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難得心頭血(下)

上官馥雪看出上官捷已經對這件事起了疑心,所以才讓她為上官馥雪把脈,看她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上官妙歌這一叫,來得實在突然,弄得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倒是龍項天最先反應過來,忙不迭撲到了上官妙歌的床邊,一臉擔心緊張的樣子,恨不能生病的是他。他上來焦急地握住上官妙歌的手,”歌兒,痛得厲害嗎?“

上官妙歌小臉慘白,麵上已是出了一層冷汗,緊緊咬著牙關,竭力忍耐著點了點頭。

龍項天見此,又愛又憐,一時怒由心起,霎時拔出了腰上的匕首,轉身就往上官馥雪心口刺來,“我管你是死是活,隻要能救歌兒,本王才不會與你多費唇舌,殺了你便是!“

“王爺,千萬不要傷了三妹妹!”上官妙歌故意裝作不忍心的樣子,出聲阻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口氣順不上來,撫著心口連連咳嗽起來。

涼慕華忙給她撫背,柔聲安慰道:“歌兒不要擔心,王爺自有王爺的主張,咱們管不著。你還是多多操心你這身子吧。瞧你這一身汗,瞧你這臉!”涼慕華說著,又忍不住拿著手帕抹了抹淚。

上官馥雪驚了一下,本能地往後一退,眼見龍項天手裏雪亮的匕首就要刺上自己的心口,她怒向膽邊生,用力一腳踹了上去。她這一腳踹得極狠,龍項天沒有防備,竟然一下子被她踹到了地上。她自己也收勢不穩,腳下一趔趄,往後摔去……

”小姐,小心!“綠意和孟氏一臉震驚,護主心切,竟然雙雙撲向了上官馥雪的身後。

三人很快摔到一起,綠意在最下麵,孟氏在中間,用手穩穩托住了上官馥雪摔下來的身子。

上官馥雪身下一片綿軟,還沒弄清是什麽東西,便聽見孟氏在身下一陣嬌呼:”哎喲!小姐,您快起來!奴婢怕是閃了腰了!“

上官馥雪聞言,忙站起身,將孟氏和綠意倆人扶起來。

孟氏扶著腰,一麵按揉,一麵哎哎地叫個不停。

上官馥雪有些心疼,一邊扶著她,一邊吩咐綠意道:”綠意,你扶著三姨娘先回去,順便給她擦點散瘀膏。“

綠意上來扶住孟氏,擔心地看了一眼正從地上爬起來的龍項天,急道:”那小姐這邊怎麽辦?“

上官馥雪正要叫她放心,卻被一旁的上官捷搶了話頭,”綠意,聽三小姐的話,扶著三姨娘先回去,將三姨娘照看好。有老爺我在這裏,你家小姐能有什麽事?!“

綠意仍有些擔心的樣子,別被上官捷一個眼色給止住了,隻得點點頭,扶著三姨娘出了妙苑。

五姨娘擔心地上來扶住了上官馥雪,無聲地提醒她要小心龍項天再來攻擊。上官馥雪領會心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低聲道:“五姨娘,你退到一邊去。現在不是你該出現的時候,別讓涼慕華抓了什麽把柄,反倒拖累了我。”

五姨娘點點頭,悄聲退到了一旁,擔心地看著。

這時候,龍項天已經

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雖有些狼狽,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正要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匕首,卻被上官馥雪搶先一步踩在了腳下,”壽王好狠毒!“

龍項天直了身子,冷冷哼了一聲,陰惻惻道:”三小姐說笑,本王不過是護花心切,不得已而已!“

“好個不得已!”上官馥雪腳尖一勾,輕巧地接住飛上來的匕首,將匕首頂上了龍項天的脖子,”現在,我也是不得已!“

“三小姐,別傷了王爺!”涼慕華見上官馥雪膽敢威脅堂堂壽王,慌得差點要撲上來拉開上官馥雪,卻始終沒有動。

“王爺,你羞辱我在前,今天又要殺我,咱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龍項天倒是一臉從容,上官馥雪忍不住狠狠將他瞪了又瞪,又道:“我上官馥雪從來沒想過要殺任何人,卻偏偏總有些人要將我置於死地。”她說著,忍不住將手裏的匕首抵緊了幾分,見他脖子微微出了血,才沒有更進一步。

“王爺麵前,休要放肆!”上官捷厲聲喝道。

上官馥雪絲毫不為所動,隻是發狠道:“我今天不殺王爺,隻想告訴王爺一聲——不要忘了保重身體!免遭無妄之災。”

她話裏有話,龍項天瞬間了然,她說的是自己前些日子無緣無故得的一場重病,此刻想來竟是與她有關。龍項天原本並未忌憚上官馥雪,被她拿匕首頂著脖子,隻覺得幾分諷刺,不曾覺得危險。但一想到之前的病,便覺得心驚了幾分,她既然有本事讓自己生病,就有本事取自己的性命。更別說,眼下這般靠近了!

上官馥雪滿意地看到龍項天眼裏對自己的忌憚,便放心地放開了龍項天。

上官捷忙跪下請罪:”小女言行無狀,王爺請勿怪罪!“

龍項天原本有些生氣,但被上官馥雪方才一“嚇”,反倒冷靜了幾分。這上官馥雪,不似從前了。之前是唯唯諾諾,後來是言行乖張,看似瘋癲無狀,剛才這一下,卻讓他生了異樣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隻覺著,這妮子心裏裝著的,遠不是表麵上能看到的。不簡單啊!

她這一逼一放,不逞小人之勇,反倒讓他心裏莫名欽佩了幾分。

龍項天深沉一笑,“本王並無大礙!此事是本王魯莽在先,三小姐為求自保,隻是不小心傷了本王而已。”

“多謝王爺寬恕!”

“三小姐既然質疑本王的偏方,那就依將軍所言,請三小姐親自為大小姐診治。”

龍項天話音剛落,涼慕華臉色便變了變,顯得有些慌張,卻竭力用拭淚來掩飾。偷偷地,用眼色和女兒交換了一下心思。

涼慕華無聲道:女兒,這可怎麽辦?

上官妙歌卻微微頷首:娘,不用擔心。

涼慕華雖有些納悶,卻安心了不少,臉上又恢複了常態。

上官馥雪見這母女倆一來一往的,就猜出了幾分心思。冷冷斜了她們一眼,便耐著性子走到上官妙歌的床邊。

上官妙歌配合著伸出手,虛弱道:“

那方子,碧蓮之前也跟我提過,我一直不肯答應。想著,要取嫡親的心頭血,我這心裏就害怕。這家裏人,不管有無血緣關係,都是我親我愛的。別說是取心頭血,哪怕是傷了一根手指頭,我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剛才的事,還請妹妹千萬不要因此誤會了姐姐!姐姐萬萬不可能起了要傷妹妹的心思!妹妹,還要釋懷才是!”

上官馥雪看她這矯情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生厭煩,一臉不爽地抬了臉,對上官妙歌道:“姐姐話這麽多,我還怎麽給姐姐診治?”

上官妙歌吃了一癟,怔忡地看了上官馥雪半晌,卻被上官馥雪挑釁地白了一眼,原以為她要發作,卻不想她一臉嬌羞地垂了臉,不再說話。上官馥雪一陣愕然,少不得在心裏惡心了一陣。

上官馥雪搭著脈,模樣倒是認真。她靜了半晌,眾人便隨她一同靜了半晌,都拉長了脖子等著她的結論。

上官馥雪靜靜收回手,沒有馬上說話。

“如何?”上官捷忙問道。

“姐姐的病乃是積年所成。應是當年傷後處理失當,長期處在潮濕的環境中,受濕氣所累;或是時雨季節,出行不慎,濕留肌肉,內傳經脈,積濕成疾,久而成痹。也就是——‘濕痹’。這種病,原是常見病,但因為姐姐有傷在身,便常在傷處發作。每在濕熱潮雨時候,就會癢痛難耐。不過……”上官馥雪突然住了嘴。

“不過什麽?”這回換龍項天著急了。

“不過,這本來就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病。“上官馥雪說著,轉臉看向上官妙歌和涼慕華,“不知道姐姐和夫人為何要如此大動幹戈?”

涼慕華的臉色白了白,上官妙歌則是一徑地咳嗽。

“姐姐雖有‘濕痹’,但肺氣卻是充盈,姐姐怎麽會咳得這麽厲害?”上官馥雪佯裝不解道。

上官妙歌一臉驚愕,忙訕訕地止住了咳嗽,撫了撫心口,“妹妹說笑了,姐姐這是喉嚨癢,確實是與肺沒有幹係的。”

“姐姐才是說笑了,妹妹剛才不過是玩笑,姐姐倒當真了。心肺相連,傷心自然傷肺,姐姐時有氣短,咳嗽自然是難免的。姐姐難道不知嗎?”

“這……”上官妙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原本心知自己有病,隻不過誇大了幾分,心裏想著上官馥雪隻是沈文剛剛入門的弟子,以她所學斷是診不出這其中關竅的,卻不想她竟然這樣厲害!

上官妙歌一時無計可施,隻得強笑道:“姐姐這是病糊塗了。”

“姐姐糊塗,難道來給姐姐治病的大夫也糊塗了嗎?”上官馥雪臉上帶笑,話裏卻有些咄咄逼人,“王爺方才還說這位張大夫是北辰國醫中名宿,醫術可與我師傅一較高下,怎麽也糊塗了?”

“將軍,王爺!”張大夫突然上前拱手一禮,“老朽出門前,答應要陪孫兒看皮影戲,眼下也是時候了。老朽先告辭!”

“張大夫莫慌!”涼慕華突然高聲道,“皮影戲好看,哪及貴妃娘娘所托的萬分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