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間煉獄 上
夜伴月明,隻聞那風吹落樹葉,發出那悉悉索索的聲響。
一名黑影帶著滿身的怨氣穿梭在屋頂中,如若仔細看去,卻能瞧見那黑影中滿目的不爽。
靠!這算是什麽世道,連老天爺也是看臉對待的,論長相她也不差啊!憑什麽她穿粗布棉衣,衣色暗淡,看起來就是幹壞事的,而他,看起來就是一個翩翩公子,玉麵臨風的,不公平啊!
“你……在幹嘛?”前麵的人感受著從身後直直射來的怨氣,終是無視不了,轉過身子,滿麵無奈的看著正散發著怨氣的人。
“沒。”抽笑了兩聲,她沒幹嘛,隻是抱怨老天不公而已,明明兩人都易容成普通尋常人的麵容,為毛還是相差這麽大。
“這是本質的區別。”瞧著眼前明顯在自怨自艾的人,他不由輕笑出聲,心情無比舒暢。說完,便又起身,躍出了那一道牆。
眨了眨眼,看著那人調侃的眼神,看著那躍去的背影,一愣,她被他嘲笑了?遂也跟著躍出了這道牆。
白日的大街上就沒多少人影,到了晚上,更是了無人煙,在這瘟疫的籠罩下,莫名的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如果不是本就知道的話,還真以為這是一個鬼屋。
“你知道貧民窟在哪兒嗎?”走上前去,拉了拉那人的衣角。
“嗯,應該知道。”
宮紫藺收去目光,掃了周圍一眼,毫無生氣,寂靜至極,如果這瘟疫再不除去的話,這座城應該離死城不遠了。
“走吧。”南宮塵回過頭,瞧了眼那麵容沉重的人,“想太多也無用。”
“嗯。”
越往那裏走,心不由的越加沉重。
這到底是什麽!一個個眼神空洞的人橫躺在那裏,七倒八歪,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布條,根本遮不住什麽,風一吹,夜晚中,好似一個個是僵屍,看著有活人走進,眼珠一動,無比陰森。
那一個個破落的草屋,似乎隻要輕輕一碰便就迎風而去,圓月下,銀白色的月光下,如那人間地獄,似乎它們就是幻化的魔鬼,等著吸食人的獻血。
這根本不是人間,是地獄啊!
這吳城,到底內部經曆了什麽,本以為昨日看到的沒有大半,也有一半,原來這才是事實,被隱藏的事實。
宮紫藺隻是怔怔的站在那裏,腳步已經無法再去跨出一步,心中隻有那無法壓抑的苦澀,襲上眼眶,有些模糊,突然身子被人一撞,南宮塵連忙伸出手,扶住那要跌倒的人。
宮紫藺轉過頭看向撞她的人,卻是瞧見一步履蹣跚的老太,臉上的褶子怕是比那橫溝都深,都多,眼睛渾濁的亦瞧不清原有的光彩,**在外的手,仿佛隻是一塊樹皮包裹著那手骨,皺巴巴的,讓人無比心酸。
那老太似乎沒有意識到撞了人,應那力道,向後退了幾步,又是慢慢的朝那樹下的人走去,手上捧著碗,碗邊早已不知道缺了幾塊,裏麵是那泛著黃色的**,一步一步朝那視線中的人走去,走到那躺著的中年男子旁,蹲了下來,手顫巍巍的把手中的碗遞到那人的嘴邊,“孩子,喝,喝好就沒事了。”
男子無知覺的把那**,咕嚕嚕的喝了下去,目光中依舊毫無焦點,老太見碗中的藥都被喝了下去,不由放心一笑,顫顫的把那人的頭抱入懷中,嘴中低呤著,不知從那年那月流傳下來的古老歌謠,手輕拍著男子的背,一下一下,如同幾十年前,婦女輕拍孩童的畫麵。
宮紫藺目光一熱,強迫自己別過頭不去看,親情,母愛,世人在此麵前,不由低微到連塵埃都不如。
“走吧。”
宮紫藺抬頭,見他關切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是啊~走吧,這情況想來還有好多好多,把時間浪費在憐憫上,還不如去找到解決的辦法。
隻是……
越往裏走,越覺得這根本就是地獄,一個人間煉獄,把人硬生生的弄成一具具行屍走肉。
沒有個人的目光是帶著焦距,沒有個人的神態是有悲有喜,個個都想沒有思想的肉體。
“請問下,人死了後,你們是放哪兒的。”宮紫藺走了過去,來到你中年婦女那裏問道。
“死?”
心疙瘩一下,不為其他,而是應這婦女呆愣的神態,如前線木偶。
“嗯,死的人。”貝齒輕咬下唇,不去在意她的神態。
“哪兒。”手指向左前方,不知道牽動了什麽,一口鮮血噴出,噴到宮紫藺身上,濺到宮紫藺那**在外的手背上,鮮血彌留手上,萬分刺眼。
那個婦女吐完這一口血,卻隻是粗喘著氣,又如先前一般。
宮紫藺沒有去在意她的神態,隻是手一伸,搭上她的脈搏,一樣,與早上那男子一樣,毫無病態,可……目光抬上,一片深沉。
“手擦下吧。”
聞言,宮紫藺目光低垂,看著眼前的那一方手帕,接過,擦掉了手中的血漬,遂抬頭,看向那摸不著遍及,漆黑的夜,話語流出,帶著無比的沉重,“南宮塵,我能救他們嗎?”
“……”
他不語,隻是靜靜的瞧著她,手伸出,摸過她的發絲,“不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
“嗯。”她低頭,與他淺淺一笑。
無論如何,她都要試它一次,如今先去瞧瞧那先死去人是什麽樣子,死人會告訴她些什麽。
她腳步堅定的向那左前方走去,卻沒有瞧見身後那一片凝重的目光。
藺兒,我斷不會讓你有事。
還沒走到哪裏,一股股惡臭接二連三的撲鼻而來,撞擊大腦。
這,到底是什麽?
宮紫藺一隻手捂著口鼻,屍臭也不至於如此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何況現在根本沒有看到那些屍體,想來還有些距離,可這麽遠,這氣味便就如此強烈,如若走近的話,這氣味不就是……
“給。”從懷中掏出兩顆藥丸,一顆自己吞了下去,一顆遞到了南宮塵麵前,這藥丸能抵製身體不受這些氣味的影響,屍體發出的惡臭便是毒氣,如此之臭,想來毒氣並不少。
“嗯。”南宮塵接了過去,吞了下去,這種惡臭,眉頭一皺,期望不要真如自己所想,眼角撇過那站立身旁的人,宿命嗎?能打破嗎?手指一曲,握緊成拳,不能的話,也要拚下。
“怎麽了?”宮紫藺轉過頭,不期然的瞧見南宮塵一臉凝重的神情,不由擔心問道,萬不是這些毒氣侵了身子,手忙拉住他的袖口,擔憂不言而喻。
“沒事。”輕輕拍了拍拉著自己袖口的手,南宮塵溫潤一笑,“隻是在想,為何這氣味如此重。”
“哦。”宮紫藺狐疑的點了點頭,手指指著他,“不要身子不好,騙我。”
“嗯。”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裏多的路,便瞧見了那東倒西歪的人被隨意的扔在了哪裏,那些屍體旁邊還有一些樹枝燃燒過的痕跡,想來定是火化屍體的痕跡。
目光一緊,倒不是因為這景象太過於恐怖,太過於陰森,而是……
這些人,身上哪裏有腐敗的樣子,雖站著有些遠,隻是這麽遠遠望去,可是借著月光,依稀能看清那些人的麵上,身上基本與活人無恙,像是剛死不久,但是這股惡臭,絕不是剛剛死就能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越來越想不明白了。
南宮塵瞧著那一具具屍體,那屍體上的樣子他當然也敲得切實,無力一歎,果然,是如此……
想抬腳走過去,卻發現一隻手擋在了自己身前,攔住了他想前進的腳步。
“嗯?”看向她,有些不解。
“南宮塵,你在這裏等我下吧。”當看到那一張張還依舊保持生前樣子的麵孔,那一股股惡臭,她便明白這瘟疫絕不尋常,她給他吃的藥能抵製惡臭,但是不能抵製瘟疫,前麵她沒有阻止他接觸那些人,隻是她隱約覺得,他給予她的影響,似乎這些人不會把這瘟疫傳給她,何況她也早已在他身上撒了藥粉,可是,現在,這些屍體的不尋常,她打不起這賭。
“藺兒。”
“沒得商量。”知道他想說什麽,宮紫藺連忙開口打斷道,雙眼一眯,絲毫不讓步。
“藺兒。”
“南宮塵,你應該明白我。”
“藺兒,你也明白
我。”
“你,不能再向前走,”宮紫藺緊咬下唇,抬起的眸子,一絲脆弱閃過,“我,不能讓你出事,你若出事,我……”我要怎麽辦。
南宮塵心一驚,瞧著那雙顫抖的雙眸,終是一歎,手抬起,撫上她的發絲,“好,我在這裏等你。”
“嗯。”
宮紫藺安心一笑,轉過身子,向前麵走去。
越走越近,越看越清晰,心便止不住的顫抖,雙眸滿滿染上了一絲恐怖,這……如若不是知道他們已死,她根本會以為他們隻不過是睡著了。
走到一豆蔻女子麵前,女子遂麵容凹陷,瘦骨嶙峋,可那五官,那神態,如活人般,蹲了下去,想去仔細查看些什麽,剛剛解開那女子的衣帶,手觸碰她皮膚的那一刻,渾身突然一顫,像是心底什麽在燃燒,低下頭,卻見手腕處,一抹紅色扭動,刹那又不見蹤影。
宮紫藺眉頭不由一皺,這是什麽?
眸子凝結,看著那具屍體,手再去觸碰,紅色卻再也瞧不到,隻是心口出任然有一股溫熱,像是再幫她在抵製什麽。
手按著心髒處,她這身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解,站了起來,她剛才觀察了一陣,依舊什麽都沒看到,想轉過身子,一點紅纏住視線。連忙蹲下,手翻過女子的頭,果不其然在她耳後發現一點紅,紅色為朱紅,紅的鮮豔。
手指一碰,卻發現手腕處的那紅又出現,像是有生命似的,滑到她指尖,輕輕觸碰女子耳後的紅,心一驚,這一抹紅,好似是一小蟲,還是什麽,像是在用它的嘴輕輕啄那一點紅。
不過隻是刹那,女子腦後的紅色,瞬間消失,而那女子麵容,一瞬間,幹癟下去,剛才鮮活的樣子早已不複存在。
宮紫藺一驚,忙鬆開了手,身子隨著慣性跌倒在地。這,到底是什麽,抬起那觸碰女子腦後的手,一抹驚恐落入眼中,她怎麽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閻羅。
用力甩走腦中的想法,站起身子,向另一具屍體走去,在他的耳後也有那一點紅。強壓住心中的恐懼,抬起手,手卻止不住的發顫,輕觸那點紅,與剛才同樣的畫麵再度出現。
眼眸突的睜大,驚恐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
不信邪的,試了一次,試了兩次……頭漸漸的開始暈眩,可那一幕幕場景,像是一個詛咒,陰森森的詛咒,詛咒著她。
身子搖晃的向外頭走去,腳步踉蹌,頭垂下,像失了魂魄一樣。
南宮塵見狀,連忙一把把宮紫藺擁入懷中,看著她一臉失魂落魄的表情,心如刀割,“藺兒。”
“南宮塵,我是不是得病了。”雙手緊緊攥緊他的衣,麵上表情脆弱不堪。
“你沒病。”
“我身體有個紅色的小蟲,一碰他們,他們就腐敗,這……是不是我害的他們。”
牢牢攥緊眼前人,珠淚從眼眶中流出,是不是她害他們的,是不是這瘟疫是因她而來,所以她一碰,他們就腐爛了。
“藺兒,不是,不是你的錯。”南宮塵牢牢的抱緊懷中顫抖的人,這……目光一緊,背後升起的灼痛,這場宿命真的要來了嗎?
“藺兒。”低聲一呤,似要把她融入骨髓,我絕不會讓你出事。
夜晚的風本就是有些寒意,現如今混合著那些死人的氣息,不由讓人更加毛骨悚然,宮紫藺躲在南宮塵的懷中,瑟瑟發抖,腦海中依舊是剛才那一幕幕殘忍的畫麵,那一抹紅色,那迅速腐敗的屍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南宮塵。”手輕輕的拉扯了下南宮塵的衣袂,“我沒事了,”慘白的臉故作堅強,卻有種讓人想不顧一切擁在懷裏的衝動,那一雙脆弱的眸,閃爍著恐懼,讓人如何也不願鬆開雙手,任由她一個人承受恐懼。
“藺兒,沒事的,”手輕抬,擦去那額頭的汗珠,複又緊緊的環住那依舊顫抖的人,“記住,有我在,絕不會讓你有事。”
“南宮塵,沒事了,我不是那種脆弱的人”,雙手抵在南宮塵的胸前,抬起頭,淺淺一笑,這時候不能脆弱,還有千萬人等著她來救,這件事,她會弄清楚的。
瞧著懷中人堅定的雙眸,他無奈一笑,她到底知不知道要柔弱下,罷了,“記得,如果有困難,找我。”
“好。 ”
淺笑一聲,她明白,無論如何他都會幫著她。
瞧著她的笑容,他明白,她又是把他當做朋友,心中有些苦澀,要習慣啊!
“回去吧。”
“嗯。”
曙光初露,窗外的鳥兒們卻早已嘰嘰喳喳的歡騰了起來,隻是……
房中,一人半靠在床邊,頭低垂,目光迷蒙的看著舉起的雙手,不解,迷惑……
最初的恐懼早已被深深的不解所替代,那些死去的人們身上不同部位,或耳後,或手腕,或腰間,都有一點紅,而且隻要被她碰過以後都會消失,然後急劇腐敗,是不是那一點紅就是瘟疫所在,而急劇腐敗,正是說明瘟疫已解,所以才快速腐敗,恢複本有的麵目。
雙眼充斥著疑惑,她能讓那些死於瘟疫之人快速腐敗,當然是解了他們的毒,是否就能解決那些得了瘟疫的人。
一抹堅定的目光浮現,不管如何她都要去試試看。
想到這個,宮紫藺連忙從床上躍起,
“那……上官慕容在嗎?”
“在,西苑住著,娘娘是否事有事?”
“他亦師從過絕靈子,醫術自不在話下,本宮想與他一起去瞧瞧那些得瘟疫的人。”
話語說完,那三個官員隨即恍然大悟,宮紫藺瞧著,心中不禁一笑,果然他們在背後不知道在說她和他些什麽,師傅他老人家,應該不會介意她用下他的名號,何況晉國祭祀不會丟了他的名。
“娘娘,你亦接觸過瘟疫病人,如若再接觸怕是真要染了病。”
“這……接觸了就會得嗎?”
“嗯……應該如此。”
宮紫藺眉目一皺,她怎麽覺得有些奇怪?
“晉國子民皆是本宮孩兒,本宮怎可置孩兒不顧。你且讓上官慕容去前廳,隨後本宮會看著辦。”
一陣沉默之後,便是三人去派人讓上官慕容去前廳。
宮紫藺走向前廳,一路走著,總感覺有些奇怪的地方,眉頭一皺,罷了,先搞定這瘟疫再說。
來到前廳,坐到正位上,那三個官員便分散坐在周圍。
“娘娘。”
“嗯?”
“不知您是否對這瘟疫有了對策。”
聞言,宮紫藺不由莞爾,原來今天的目的就是問問自己是否有了主意。
“你們都不讓本宮去看,讓本宮如何憑空給出方法。”
“這……”
待那人還想開口說話,便見門口有人出現。
“皇後娘娘。”
“你來了。”瞧見門口出現的人影,宮紫藺會心一笑。
“嗯,聽人說,娘娘您是要見那些瘟疫病人。”
“嗯,待會你陪本宮過去看下。”
“是。”
“你們注意下城中瘟疫蔓延情況,稍後本宮回來,匯報給本宮。”
“娘娘,您是跟上官公子兩人去?”
“嗯,人能少去便少去,瘟疫地,你們還是留在這裏吧。”
“可是……”
“就這樣,本宮和上官公子先走了。”
“皇後娘娘。”
……
身後一陣呼喚,宮紫藺自當沒有聽到,眼神撇了眼南宮塵,示意他快跟上,卻不小心瞥見他嘴角的一抹輕笑,不由偷偷瞪了他一眼,幸災樂禍也不帶這樣的。
南宮塵瞧著她的樣子,心中也知她的無奈,便也跟那先官員作揖了下,就跟宮紫藺出了去。
“南宮塵!”瞧著那眼角處依舊含著一抹笑的人,宮紫藺不由嘟嘴叫道,瞧她被那群官員煩,很好玩啊!
“嗯?”別過頭去,垂下目光,看著身旁正滿目不爽的對著自己的人,“怎麽了?”
“看你幸災樂禍的樣子,而已。”最後兩個字,咬音極重,宮紫藺目關定定的瞧著他,有絲無奈。
“走吧。”
“嗯。”宮紫藺點了點頭跟
在南宮塵身旁,腦海中一直想著剛才的事,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解了這場瘟疫。
“想什麽呢?”南宮塵轉過頭,便是看到宮紫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問道。
“在想,這瘟疫。”
“嗯?”
“南宮塵,你說我一碰那些屍體上的紅點,屍體就急劇腐敗,是不是代表我解了他們身上的毒,他們恢複正常,所以才腐敗。”
南宮塵看著眼前人那如星光版璀璨的雙眸,心中一頓,目光微垂,頓了下,才緩緩開口道:“或許吧。”
“我喜歡是如此。”
“那……”
宮紫藺看著南宮塵欲言又止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南宮塵,你我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藺兒,這瘟疫,或許不如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
一陣無言,南宮塵隻是別過了頭,輕歎一聲,便隻是望著前方,輕輕開口道:“走吧。”
宮紫藺跟在他後頭,目光有絲不解,她怎麽覺得他突然也讓她不懂了,但是她明白,他斷不會做些危害她的事,便也沒有仔細去想了。
這病人大致都集中在城北那被隔絕出來的病人區中,除了那些貧民窟中的,基本都在這裏。
還沒走了進去,視線掃過四周,這裏果然是比那貧民窟不知好上了多少,雖然能聽聞病人的痛哭聲,可目光遍及出,哪裏能看到一絲人間煉獄的樣子,幹幹淨淨,倒真是一種病人區的感覺。
“能在這裏的,基本都是些有錢的人。”
聞言,宮紫藺不由嘴角上挑,有些嘲諷,果然有錢人才是老大。
宮紫藺剛一跨進去,那在門口不遠處的人,眼一瞧到,神色萬分激動,手一晃,手中端著的臉盆掉落也恍若未知,雙手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激動的微顫。
“是娘娘啊!皇後娘娘。”
一句話脫口,那本待在屋裏的人,還有些站在其他地方忙活著的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活,急匆匆的跑到門口,見到宮紫藺的樣子,神色激動。
“果然是皇後娘娘。”
……
幾句激動地話語過後,便是齊齊跪倒在地,叩頭跪拜道:“草民,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本在那前麵兩人見到她時一臉激動的樣子,到最後一群人蜂擁向她跑來,跪倒在地上,期間也不過一兩分鍾的事,宮紫藺眨巴的雙眼,神色有些無奈帶著不解,無奈的是,又是受著一群人跪拜,這場麵她始終適應不了;不解的是,她好像也沒有見過他們,剛進城中時,他們應該早就在這病區中了吧。
“大家快起來吧。”宮紫藺連忙抬手示意他們快快起身,目光掃過這一群人,“你們為何如此肯定我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最前頭穿著墨綠長衫的男子抬起頭,恭敬的說道:“民間早就傳言,皇後娘娘顏傾天下,顛倒容華,即是瓊樓仙子,亦是望塵莫及,一身氣質,濯清漣而不妖,草民怎會認不出。”
聽聞這話語,怎感覺是種恭維,可是瞧著眼前男子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許是她這種臉皮厚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眼角餘光瞥見南宮塵那揶揄的雙眸,尷尬的輕咳兩聲,她那曉得民間人會這麽說,外加,她貌美如花,這是世人共睹的,這怪不得她啊!
南宮塵撇了眼宮紫藺那一旁尬尷的樣子,她居深宮,怕是不知道民間是如何將她傳言,無顏公主,一朝蛻變,翱翔九天,傾城絕貌,六宮頹敗,寵絕一身,天下甘敗。是啊!她這般優秀的女子,也自當隻有那九天之龍,才與之相配。
“先起來吧。”宮紫藺臉上掛著那尬尷的笑容,麵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可搭著這一榮華,莫名有種讓人為之相傾的欲望。
一群人瞧著眼前那掛著笑容的人,心中一頓,他們的皇後娘娘,定是那天上仙子,位居九天之上,不然怎會鳳姿屈尊,不怕這瘟疫,來到此處。
最後,那一群人終是起了身。
“如今呢,你們莫把我當什麽皇後,隻需知我是個大夫,來幫你們的就是。”微微一笑,她本意隻是來幫他們,如若他們礙於這身份的話,這就不好了。
“娘娘……”人群有些激動,依稀能見幾人抹去臉上淚花,他們身染瘟疫,本就是個將死之人,家中人紛紛怕被感染,急急把他們送到這裏,莫想他們這皇後娘娘居然……
“不知這裏是否有個空餘的屋子,待我好好為大家把把脈。”
“皇後娘娘,來我這裏。”
“皇後娘娘,我屋子給你。”
“皇後娘娘娘……”
……
你一言我一語的,宮紫藺有些發懵,瞧著那嘰嘰喳喳的人群,不由一笑。
“皇後娘娘,在下的草屋,如若娘娘不嫌棄的話,可以讓娘娘一用。”
宮紫藺視線掃向那開口說話之人,見是剛才開口誇她的男子,那男子雖也染了這病,麵容有些凹陷,但也不能掩蓋他身上的儒雅之質,腦中一想,便也淺笑著應道:“那就勞煩公子了。”
“不敢不敢。”
宮紫藺跟著那男子,而南宮塵卻沒有跟上,隻是走向另一邊,像是在觀摩著這病區。
宮紫藺來到那一男子的屋中,屋中很簡單,隻是一桌,一床,幾個凳子,一個書架,那書架上倒是擺滿了書籍,給人一種墨香雅致的感覺,倒讓人忽略了這房屋簡陋。
宮紫藺坐到了那凳上,抬頭瞧了眼那門外的幾個人,轉過頭,與那男子說道:“麻煩你,讓他們一個個過來,我且把脈,做案。”
“是。”
“嗯,你先坐下,讓我瞧瞧。”
男子聽聞,一愣,倒也聽話的坐了下來,把手伸出,好讓宮紫藺把脈。
脈搏平穩,脈跳有力,一點不像重病之人,宮紫藺自己也知道,其實這脈把了也無用,抬起頭,問道:“你身上可有其它什麽奇怪之處。”
男子一沉思,卻也是搖了搖頭,“隻是覺得身子無力,有時候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咬自己,不痛,但總覺得生命力再慢慢消失。”
聽聞他這一描述,宮紫藺眉頭不由一皺,更是有些不解,抬手,示意男子微微轉過頭去,瞧了瞧他耳後並沒有什麽紅點,讓他把手伸出也沒有看到紅點,心中有些納悶。
“你……身上可否又發現什麽紅色圓點。”
“沒有。”
“沒有?”
“嗯。”
宮紫藺低頭,腦中不停的在琢磨些什麽,這情況怎麽與她想的又有些不同了,罷了,暫且瞧瞧其他人去。
“你讓其它人過來吧。”
“嗯。”男子起身,眸子略微有些深沉的瞧了眼宮紫藺,便又迅速收了回去,去叫其他人進門。
宮紫藺眉頭深皺,不是為這脈相,而是為那一紅點,難不成這是隻有在死人那裏才出現的,先去瞧瞧其它人在想結論。
“皇後娘娘?”
一句輕喚落入耳間,宮紫藺抬頭,便是見一老太站在門前,眼神中帶著絲膽怯,她忙的站了起來,笑著引那老太進來,“老人家,你快走吧。”
那老太坐了下來,便是把手遞到宮紫藺前。
宮紫藺手撫上,把脈起來,脈相稍微有些虛弱,許是跟年紀有什麽關係吧,但是其它地方與先前一樣,一點線索都沒有。
“娘娘,我們是不是沒救了。”
“老人家,萬萬不可這麽說,我來便是救大家,怎能說沒救。”
“唉~娘娘,老身老了也無所謂了,可是,那些年紀輕輕的,真不該被這瘟疫奪了性命。”
瞧著老太那一副心傷的樣子,宮紫藺心頭一酸,她給不了太重的承諾。
“老人家,你身上是否有個紅色圓點,是近期才出現的。”
宮紫藺剛才也瞧過這老太的耳後,手腕處都沒有看到,又不能剝光她身子檢查吧。
老太想了片刻,如那男子般搖了搖頭。
宮紫藺輕咬唇瓣,莫非活人真是沒有的。
一個接一個看去,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沒有。
天色漸漸也暗了下去,黃昏落日,染上了一絲紅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