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間煉獄 下
三日的時間很快便就過去了,宮紫藺這次沒有叫上南宮塵,隻身來到這小木屋前,本就是來瞧瞧藥效,也不好每次都讓他作陪,選擇半夜前來,也是為了減少於其他人碰麵。
叩叩叩
“誰?”
“我,皇後。”
“皇後!”
隨即便是聽到屋內跌跌撞撞的聲音,想來屋子裏的人沒有想到半夜還會有人來。
宮紫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她似乎擾人清夢了。
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便是見一男子頭發有些亂,睡眼惺忪的樣子。
“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宮紫藺瞧著他,臉色略微有些尷尬。
“沒事沒事,娘娘,我也沒怎麽睡著。”
“今日也沒多大事,便是想問下,那日的藥可否有效。”
“有!”篤定一聲,便見男子一臉激動的樣子,眸中因心中的激動與高興不由也染上了一層霧氣。
聽聞那一記肯定的回答,宮紫藺那懸著的心也不由一鬆。雖然先前便是有了信心,可是得到這答案還是止不住的高興。
“現在身子可還有些不適?”
“回娘娘,我患病已超過七日,卻沒見憔悴,反而日漸精神,這幾日的睡眠也不由好了,我雖對醫術不是太大了解,可是也明白這身子是在修複中。”
“那便好。”宮紫藺放心一笑:“可否讓我取一點血。”這病單從脈相也看不出什麽,所以她也不自尋麻煩把脈了,從血中方可能探些究竟。
“好,娘娘自管拿去便是。”說罷,男子便自己把袖子擼起。
宮紫藺見他如此快的就把胳膊遞到她麵前,不由嘴角輕揚,這人倒是有些可愛。
月光下,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傾城,奪了月光。
男子呆楞在地,何時見過如此美的笑容,怕是那玉皇大帝的女兒也及不了一分。
“怎麽了?”宮紫藺見眼前呆楞的人,不由輕喚出聲。
“啊!沒事。”聽聞,男子連忙低頭掩飾住自己方才的窘迫,臉頰微紅,他怎麽看皇後癡呆了。民間都說皇上在位半年,可後宮依然隻有皇後一人,可謂恩愛十分,現在想來,這,清麗絕倫,慈悲心腸,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世上能有幾個。
鋒利的刀刃割破掌心,鮮血湧出滴落於竹管。
“好了。”見血差不多,宮紫藺便出身示意他不用再放血了。
“嗯。”
“這是後麵四天的藥,你先服用,好的話,我便著手讓人服用。”宮紫藺從懷中掏出藥瓶遞到男子麵前。
男子接過藥瓶,瞧了瞧,遂又抬起頭瞧著宮紫藺,腦中不知道在糾結什麽,最後還是問出口:“娘娘,這藥是否很耗費心神?”
“嗯?”
“娘娘,三日前和今日,您的麵容有些蒼白,莫要為了我們而傷了鳳體。”
“什麽鳳體不鳳體,不都是人,你們是晉國的子民,我便有責任讓你們好好活下去。”
“皇後。”
“你先好生養著,四日後我便在來。”
“恭送皇後娘娘。”
宮紫藺便終身躍了出去,剛出了這病區,便是瞧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眸一定,腳步便也向那抹身影走了過去。
“你,怎麽來了?”宮紫藺看著眼前人,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遂微微垂下眼眸,不去迎上那投來的視線。
“你當時給他的是三日份,明日便是第四天,你肯定回過去的。”
聞言,宮紫藺麵色一僵,她不找他過來,還有一點,他絕不會允許她自己不愛惜自己身子。
“藺兒,要救人也沒必要不把身子不當身子。”
“對……對不起。”她懂他的關心,可是,她不能不去救他們。
“走吧。”他伸出手,夜漏更深的,寒風徐徐,她可真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瞧著那伸出的手,那張麵容上綻放的笑容,宮紫藺思緒一定,手沒有伸出握住那雙溫柔的手,隻是麵上一笑:“嗯,南宮塵回去我給你做吃的吧。”
聽聞她的話語,還有她故意別開的雙眸,他才意識到剛才的動作有些曖昧了,淺笑一聲,便也收回了那停在空中的手,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你還是會去好好休息下吧!”
“嗯。”宮紫藺輕輕點了點頭,方才他的動作,有那麽瞬間她突然覺得,她和他之間是否有些東西變質了。抬眼,瞧著那張依舊溫潤如玉的臉龐,或許,是她想多了,隻是……
“南宮塵,你不易容了?”宮紫藺方才意識到,他沒有易容,管不得剛才有絲奇怪。
“大半夜,誰還出來。”
“我。”宮紫藺尷尬一笑。
“你也知道。”
“嗬嗬。”
“回去好好補補,還有救人不是一兩個,是好幾千個,不是隻靠你血就可以了。”
聞言,宮紫藺不由眉頭一皺,這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她就這麽一個身子,能救多少人,法子還是要去想。
“你不是給了他們壓製的藥。”
“可,壓製也不過一星期樣子。”到最後,該死的還是要死。
“回去吧。”南宮塵瞧了她一眼,便又望著遠方漆黑處,希望不要因為這個生出什麽事端。
“對了,我新做的藥中,我是加了我的血,但也就十來滴的樣子。”
“嗯?”十來滴,南宮塵有些不相信的瞧著她。
“嗯嗯。”宮紫藺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在其中加了幾味其它的藥,能保證即便隻有這麽幾滴也有最初的效果。”
“那你……”
“我麵色蒼白,是因為我中途實驗了好幾回。”宮紫藺想到浪費的鮮血,心疼啊心疼。
“走吧。”南宮塵想到以後做藥,不會讓她失血過多,便也放下一點心,隻是瞧著她一臉心疼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不論如何,回去還是給她弄些補血的食物。
“嗯。”
叩叩叩。
宮紫藺目光一愣,這麽晚了誰還過來。
“是誰。”
“娘娘,是微臣。”
“請進。”宮紫藺整理了下衣服,便出聲讓門外的人進來,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需要這麽遲過來。
“微臣參見娘娘。”
“怎麽晚了有什麽事嗎?”宮紫藺瞧著麵前恭敬彎腰的人,都已快子時了,有何事這麽晚還過來敲她的門。
“娘娘,這個。”
一封信從他手中遞到她眼前,宮紫藺眸間一凝,心不由一動,瞧著那信封上寥寥幾字,伸出的手止不住的一顫。
是他,是他的信。
“娘娘,這封信是皇上寫給您的,剛才才快馬送到。”
“嗯。”接過信,宮紫藺唇瓣微動,眼眸深邃,便也隻能點了點頭,抬起眸子對上眼前的人,“沒事的話,你便下去休息吧。”
“那,微臣告退。”
宮紫藺合上門,轉身走向裏屋,坐在床邊上,手上緊緊握住那一封信,垂下眸子,牢牢凝在那一黃色的信封,上麵熟悉的字眼,似一股溫泉流進那被寒風吹凍的心扉,刹那之間,本是黯淡無光的夜晚,頓時星塵遍地,浩瀚無垠。
宮紫藺拆開信封,掏出裏麵的紙張,隱約間還能嗅到一絲水墨香氣,她突然覺得這一股墨香氣何時也這般的好聞。打開紙箋,那一行行粗狂霸道的字眼,不由輕笑出聲,他啊!還這是沒變。
什麽叫她還不回來,什麽叫做她不在被窩不暖了,什麽叫做做事不上心了。
這人到底懂不懂孰輕孰重的。
唉~輕歎一聲,雖是歎氣,可說到底了,心還是暖暖的,有人惦記,有人掛念
的滋味是無比的香甜,更何況掛念她的人,更是她心尖上的人。
一日不見,索食無味,幾日不見,相思盤踞。
這一來一回間,卻是更把相思作於飯食,咽下腹中,有些悵然若失。
他,過的好嗎?
宮紫藺握著信的指不由的一緊,雖知他的話語帶著一絲誇張,可是聽到他這般的言語,心中沒有疼惜是假的。她何嚐不想現在就快馬加鞭奔到他身邊,可是她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視線牢牢聚焦在那字裏行間,似乎看著他們便是能瞧見那一熟悉的臉龐,還有他調笑時,桃花眼略微上揚,一瞬間似乎整個天際都為止暗淡。
看到那一個個字眼,瘟疫。宮紫藺心間不由的一沉,這場瘟疫,到底是瘟疫,還是什麽,古怪的可以,卻又瞧不出什麽。視線漸漸有一絲的渾濁不解,君子煜的信上也說起了這瘟疫,他通過淩了解到,這個病不像是瘟疫,倒像是蠱毒還是什麽,說不上來。
宮紫藺心一沉,把信塞到枕頭底下,站起身來,走向窗邊,仰頭看著那抹高高掛起的圓月。
這場病來的突兀,來的奇特,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但就是莫名充斥著一場不尋常的氣息,希望這場病不要給這晉國帶來什麽麻煩。
宮紫藺望著那月瞧了片刻,心倒是沒有平靜,反而多了幾絲慌亂,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瞧它,走回床邊。現已是子時末,再不說了的話,明早便要起不來了,便也不去想著瘟疫這事,心中抱著君子煜與她的關心,濃情,便也彎起眼,睡了過去。
一天,兩天的時光便就在指縫間流逝的迅速,還來不及人們回想之際,便已是第三天的日光照耀大地了。
“娘娘,皇後娘娘。”一聲急促的呼喊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敲打聲,帶著一絲慌亂,便就這麽直直的傳進了裏屋中。
宮紫藺本還在睡夢中,聽聞這一陣陣擾人清夢的呼喊,心中尤其的不開心,拉起被子蓋與整個腦袋,轉過身子,不去理會這讓人懊惱的呼喊。
隻是……明顯門外人是不知裏頭人的思緒,那一聲聲呼喊更是響亮,更加來的急促。
宮紫藺終歸無法去無視這聲音,隻好刷拉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手指揉了揉明顯充滿困意的雙眼,打了一個哈欠,她昨日為了研究這藥,才睡了一個多些時辰,有什麽事情非要大清早的把人吵醒不可。
“什麽事。”宮紫藺有些不耐煩的喊道。
“娘娘,府外有一群百姓聚集,說是要……是要……”
那一記吞吞吐吐的話語,忍得宮紫藺更是心煩,百姓聚集門口,幹什麽:“有什麽便說什麽,吞吞吐吐的幹嘛!”邊說著,她便也起了身,穿起了衣服,既然百姓聚集想來有什麽事發生,便也一股腦的把睡意給扔掉,打起了精神來。
“說是要問娘娘討血。”
討血?聞言,宮紫藺眉頭不由一皺,這倒是怎麽回事,這以血為藥引的事,這隻有她和南宮塵知道啊!南宮塵斷不會說了出去,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心不由的一緊,這是誰散步出去,難不成這場瘟疫還是個陰謀不成?
宮紫藺連忙快速的穿戴好衣服,頭發隨意的用了一個玉簪盤了起來,便打開了門,看著門外的人,急急的問道:“為什麽會有這話。”
“這……娘娘,這微臣也不知啊!不然也不會這麽大清早的打擾娘娘休息。”
聞言,宮紫藺眉頭更是一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上官公子知道嗎?”
“啊!不知。”
“那你派人去通知下上官公子。”
“是。”
宮紫藺視線眺望著遠方,這事究竟怎麽回事,本不想問他關於這場瘟疫的事,可是有些事情必須得問要知道。
“本宮先去府門口,你讓上官公子馬上過來。”
“是。”
宮紫藺快步走向那府門口,還沒待到看見那門口之時,便就聽到那悉悉索索的聲響,有些吵鬧。
這些百姓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到底是誰透露的?這場瘟疫難不成還是認為的?
想著想著,宮紫藺走動的步伐,越加的快,很快的便就來到了府門口,看著那一群人,輕歎一聲,想來待會有的好忙活了。
“大家,有什麽事嗎?”宮紫藺走上前去,麵帶溫和的笑意對著下麵的人群。門口的侍衛瞧見是他,急急的讓出了位子,好讓她站在中央。
“娘娘,您是不是不願救我們。”
“我如果不願,又怎會來這裏,又怎會分發那些藥給予你們。”聽聞眼前著那灰布衣的中年男子,宮紫藺不由覺得可笑,她不願救他們,那她是吃飽了飯沒事做,來這裏找罪受啊!
“那明明有了方法,怎麽不願意……”
餘下的話那男子也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眼光不時的瞟向宮紫藺,一副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十足像是做賊一般。
宮紫藺倒也明白這男子的話,邃也開了口道:“我想問下,大家是聽誰說我的血能救人的。”
話語落地,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討論著什麽,卻不見有人開口發言。那本是帶頭說話的男子,這時候也微垂著的頭,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似乎想好了話語,仰起頭對著宮紫藺,道:“娘娘,不論是否是傳言還是真的,試下不就知道了。”
男子的話語剛落地,那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討論聲頓時戛然而止,人們瞧著宮紫藺,似乎在期待著她的同意。
宮紫藺看著地下的人群,那一張本是覺得有些樸實的臉,現如今倒是瞧的有些厭惡,邃勾唇一笑,笑容間帶著絲嘲諷:“試?那如果是真的,莫非你們準備把我的血全部放光,殺了我?”
一句話語落地,人們頓時鴉群無聲,大家低著頭,偶有幾人視線瞟向宮紫藺,卻觸及她的視線,馬上又低垂下了頭,一副心緒的模樣。
宮紫藺心中冷笑一聲,不管如何,人都是貪婪自私,與到自己生命關口的時候,不論是誰都可以犧牲,隻要不傷到自己就好。
“那……娘娘是不願救我們了?”待了好久之後,才傳來一記聲響,聲音響亮,卻是底氣不足。
宮紫藺視線看向前頭的灰衣男子,灰衣男子觸及那道視線,忙的別過了頭,躲開那道視線,邃或許想到什麽,方又轉過了頭看向宮紫藺。
宮紫藺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若是熟悉她的人便可知道,她笑的燦爛之際便是怒氣加深之時。她本就不是善良之人,他人的死活與她無關,她隻在乎自己在乎的人,若不是君子煜成了皇上,而這些是他的子民,她萬不會吃力不討好的過來救他們。
與他們,她可算是盡心盡力,可是沒有想到,到了現在還要被他們咄咄相逼,真是可笑之極。
“她若不願救,你們現在還會站在這裏嗎?”
一句聲音自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響,她心中怒火頓時降了些,轉頭過去時,便是瞧見那一抹溫柔的笑意,似乎在說,有他在什麽都不用怕。心間突的一暖,嘴角的笑意不由加了些溫度在裏頭。
南宮塵走到宮紫藺身旁,冷眼瞧著地下那一群自私的百姓,受人於暖,便要感心,而非咄咄相逼,逼人思路。
他的話語,讓一群本是想開口的百姓,一下子失了話語,是啊!若不是皇後娘娘相救,給他們壓製的藥丸,他們怎麽還會存活到現在。
隻是……
“給予我們壓製的藥,不過亦隻是為了不讓我們知道,其實她的血便能救我們而已。”
灰衣男子的話語落入耳畔,南宮塵雙眼一眯,眼眸中幾許殺意浮現,他斷不會允許有人誤解她,汙蔑她。
“我救你們是應當的嗎?”宮紫藺一笑,笑容嫵媚,星光雙眸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漣漪,望去時,似是一灘見不
到底的泉水,讓人想窺探究竟。
男子一愣,沒有想到宮紫藺會說出這般的話語,不由發狠道:“難不成皇後是想讓我們死。”
“想讓他們死的人,不是你嗎?”宮紫藺笑的越發燦爛,食指指著男子,伴著一絲輕蔑。
“我?”
“是,你沒有證據說我血能救人,卻與我咄咄相逼,想置我於死地,讓他們沒有藥可壓製,更失了能存活下去的希望,不是你殺死他們,是誰?”
“皇後莫要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拿出證據讓人瞧一瞧便是了,莫要讓人以為你是借由著事想除掉我,保不準人家還以為你是龍國或者赤國派來的尖細,為的就是讓這瘟疫蔓延,好讓他國不費摧毀之力滅了這晉國,這招實在高,隻要散布下流言碎語,便能讓這百姓相信,從而成了手中的刀刃,滅了他們自己。”宮紫藺冷眼瞧著地下的人,嘴角依舊上揚,隻是其中伴著是那冷血與嘲諷。
“皇後!”
宮紫藺瞧著那人,手指指著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想與她比口舌,還嫩了點。
“你們捫心自問,皇後娘娘待你們如何,還不知事情真假,便是這番樣子,你們是逼著皇後對你們寒心。”南宮塵冷眼瞧著他們,這事他也納悶到底是誰傳了出去。
話語落地,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覺得此番舉動做過頭了,便也齊齊低垂著頭,不敢在看宮紫藺。
“你們自回去好好休息,藥我會研究出來,莫要再聽那些流言碎語的。”
“是。”聽罷,眾人不由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記恨,有些人狠狠的剜了眼那灰衣男子,似是在怪他如此多嘴。
宮紫藺倒也懶得管他們了,便也轉過身子,目光看了眼南宮塵,示意他和她一起進去,她還有些事想問問清楚。
南宮塵明白,便也抬腳跟了上去,隻留的那一群百姓在那裏自個散去。
樹木早已脫下了那幹枯的外表,換上的是一派綠油油的衣裳,衣裳鮮綠,絲毫沒有沾染上外頭那一絲一縷的喧嘩和浮躁。
宮紫藺緩步走上前去,抬頭瞧著那一片片綠葉遮住了她眺望天空的目光,心為之一頓,遂也隻是自嘲一笑。她這凡人,怎可窺探起這老天爺的思緒起來。
南宮塵亦跟在她身後,見她停下,頭仰望著那叁天大樹,便也不去開口打破這場景,這段時間的忙亂,她拚命想救治的人,方才卻是這般麵孔朝向她,怕是她有些傷心吧。輕輕走上她身後,斂去腳步聲,不想打擾到她的思緒,學著她的樣子,亦抬起了頭,仰望著這有些綠油油的天際。
時間擦過兩人的衣袂,躍過他們額間的發絲,轉瞬襲上樹梢,直從天際,連個伸手想抓住的可能亦沒有。
風聲在耳畔依舊,心間突然也平緩了下來,剛才湧上的怒氣,也漸漸消散平穩了下來,宮紫藺遂深吸一口氣,笑容複又爬上嘴角,不似剛才的妖媚,又無先前的戾氣,隻是帶著祥和,與人心合。
宮紫藺突然便就這麽向後轉過身子,卻沒注意到身後早已有人,便就在這轉身的刹那,眼眸中湧上吃驚,腳步突的不穩,身子就這麽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風自她身前向後佛過,發絲輕揚,衣裙裙擺流動,瞬間連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竟也是這般的清晰入耳。
南宮塵一驚,沒想到她會突然轉過身子,兩兩相對見皆是一般驚訝,她腳步不穩,自他倒來,他本能的張開雙手,刹那間,她仿佛是這樹中仙,而他,不過是一路過的書生。
隻是,這刹那間的傾倒,兩兩相擁間,心跳聲卻是如此的明了,撲通撲通,亂了誰的浮塵。
那一抹溫暖的溫度自他懷裏襲上她的心頭,宮紫藺臉頰不由有些微紅,連忙從他懷裏起來,帶著一抹窘迫:“這……我沒想到你會在我身後。”
她那混雜著羞澀,窘迫,尬尷的麵容,突然間卻似那天中日,刹那照亮了他的眼眸。
南宮塵眼眸一睜,微微流動,遂彎成一柔軟的弧度,白色的長袍與風打轉,背後的發絲隨著風,竟也飄出了身後,日光傾瀉而下,似仙,似神,溫潤一笑:“也是我不好,無緣站你身後,嚇到你了。”
聞言,瞧著眼前那抹氣質出塵的人,即便是如今這張毫無亮點,普通到極致的麵容,依舊隱藏不住他骨子裏的清高與溫潤,宮紫藺不由噗嗤笑出聲來:“南宮塵,你真不是神仙?”
“嗯?”南宮塵不由有些納悶的瞧著眼前笑容璀璨之人。
“若非仙,何來這身出塵的氣韻,你若現在告知我你其實是神仙,我也不會有任何驚訝。”
南宮塵瞧著眼前那副煞有其事樣子的人,眼角處的笑意更甚:“我若是仙,早已揮揮衣袖,便治好了所有人。”
“那便也是。”宮紫藺不由咯咯笑了出聲。
“沒事了?”
“嗯,沒事了。”有些事,有些人,本就不需要在意,她向來隻在意值得去在乎人的事:“對了,問你一件事。”
“嗯?”
“你早知道,我對這瘟疫有免疫,血液可以救人是嗎?”
“嗯。”南宮塵點了點頭,隻是目光中卻亦被塵埃掩蓋了些許,有絲朦朧捉摸不透。
“那如何用我血根治這些人。”
“你不是在想了嗎?”
“可是……沒用。”她當然在想,前幾日給那人送去的藥,她去查探過,藥效並無那全用她血,藥效來的好,所以她一定要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沒用。”
“嗯?”聽聞他的話語,她不由一愣,沒用,是說她的血沒用?還是?
“你不問我,我為何知道嗎?”南宮塵雙眸怔怔的看著麵前女子,他知她在疑惑,在不解,卻依舊不問,這是她最大的溫柔,亦是他逃不開的繩索。
“你若想說,便說,何況人生在世,皆有苦衷,並非皆從心發,萬般不由人。”
“藺兒,有些事一時半會說也說不清,但是我能告訴你的隻有,你的血救不了他們,隻是壓製了他們,隻要有你血在的一天,並無事,待你血沒之日,便是他們死的日子。”
聞言,宮紫藺眉頭不由深皺,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她的血根本就是一個帳幕,隻是遮掩了病狀,給人一種痊愈的假象嗎?
宮紫藺半眯著眼看著南宮塵,他到底還知道什麽,這場瘟疫與他有關嗎?想到這個,不由對自己有些鄙視,他怎會是這種人:“南宮塵,你若有什麽法子,記得告訴我哦。”說罷,便是朝著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好。”瞧著她那般搞怪的模子,南宮塵不由輕笑出聲,她就是這麽溫柔對人。
“南宮塵,現在先去查下到底是誰說出我的血能救人。”想到這個,宮紫藺心中劃過一絲不安,到底是誰知道了並且散步出去,是有人想借此除去她嗎?
聽聞這個,南宮塵心中也有絲不安,知道這個的隻有他和她,而這病的緣由,也隻有……瞬間眼眸一凝,心不由的突突跳起,莫不是?
“怎麽了?”宮紫藺見他一臉蒼白的模樣,不由擔心的問道。
“沒事。”南宮塵回過神來,對她牽起一笑,卻不知這笑容是如何的勉強。
宮紫藺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想問什麽,終是咽了下去,隻是這麽說了一句話語,卻亦是一句發於心,落於肺之句:“南宮塵,你是我的朋友,若你有事,記得,還有我。”
看著眼前那張十分認真的臉龐,心猛的一痛,南宮塵斂下雙眸,隻是淺淺一笑:“好。”
她轉身離去的同時,沒有注意到他隱在袖口下那牢牢握緊的雙拳,雙拳緊握,指尖泛白,何等用力。
他們已經發現了嗎?
心又是一扯,如若是皮肉,該是如何鮮血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