫名消失的記憶將會波濤洶湧的襲向她。
在時間的洪荒裏，那段過去帶來的傷痛依然鮮活，就像在她十七歲的時候又一次經曆了十歲發生的事，在她十歲的時候，所經曆的傷痛和劫難不是小小的她所能承受的，於是十歲的澄瑩選擇性遺忘了這件事，就縮在那些愛她的人所營造出來的假象裏，稀裏糊塗的活著。
澄瑩感覺自己像是被最親的人戲耍了或者說是她甘願活在這虛假的世界裏，澄瑩她其實是可以完全遺忘這段記憶的，在自己的生命中徹底剔除，可她並沒有，她隻是把這段記憶藏了起來，擱置在未來時間的某個點上，某個她認為她完全可以承受的時間點上，不知是因為生病還是別的原因，這段充斥著不美好過去的記憶突然平鋪在她麵前。
這是她該承受的也是她必須承受的痛苦，在延續了七年的空白後，在這種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尋回了記憶。不存在任何僥幸，因為不存在僥幸這回事，最偶然的意外似乎都是有必然性的。
她看到鋪滿白色花朵的墓碑前，有很多人在不停的抽泣著，澄瑩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以為自己死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忍受得了在痛經期間暈倒在雪地裏，而且本身體質就很弱。
她以為她的靈魂離開身體向人們做最後的告別，有一點不會能忽視的欣喜，澄瑩不畏懼死亡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澄瑩並不希望自己活得太久，應為總感覺未來會有更多的悲傷和痛苦等著自己，她沒勇氣獨自承受這些苦難，她承認自己是懦弱地，她渴望死亡帶來的新生。
隻是一轉眼便瞧見一個倔強的身影，孤獨的站立在墓碑前，澄瑩幾乎是毫不猶豫辨認出了這個小小的身影便是兒時的自己，準確的說應該是十歲的自己，有著和現在一樣的倔強與隱忍。
澄瑩突然感覺到心底有什麽東西冒了出來，帶著大片大片尖銳的刺，紮得她心底密密麻麻的疼，她出聲去喊卻沒有人看得見她。她即使參與這又是旁觀者，她是十歲時參與這場葬禮的小澄瑩，又是十七歲再一次目睹了這場葬禮的澄瑩包括二十七歲的回憶這件事的澄瑩。
她突然就矛盾了，接著便是越來越密集的疼痛，她突然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她感到她心底將會冒出一個秘密，她最不想記起的秘密，澄瑩漂浮
在霧氣流動的晨間茫然的用手捂住心口處。
終於早晨的陽光穿透了著流動的霧氣，終於她看清了十歲的自己，緊抿著雙唇，依舊是羸弱的身子，她看到十歲的自己華麗抱著一張照片，黑白照片黑色的沙花鑲在鏡框上，照片上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記得曾聽過一句話，照片是記錄瞬間永恒的魔法，照片上那個美麗的女子被永遠的定格在那一瞬間，溫柔的眉眼，嘴角微揚的弧度美好而溫婉，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柔情意。
澄瑩與她有六分像，十歲的澄瑩有著照片上女子小小的美人尖下巴和明亮動人的眼睛，心底那一大團帶刺的植物猛的瘋長開來，包裹了七年級之久的秘密在心底轟的便炸開，十歲之前的點點滴滴統統湧向自己，澄瑩感到眼前一片漆黑，頭蒙蒙的，然後她便大口大口而嘔吐起來。
原來這都不是夢這是她十歲的記憶這是憑空消失了的那段記憶，她感到心裏有翻騰的鮮血，口腔裏也是濃濃的血腥味，她的眼前像是被霧氣包圍視線徹底變得模糊，可是她發現眼前的似乎是可在她腦海裏一般，一點一點放映，是時候承受這些痛苦了，澄瑩閉上眼，十歲的自己倔強的不肯流一滴眼淚，她孤獨地站在那兒，不哭也不動，隻是緊緊地抱著懷裏的照片，似乎隻有這樣就能汲取到這個給了自己生命卻隻愛了自己十年的女人的溫暖，來自母愛的溫暖。
或許那個時候的澄瑩一廂情願的認為那個說會一直愛自己的的女人隻是躲了起來，若是自己貪玩誤了吃飯的時間，她一定會突然冒出來佯裝生氣的看著自己，就像每一次躲貓貓都是她第一個找到自己，會在自己不認真練琴時嚴肅的看著自己，對一定是這樣的。
隻不過這一次換了她躲貓貓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會找到她一定要抱著她好好訓她一頓，她怎麽舍得獨留下小小的澄瑩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漂流她怎麽舍得這個如此愛她的男人，如此溫暖的小家，或許睡一覺醒來就會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換自己水水叫自己起床。
所有的記憶統統都會來了，原來她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對她最重要的人，賜予她生命的人，十歲之前的所有記憶似乎都在諷刺著她，嘲笑著十七歲的澄瑩，嘲笑這些年她像一個傻子一樣的活著，原來自始至終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裏，她的父親她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有心瞞著她，這一瞞竟然瞞了整整七年。
若不生病帶來點刺激是她尋回了記憶恐怕要瞞她一輩子吧，她想起十二歲那年那個女生說自己可憐，原來自己真的很可憐，不是沒人愛而是被那些所謂的愛欺瞞著，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心裏是更多的委屈和怨恨。
當記憶歸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了樣，澄瑩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一個人，隻有她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