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赤陽心訣

隻不過,似乎沒起到什麽效果。

這還在其次,兩劍相交之時,司馬暢猛地發現:張明華竟然在內力上跟自己勢均力敵!

這怎麽可能?

“你……”司馬暢剛一開口,就聽到自己的嗓音竟然在一瞬間變得十分嘶啞,似乎全身的水分都隨著冷汗流了個幹淨。

“——這不可能!”司馬暢驀地大叫道。

緊接著,他兩眼發綠,勢若瘋虎一般地撲向張明華!

司馬暢手中的長劍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接連刺出,劍光在空中凝成十一道冰寒耀眼的光針,劃出奇異的軌道,分別刺向張明華的額頭、人中、耳垂、雙手尾指、肚臍、雙膝和雙腳腳麵!

正是“驟雨劍”的第四式:“泣下如雨”。

這一式的名目是說,一旦中招,眼淚就會像雨水一樣流個不停——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張明華把長劍一抖,看也不看地就迎了上去。

縱然司馬暢出劍的角度與劍光的軌跡並不尋常,但張明華早在奇異空間中訓練“天河訣”第四式“七星聚首”時,就已經做到了劍隨心走,隨心所欲。

“啪”,“啪”……

連響數聲。

司馬暢一聲怪叫,向後飛掠出去,落地時一個踉蹌,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望著張明華,像是見了鬼。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司馬暢連續重複著這四個字,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經過剛才的交鋒,他已經完全確定了:不是幻覺!張明華的武學境界確實已經是煉體大圓滿——半步煉精!

但是……

他真的想不通。

那天許堅白與張明華比武的時候,他在台下觀察地很仔細。張明華頂多也就是煉體高階上段,要不是許堅白太過廢物,再加上心浮氣躁,否則絕不會輸得那樣慘!但這才多久?他怎麽大圓滿了?

在司馬暢眼中,張明華的形象簡直已是洪水猛獸——天才?不,這是個怪物!

最近一段時間,會稽城中暗潮湧動,除了張明華的崛起之外,許家、鄭家接連遭逢極大的變故,於是,司馬家作出決定,命令司馬暢在秋比中施展全部實力,力爭奪魁。這一來是為了展示司馬家的力量與後勁,二來,也是為了改變司馬家一向低調的作風。

總之,如果許家、鄭家一蹶不振,那今後會稽郡中就是張家和司馬家平分天下!

司馬暢盼著這一天已經盼了好多年。

他自幼心比天高,武學天分其實也不算低,十七歲時已經突破到煉體高階,更有希望成為郡學二年級中第一個突破到煉精初階的人物;隻是因為家族嚴令,這才低調做人,平時也隻在暗中設計挑撥各大世家之間的關係,從不親自出手,出手也不盡全力。

然而,現在正是大好時機,司馬暢躊躇滿誌,打算一鳴驚人,卻猛然發覺,原來,自己不過是個醜角,其實命比紙薄。

司馬暢滿嘴苦澀,嘿嘿地慘笑兩聲,終於還是心有不甘,抬眼問道:“張明華,你是怎麽做到的?”

張明華微怔,隨即搖了搖頭。

“不錯……這種事,哪能說得清楚呢……哪敢說得清楚呢……”司馬暢低頭喃喃,眼中已是充滿怨毒。

十五歲的半步煉精?

好一個怪物!

若是不能早早扼殺了你,等到你再進一步……會稽郡中怎麽還會有我司馬家的立足之地!我司馬暢豈不是要被你一輩子壓在頭上!

片刻之間,司馬暢心中已經想到數條毒計,然而此時正在秋比擂台之上,他自忖難以直接把張明華置於死地,不由得怨毒更深。

“張明華……”司馬暢低低地叫道,“是你逼我的……”

張明華忽然從司馬暢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殺

氣,不由得微微皺眉——最近,他一直在奇異空間中苦練“刀戰法”,雖然始終沒有大的突破,但第一式已有小成,所倚靠的,就是對殺氣的領悟。

他能感受到,司馬暢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不過是一場秋比的榜首之爭而已,縱然還有幾分是因為世家之間的競爭……何至於此?

這時,司馬暢已拖著長劍,急衝過來!

劍尖插進地麵三分,隨他向前衝刺,擦出來一道明亮的火花!

“去死!”司馬暢衝出數尺,反手一挑,竟然將劍尖與地麵摩擦而生的火花抄到半空,與劍光混為一體!

是“驟雨劍”的第六式:“雨零星亂”!

司馬暢還未能完全練成這一式,其實並無太大把握,但是,這卻是司馬暢所知道的最為陰狠的劍招——

他要讓張明華吃個大虧!

他一定要讓張明華吃個大虧!

劍光與火花相混,中宮直入,射向張明華的麵門!

“咦?”

張明華情不自禁地驚歎一聲。這種招式真是聞所未聞——

隨即,他啞然失笑。

無論從哪個方麵去看,司馬暢這人都令他十分厭惡,然而正是司馬暢,接二連三地給他帶來了驚喜。

首先是奇詭的劍法,然後是半步煉精的境界,現在,居然從擂台的石板上激發出了火光,並以此化入劍招!

真是……

張明華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才好,他隨手把長劍舞個半圓,正要護住身形,好看清司馬暢的這一式劍法,心頭驀地一驚!

就在司馬暢疾風般的一劍中,張明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奇異味道——是藥味!毒藥!

不,不對。

瞬間,張明華否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是堂堂正正的郡學秋比,榜首之戰,司馬暢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劍上焠毒!

但那是什麽?分明有一股極淡的藥味夾雜在了撲麵而來的劍光與火花之間!

張明華身形如電,一躍退出數尺,看著仍然合身追擊而來的司馬暢,下了決心:不能冒險!

“喝!”

張明華心意一定,驀地站穩,手掌一翻,變換了持劍的手法,倒像是手中擎住了一口橫刀!

“刀戰法”第一式——千軍辟易。

張明華神情肅穆,橫刀當胸。

空氣中突然有一種無形的氣勢擴散開來——

有幾朵隨司馬暢進擊的火花疾飛在前,幾乎就要射中張明華了,卻像是猛地撞上了什麽,“啪”“啪”的連響幾聲,竟被反激回去!

這副情景著實出人預料,一時之間,身隨劍走的司馬暢不敢相信,眼中有了瞬間的呆滯。

然後,隻見張明華緩緩地將手中的長劍橫掃而出。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式橫掃,毫無花哨,但張明華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額頭也隱隱見汗,仿佛長劍有千萬斤重,不堪負荷一般。

而他手中的長劍劍身竟然也隨之微微顫抖,似乎有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在其中肆虐!

風起。

從張明華的身上湧起了強烈的氣勢,居然帶出了狂風!

殺氣!

風中混雜著無盡的殺氣!

漸成殺勢!

奪人心魄!

……養勢即成,則千軍辟易!

就在這時,一旁的東看台上,張家派來觀戰的供奉趙公初竟豁然長身而起,滿眼震驚,喃喃地道:“不可能……”

劍光降臨。

司馬暢麵色如土。麵對這樣一劍,他竟然升起一種根本無從抗拒的念頭,似乎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不!”他在心底狂吼,奮力掙紮。

突然,

司馬暢在張明華澎湃的氣勢中,尋找到了一絲空隙!他眼睛一亮,身體陡然前衝,疾刺過去!

上當了……張明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他當然可以用“刀戰法”迅速擊敗司馬暢,讓對方根本沒有機會反擊。但那樣一來,自己的實力恐怕會暴露出來,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而現在……

轟然,兩道人影交錯而過!

張明華一個踉蹌,單手撐了一下地麵。他左肋的衣衫,出現了一道極長的破口,露出裏麵的皮膚。

而擂台另一側的司馬暢卻神情一呆,腳下踉蹌幾步,撲通一聲跌倒,手中的長劍“當啷”一聲,被狂風卷走,掉落到擂台底下。

隨著劍勢飛射的火花,絕大多數直接熄滅了,還有幾朵飄飄搖搖,不知所往。

“啊——”

驀地,呆若木雞的司馬暢雙手捂臉,一邊哀嚎,一邊滿地翻滾起來。

台下一陣嘩然。在眾人的眼中,是張明華與司馬暢最後一次極為凶險的碰撞,然後微弱優勢險勝。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但這司馬暢究竟受了什麽樣的傷,竟會如此痛苦?

原來,剛才那一式比拚,竟有一朵火花在被殺氣混雜的風中熄滅之前,恰巧落到了司馬暢的麵頰上——

“驟雨劍”的這一式,本是以劍尖摩擦出的火花耀人眼目,趁勢進擊的招數,但經過司馬家的改造,已經偏離了本意。

在司馬暢的長劍上,抹有淡淡的一層易於引火的鬆油,同時,還混雜了一些能令傷口加劇潰爛的藥物——這並非毒藥,也不易為人察覺。

司馬暢以這一式撲擊張明華的麵門,是存心要給張明華毀容!

然則,在還未完全成熟的“刀戰法”下,他一時分心,自食其果。

“張明華——我早晚與你不死不休——”哀嚎聲中,司馬暢翻身躍起,以手掩麵,掉頭就走,幾個起落跳下擂台,撞開人群,直奔郡學後的水塘而去。

這時,張明華早已收劍入鞘,望著司馬暢的背影,心中略有明悟。

應該……是他害人不成終害己吧?

他正發愣,身為裁判的白屠子臉色接連變了幾變,上前一把抓住張明華的手腕,舉向空中,大聲宣布:

“郡學今年秋比,第一組,榜首為——張明華!”

說完,白屠子也不管看台上如何歡呼,如何議論,臉上就閃過一陣得意的笑容。接著,他二話不說,拉起張明華,縱身就走!

“白先生?”張明華手腕被擒,用不上力,身不由己地跟著白屠子幾縱幾落,心中大是沒底,忍不住開口詢問。

白屠子冷哼一聲,臉上卻禁不住笑開了花:“要是現在不抓住你小子,一轉眼你肯定就被別人搶了去。你以為我是為什麽要來做這個該死的裁判?走,跟我去藏書樓說話!”

“說什麽?”

“……說說你今後在郡學中要走的路!小子,聽好了,從今往後,我讓你學什麽,你就得學什麽!憑你的天分,再加上我的教導,不出五年,我還你一個煉精高階就是!”

“等等!白屠子,你好生小氣!”驀地,白屠子與張明華兩人身前斜插進一個人影,雙臂大張,攔住了去路。

正是高高瘦瘦的“劍閣”閣主,“冷麵閻羅”田寬。田寬鄙夷地瞪了白屠子一眼,忽地滿臉堆笑:“明華啊,別聽這老家夥的,你還是到我的‘劍閣’來,我隻需四年半,就能送你突破到煉精高階,你覺得怎麽樣?”

“姓田的!你敢搶我的買賣?”白屠子氣得暴跳如雷,正在發火,旁邊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

“四年零三個月。”

卻是“血手羅刹”柳紅。

——然後就打起來了。

張明華瞠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