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瀟瀟陌上無雙人（翛、莫霜）
翛吹著竹笛，走過這條郊外的荒道，帶著一身瀟灑，冷眼看過眼前的老樹枯藤。
荒道上沒有什麽人，四下很安靜，隻有翛的笛聲在空氣悠然，將多少歡喜悲戚和恩怨是非傳送。
身邊一架馬車飛奔而過，擦肩之時，翛看到車裏的一名十歲左右的姑娘，撩開的簾子，對她輕輕地笑了笑。
十歲，已見姑娘的姿色傾城了，但讓翛深深記住的卻不是她的姿色，而是她額頭那道不知因何原因分外顯眼的白痕。
翛一定不會想到，自己還會見到這名姑娘，而且是在那樣的情況。
已過四旬還未娶妻的翛也不會想到，自己因此有了名幹女兒。
入夜，翛來到了一旁的落塵山。
落塵山是一座完全被人遺忘的荒山，平日完全見不到人。
而翛不過是看中這裏，離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太遠，又隔絕了外界的戰火，所以會經常徒步而來，讓自己可以稍稍閑適。
數十年如一日，翛在一次又一次往返中，看著一個朝代在垂死掙紮中，逐步走向徹底地覆滅。
而今夜，翛卻在這裏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借著微弱的月光，翛看到了對方臉上那道白痕。
是她，那個姑娘。
翛突然有些好奇，猶豫了一下，緩步走向了那個姑娘。
“是你！”還沒等翛開口，對方就已經開口喚道。
“你記得我？”翛反問道。
“白天，我看到你在古道上吹笛子。”對方回答道，“吹得挺不錯的。”
“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翛繼續問道。
“我被拋棄了。”對方淡淡地開口道。
翛感到一絲驚訝，本該讓人害怕的一件事，居然能如此冷靜地說出來。
而眼前的的這名女子，不過是一名十歲的小姑娘而已。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翛繼續追問道。
“莫霜，琴莫霜。”莫霜淡淡地開口道。
“你說你被拋棄了，是怎麽回事？”翛繼續問道。
“爹娘說帶我來這裏玩，我們在路上走了將近一個星期，可是，一到這裏，隻是一個轉身，爹娘就再也不見了。其實，我知道，他們一開始就打定拋棄我的主意，這一次不行，以後還是會的，所以，我看著他們偷偷地溜走，卻沒有跟上去，而是等在了這裏。”琴莫霜說道。
翛著實有些佩服琴莫霜，小小年紀，看什麽都特別的透徹，而且，遇到什麽樣的狀況，都能很淡定地去對待。
“你，願意跟我走嗎？”翛問道。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真的隻能隨意了！”琴莫霜回答道。
“你不在乎跟著我會遇到什麽事情，過怎樣的生活嗎？”翛繼續問道。
“自然不在乎，我沒什麽好在乎的了。”琴莫霜說道。
“好！”翛接道。
就這樣，琴莫霜跟隨了翛。
而翛，便是當下江湖第一教派黑白教的教主。
十歲這年，琴莫霜，跟著翛，正式踏入了黑白教總壇的幽冥宮。
當琴莫霜若幹年後，回憶起第一次踏入幽冥宮的情形，都不自覺地懷念。
“參加教主！”眾黑白教教徒行禮道。
“以後，她就是我的女兒，你們都要好好待她。”翛說道。
“是！”眾教徒應道。
琴莫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翛，但最後還是很淡定地接下了“女兒”的這一稱呼。
也就這一天，琴莫霜正式成為了翛的幹女兒。
光陰流逝，一天天地過去了。
舊的王朝終於覆滅了，新的王朝建立並且也逐步進入正常運作。
琴莫霜一直跟著翛，學習了基本的武功，學習了黑白教鎮教武功，也學習了翛的獨家秘術。
對於，琴莫霜，翛毫無保留。
這一日，黑白教地位和資曆僅次於翛的很多元老來找翛。
“你真的很信任琴莫霜？”其中一人開門見山道。
“她很有天賦，不但在武藝上，還在很多方麵。”翛開口道。
“你想栽培她成為下一任教主？”另一人開口問道。
“是。”翛毫不避諱地回答道。
這一年，琴莫霜十三歲，進入黑白教的第三個年頭。
翛在黑白教眾元老前，坦誠了自己的決定。
“很好，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多說了……”影淡淡地開口道。
影轉身走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琴莫霜剛好在門外聽到了這段對話。
“翛，我一定會盡力做好的。”琴莫霜在心裏暗暗地發誓道。
第二天，翛就開始對琴莫霜講關於黑白教的事情。”
“這三年，我一心讓你在我這裏潛心修煉，是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有所成，而如今，你不但需要有精湛的武藝，還應該了解一下教中的情況了。”翛開口道。
“嗯，莫霜明白。”琴莫霜應道。
“黑白教在教主之下，有黑白兩個掌門，執行教中各種事務，但是，如今這兩位掌門相繼過世，因為工作的失誤，沒能傳承下去，這兩個職位目前都是空缺的。黑白掌門下各有相應的教徒，在中原的所有任務，都是他們執行的。黑白教除了中原的總壇外，主要是在大漠那邊，那邊有一大漠掌事，相當於掌門，但是，級別比掌門略低，另外就是分布在大漠，我們所掌管的範圍四角的大漠四宮，分別是碧落、黃泉、紅塵、紫陌，每一宮都有自己的宮主，這就是大致的情況。”翛說道。
“莫霜大致明白了。”琴莫霜回答道。
“我希望你可以開始學會了解一下教中的情況，我不會再限製你了，你沒事多到教中走走。”翛說道。
“是！”琴莫霜應道。
有翛當教主的日子，是琴莫霜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翛一改對別人的冷漠，給了琴莫霜應有的父親的關懷，還盡自己所能，教琴莫霜很多的東西。
在這裏，琴莫霜才覺得自己得到了真正的關心，而不是隨時可能被人遺棄。
其實，琴莫霜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被嫌棄的孩子，無論爹娘對自己多好，那都不是真正的，無論自己覺得多好，爹娘還是想找機會拋掉自己。
隻是，琴莫霜一直不知道自己被嫌棄厭惡的原因。
知道那一天，琴莫霜才知道真相，隻不過是所謂的一個預言。
那一年，琴莫霜十五歲。
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早上，翛將琴莫霜叫到身邊，輕聲問道，“你知道漆蒙村嗎？”
琴莫霜當場怔在了原地。
漆蒙村，這個地方，是琴莫霜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地方。
那是琴莫霜出生並長至十歲的地方。
見琴莫霜沒有回應，翛關心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琴莫霜接道，“我知道這個地方。”
“我這裏有個任務，可能需要你走一趟，鍛煉一下可好？”翛問道。
“能為義父做事，莫霜自然願意。”琴莫霜接道。
“今日，有人將很重要的武功秘籍藏於漆蒙村，你帶一隊人馬，去幫我取回來。”翛說道。
“好！莫霜明白！”琴莫霜說道。
於是，琴莫霜在多年後，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個村子。
“莫霜姑娘，有一幫村民，死活不讓我們這些外村的人進村，怎麽辦？”有教徒來匯報道。
“全部抓起來！”琴莫霜冷冷地開口道。
琴莫霜的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感情。仿佛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村子，村裏住的人和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
黑白教的教徒抓住了所有反抗的人，將他們關在一間屋子裏，琴莫霜終於得以暢通無阻地進入了這條村子。在村子中，進行了全麵的搜捕，終於取得了那張武功秘籍。
“莫霜姑娘，那幫人怎麽處理？”另一名黑白教的教徒問道。
“準備火！”琴莫霜冷冷地開口道。
“是！”黑白教其它教徒快速準備了火把，並點燃了。
琴莫霜結果火把，一把火燒了整間屋子。
大火熊熊燃燒，漸漸地，升起濃濃的煙，這一幕，永遠深深地留在了琴莫霜的心中。
“走吧！”琴莫霜冷冷道。
“是！”其它的黑白教教徒應道。
就在琴莫霜一眾人即將走出村口的時候，突然，一位老婦喊道，“是她！琴家的孩子！”
琴莫霜一驚，走上前，逼問道，“你說什麽？”
“白痕還在，還在，果然，語言成真了，你知道嗎？琴家的兩位長老，你的爹娘叔父嬸嬸都在那間屋子裏！”老婦吼道。
“神經病！”琴莫霜冷言道。
琴莫霜不動聲色繞過老婦，出了這條村。
但是，琴莫霜的心卻並不平靜。
細心的人都發現，自從這件事情後，琴莫霜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冷漠和可怕了。
從漆蒙村回來之後，琴莫霜頻繁派人往漆蒙村去，沒有人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
終於有一天，大家發現，琴莫霜臉上的拿到白痕變成
了更加慘烈的疤痕，卻失去了白痕本身的特點，而琴莫霜在很多的時候，會用長發遮住拿到疤痕，一切都不一樣了。
隻是因為一個預言，出生之時，有白痕的孩子，會在十歲以後，殺父弑母。
一切成真了，但是，傷痛卻是永久的。
“回莫霜姑娘，那次後，琴家隻有一名很小的女存活了。”有黑白教徒最後匯報道。
“一定要把她帶回來！”琴莫霜吩咐道。
“是！”這名教徒應道。
十五歲這年，除了殺父弑母這件事外，還有一件事情，對琴莫霜影響很大。
所謂好景不長，屬於琴莫霜的，最快樂的時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逝去。
翛得到了那張秘籍後，開始沉迷於這套武功的練習。
從此，翛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連琴莫霜也不管不顧了。
“能幫我去看看，義父如何了嗎？”琴莫霜有些無奈地問一些和翛走的比較近的黑白教教徒。
“不清楚啊！”這名教徒更加無奈地回答道，“教主已經數天沒有出門，也沒有招過人了，我們都不敢打擾他，所以，都不清楚裏麵的情況。”
“謝謝，我知道了！”琴莫霜回答道。
擔心，在不斷地加劇。
翛為了某種功夫，而不斷地失控中，而教中很多的大事都落在了琴莫霜的身上。
本來，對於翛，琴莫霜還有些多餘的青春感情，但是，自從殺父弑母後，琴莫霜幾乎摒棄了所有的情感，心甘情願地苦心修煉，除了教中一些必須承擔的事務外，所有的事情不管不顧。
慢慢地，琴莫霜在教中的威信不斷上升。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
終於，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翛練習那套招式練到了走火入魔，大多數時間，已經無法自拔。
這一天，翛居然主動請琴莫霜過去。
如今的翛，已經失去了昔日煥發的容光，一臉的滄桑，一襲雪白的長發在在風中淩亂地飛著，讓人看了都不忍心。
“義父。”琴莫霜有些傷心地喚道。
“我的霜兒，”翛吃力地開口道，“我太心急了，太渴望修成這套招式了，隻可惜……”
“義父，別說了，你還是休息吧！”琴莫霜勸道。
“來不及了……”翛說道，“我知道我已經時日不多了，我需要把一些該交代的交代了。”
“這……”琴莫霜充滿傷感地支吾道，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緒，琴莫霜隻接道，“義父請說。”
“我已經和很多元老說過了，要定你為教主，他們都認可了，想必我去世後，你就是教主了。”翛開口道。
“可是……”琴莫霜猶豫道。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尚年輕，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還有，你可以去找一人，如果找到，他一定會幫你的，而他的侄子，是掌門的最佳人選之一，而另一掌門，你可以到大漠，在四宮宮主中選擇，明白嗎？還有，他們的年齡經驗都在你之上，盡管你即將貴為教主，還是希望你可以尊重他們。”翛交代道。
“明白！”琴莫霜接道。
三日後，翛去世了。
二十歲的琴莫霜，在眾元老的支持下當上了教主。
唯一遺憾的是，翛交代她要找的那個人，從翛去世的那一天起，就再不見蹤影。
那一人的侄子倒是留下了，成為了黑衣掌門。
黑衣掌門比琴莫霜大十二歲，但是，在初次見麵的那一刻，黑衣掌門卻讓本已心灰意冷，對人生完全淡漠的琴莫霜不自覺地悸動。
隻是，這一種悸動，全無意義。
它注定會被扼殺。
這一天明，琴莫霜推開門，聽到一陣竹笛聲。
笛聲宛轉悠揚，傾訴所有離殤。
自然而然地回想起那名初見之時，在古道上吹笛子的人。
那本該是隱士的人，卻在江湖的廝殺中，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最終，泯了心性，葬了自己。
琴莫霜不清楚自己對翛是基於父女情，還是其它什麽被人所不齒的情感。
但是，這一些已經隨著翛的離去，化作一抔黃土了。
在黑衣掌門的陪伴下，琴莫霜去了一趟大漠，選擇了紅塵宮的宮主作了白衣掌門。
琴莫霜記得他，他曾經帶過一個小姑娘回到教中。
那個小女孩，身上有琴莫霜的影子。
琴莫霜上任一個月後，對黑白教進行了徹頭徹尾地教徒安排和各方麵的工作。
終於，黑白教進入了一個屬於琴莫霜的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