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難得心頭血(上)
眾人來到妙苑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上官妙歌壓抑的低泣伴著痛苦的呻吟,高高低低地傳出來。中間還夾雜著其他人的一些低聲細語的安慰和自責。
“我這‘姐姐’演戲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好了。”上官馥雪別味道,轉臉向身邊的三人挑眉,“我們一定要以此為榜樣,向大小姐多多學習,將來定能演得一手好戲,讓她上官妙歌也要對咱們刮目相看!以後跟她們玩起遊戲來,也更能得心應手!”
上官馥雪話音剛落,孟氏、五姨娘和綠意都心領神會,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咱們小姐說話,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綠意一臉好笑。
“我這一兩句話算什麽有趣,這有趣的還在後頭呢!”上官馥雪眉頭挑高,往上官妙歌的寢室擠了擠眼,樣子很是滑稽好笑。
她這一動作,引得三人又是一陣好笑。
三人剛到門口,妙苑的小廝羅青便客客氣氣地衝上官馥雪行了個禮,“三小姐來了。老爺和夫人,還有六皇子都在大小姐的房裏探望,等著三小姐呢。”
上官馥雪不冷不熱地問道:“大小姐怎麽樣了?”
羅青彎了彎身,“大小姐還是疼得厲害,三小姐在這裏恐怕也聽到了,大小姐雖然忍了又忍,也是忍不住要哭出聲來。早上喝過一劑止疼的藥,雖然緩了許多,卻還是有些不舒暢,難受得厲害。為此,大夫人沒少掉眼淚。小的們在旁邊看著,也是於心不忍。“
說到這裏,羅青忍不住覷了覷上官馥雪的臉色,低頭道:“三小姐,前些日子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讓您生了不少誤會。小的先在這裏給三小姐賠不是,“說著,衝上官馥雪福了福身,“還請三小姐將往日的恩恩怨怨放在一邊,看在您和大小姐都是老爺的女兒的份兒,多擔待擔待!”
上官馥雪淡淡地瞥了瞥羅青,“今天還真是奇怪,先有個碧蓮,再有個……”她一時忘了這小廝的名字,麵上一窘,衝旁邊的綠意使了個眼色,綠意忙上來附耳提醒道:“羅青。”
上官馥雪輕咳一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再有個羅青,來給本小姐賠禮道歉。本小姐從來不知道,本小姐什麽時候成了這府裏的香饃饃,你們都要爭著搶著給本小姐說好話。”
羅青聽她話裏多有諷刺的味道,麵上一動,隻得不尷不尬、硬生生賠了個笑。
“你這奴才,既然要救你家小姐,為什麽還要擋著本小姐的路?!還不進去替本小姐通傳一聲?!”上官馥雪見羅青杵著不動,不由高聲嗬斥。
羅青麵上難堪,見沒得了好處,臉上一抽,忙給上官馥雪讓出路來,到上官妙歌的寢房裏去通報,“老爺,夫人,三小姐來了。”
“快讓她進來!”上官捷坐在床邊,衝羅青點了點頭。
床上歪著身子躺著的上官妙歌一聽上官馥雪來了,身子便立時軟了幾分,好像本來沒有多少力氣的身子,這
下倒連靠著床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上官捷看著,有些心疼,也沒多說。
倒是旁邊的涼慕華歎了口氣,過來扶上官妙歌躺下,”你這身子,怎麽就這麽羸弱,才坐了這麽一會兒,就乏了?“
上官妙歌心有領會,忙撫著心口”哎呀“一聲叫出聲來,煞白了臉,眼淚唰唰急湧出來,哭嚷道:“娘,我好痛啊!”
涼慕華急道:“哎喲,我的姑奶奶,怎麽越痛越厲害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羅青此刻領命出來,衝上官馥雪等人畢恭畢敬道:“三小姐,老爺讓您進去。”
上官馥雪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出好戲,不禁嗤之以鼻,這母女倆一唱一搭的,越來越嫻熟了。
上官馥雪正要開口向上官捷請安,卻見涼慕華一下子跪到了上官捷的麵前,一麵拿著手絹連連拭淚,一麵哭求道:“老爺,我們的歌兒風華正茂,還沒有許人家,可萬萬不能就此誤了一生啊!老爺,您一定要想想法子啊!”
上官捷雙唇緊抿,看了涼慕華一眼,不溫不火地說道:“夫人放心,歌兒是為夫的女兒,為夫一定會想辦法救歌兒的!夫人還是趕快起來吧!”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救上官小姐的……”龍項天猶豫道。
“王爺若有什麽辦法,還請快快道來!”上官捷麵露喜色,急道。
“本王曾聽聞,坊間流傳著一個偏方,應對上官小姐的病症,倒是正好。隻是……”龍項天皺了皺眉。
“隻是什麽?!”上官捷急了。
“隻是這其中的藥材雖是尋常,獨是這藥引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王爺的意思是……”
“須取嫡親一盞心頭血。”龍項天衝上官捷欠了欠身,“本王說出這方子,也實在是情勢所迫,還望將軍見諒!”
上官捷怔了一怔,顧不得跟龍項天客氣,隻是訥訥道:“嫡親的心頭血?”為難地掃了一圈自己的親眷,“王爺說的方子,不知是否可信?”
“這……“龍項天頓了一頓,“本王倒不曾驗證過。”
見上官捷麵露失望,龍項天忙又道:“但本王聽坊間傳得神乎其神,倒有幾分可信。上官小姐既然苦無良方,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上官馥雪聽到這裏,真是不得不佩服上官妙歌和涼慕華的本事了,龍項天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竟然也讓她們給“騙”得服服帖帖的,陪著一起演戲。
嫡親的心頭血?
真是可笑!“割股療親”的故事聽了不少,想不到今天還真真見了一回。隻是這個“嫡親”,恐怕不是別人,說來說去,最後還是得說到姑奶奶的頭上!
“上官將軍!”旁邊的一位老大夫上來行了一禮,“縱觀古今,以血入藥的方子都是不無道理。血行全身,潤澤溫養,邪正消長,其華在表。要是一個人的血好,自然也是一味難得的良藥。何況,上官小
姐其病在心,取心頭血入藥也是情理之中。上官將軍不妨一試!”
“張大夫是咱們北辰國醫中名宿,醫術可與沈禦醫一較高下。若不是張大夫不喜歡宮中的約束,他恐怕也早就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張大夫青囊技高,深諳歧黃之術。將軍不可不信!”龍項天適時推波助瀾。
上官捷撚斷幾根須,沉吟道:“張大夫和王爺的話,老夫不是不信。隻是這心頭血……”
“將軍無須擔心!心頭血雖說取的是心頭上的血,要剖腹取血,但老朽有一不傳的秘技,可將傷口細致縫合,不會傷人性命!”
“那依你看,這心頭血當取誰的比較合適?”
“依老朽愚見,您和夫人雖然與上官小姐心血相係,本是最好的,但兩位到底已屆中年,比不得年輕人的強健。那隻好在上官小姐下麵的三位小姐中選一位了。但老朽聽說,先夫人因為病體孱弱,常用旁水獨有的青蚨入藥。這旁水的青蚨雖名為青蚨,卻是腹中藏蠱,以百蟲之卵為食,養得通體血紅。百蟲的藥性、毒性在其腹中此消彼長,再輔以自身的功效,便成就了一味良藥。此藥雖猛,卻有絕長補短、養心續命之效。難得的是,此藥可在病人體內長久蓄積。先夫人妊娠時,雖已停藥,也難免過些給胎兒。若能取得這孩子的心頭血,當是最好的!”張大夫說著,看了看上官馥雪,不言自明。
妙哉!妙哉!果然這才是重頭戲!說什麽心頭血,說什麽不傳的秘技,說什麽旁水的青蚨,都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的理由罷了!且不說這“藥引子”是真是假,就是真讓她剖腹取血,這後頭會發生什麽“好事”,誰能保證?到時候,就說“術中生了變故,沒能保住三小姐的性命”,就算是上官捷有心怪罪,旁人還不是一樣能以一兩句“世事難料”的話,就開脫了過去!
想到這裏,上官馥雪忍不住連連拍手叫好,”張大夫說得真好!先不說這方子是真是假,還是根本就是道聽途說、隨口胡編的。就算你口口聲聲保證這方子是真的,‘剖腹取血’有多危險,豈是僅憑你三兩句話就可以保證的?”
說著,她朝上官捷行了一禮,“爹爹,並非女兒不想救長姐,隻是這偏方實在值得懷疑。若真能救長姐,別說是一盞心頭血,就是要了女兒性命,女兒也不會畏縮分毫。若是不能救長姐,豈不是白白丟了女兒性命?值不值得,爹爹還要再考慮考慮才是。”
上官捷麵沉不語,心裏卻已有了計較,良久,“我聽說你前些日子拜了沈文為師。這兩日請來的大夫都是不中用,隻知道一味地搖頭歎氣,連個實用的法子都沒有。你師傅和師兄又在皇上身前侍奉,一時間還脫不開身。想來這段時間,你在沈文那裏也學了些東西。為父不求別的,但願你能通些脈理,看你姐姐究竟得的是什麽病。為什麽這麽些年還不見好?”
“哎喲!”上官妙歌突然一聲痛叫,緊緊按著心口,劇烈地扭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