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白日的陽光總是很猛,這個簡單破舊的小區裏,早已經人聲鼎沸。綠草地上零星寥落著幾個白色的塑料袋,幾張白色衛生紙片。很多個陽台上的衣架帶動著件件飄搖的廉價衣服晃動不止,這樣平民的生活,最美的就是那陽台上擺放的一雙白色球鞋,青青也很愛穿白球鞋。無論奢華還是清貧,生活不過就是尋求這樣一點簡單的、青澀的、熟悉的味道。

酷勁十足的的全球限量版蘭博基尼CR就那樣慵懶地停在這個簡單小區外的林蔭道上。偶有路過的人駐足觀望,而裏麵那個人卻始終神色緊迫地盯緊那個陽台。露天陽台上的綠蘿迎風招展,像極了多年前那個女孩常穿的綠裙子。天色漸漸伏上一層妖惑的紅暈,淡淡的太陽那個點,也下去了。那個渴望已久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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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鼇百層大廈頂樓!

秘書已經查到白日裏的那個女子!

桌麵上一疊隨著風不停翻動著紙張,那樣一張青春靚麗的容顏,那樣一雙純淨如水的眸子,卻不是青青。秦晴,中央戲劇團演員,戲曲全能,最擅長昆曲。京都最紅夜場“夜迷離”台柱,曾用藝名“彼岸花”。六道輪回路裏,讓人忘記前生的不是孟婆湯,而是輪回路上的曼珠華沙——彼岸花,因為憶不起前生,所以留得一點花汁,留待下輩子裏被你聞到。

青青最愛的是滿天星。南方的滿天星飽滿潤澤,枯萎了便會腐爛,而北方的滿天星即使枯萎也隻是變成幹花,似乎可以遺世長存。

百層樓頂的落地窗前,那一身頎長的剪影,孤寂俊逸的臉龐。曾經說過要讓你摘星攬月,可是,你卻懷抱著太陽,在天堂裏徜徉。青青,天堂在哪裏?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一道微弱的嬌嫩的聲息輸入腦電波。昨夜裏,那個在睡夢裏哭泣的女孩!那個妖嬈的女人!大把大把披散的濃黑長發,波浪大卷彷如濃密海藻般纏繞著你的視線,你的思緒,越箍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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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帕傑羅像閃電一樣在深夜的馬路上躥行!

秦晴精疲力竭地躺在房間的小床上和衣而睡。窗戶邊一點攀岩的聲音在深夜裏,窸窸窣窣地傳來。

清晨的光透過薄紗窗簾,散發著青色冷寂的光。秦晴睜開朦朧的睡眼,窗前竟然有個人!她在努力地揉搓著眼睛看過去!還是有個人!

一晚上,他沒有傷害自己,秦晴迅速地閉上眼,假裝無意間把手擋在額前,透過指縫,終於可以仔細地看清這個“偷窺狂”。

他立於落地鏡前,DK特有的煙灰色調開衫,柔軟卻又恰到好處地凸顯出他幹淨利落的線條,強勁的胸肌,流線型硬朗腰身。舒軟休閑的卡其色亞麻褲反倒讓他的雙腿更顯修長筆直。隻是身體裏卻散發著絲絲的落寞,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這樣一個富貴氣派的男子,該有一個怎樣驚天動地的故事。隻是這個故事與自己無關,與自己有關的愛,也已經無關悲喜。

秦晴斜倚在床上,看向這個優雅男子,筆直地站在那裏,像極了那個立於黃昏後的男子,約了鄰家纖纖小妹,一同撐船采蓮,一同仰望星夜空廖。再看那硬朗帥氣的臉龐,刻著剛毅,棱角分明的唇,透著磨人心的誘惑,那雙略顯狹長的眼,讓人覺得他彷如從聊齋裏走出來的魔女,換了一副皮囊,繼續魅人心魄。想到此,秦晴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俯頭撐額地笑了。

昨夜睡夢中,自己似乎聽到了他坐在沙發上輕微的歎息。雖然有些恐懼,但是,還是陷入他那一彎深不見底的潭水裏,無法自拔,從見到他的第一眼,秦晴就知道,這才是劫數,他們仿佛已經認識了千萬年。

“有什麽好笑?”他彎身俯頭,捏緊秦晴的下巴,她白皙的皮膚因為緊張或是憤怒,幾乎透明到可以看到裏麵一條一縷的血管,略微發青的眼瞼,定是很久沒有睡足覺導致。她到底有多需要錢,她到底有多累!

身體不由自主地壓緊在她柔軟的依然還散發著少女氣息的身上,胸-前那那一對玲瓏玉石,柔軟地蕩漾在自己的胸口,她鋪灑彎曲的長發,也像一大片被海水泡潤舒散的海藻。再看那雙唇,唯獨見得到鮮豔的部位。

“以後跟著我吧。”他的鼻息仿佛一團柔軟的棉絮或者一朵隨風飄舞的蒲公英,微拂在秦晴的鼻翼。再明顯不過,他想吃她的肉。被這樣一個男人吃幹抹淨,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舒服嗎?”前夜裏,還有一個男子輕輕地問自己。

想到這裏,秦晴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核桃吃多了,把腦袋給撐壞了。她還不相信,自己會有這個男人有什麽前緣!那個本子上的名字,也不是自己的,那兩個男女對話的聲音也不一定就是自己和他!自己怎麽會被這個男人半夜爬

窗到自己家裏來感動!

可她還是拿出手機,打了劇組電話,表示身體不適,請假三天。不是為了這個男人,隻是為了自己,她想知道,放縱到何種境地,自己才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

至於這個男人,他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魚水之歡,那個站在窗前,寂寞而完美的側影,在清晨的微光中,想著的絕不會是某年某月某日的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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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戲劇團!

院內的荷塘粉紅片片,翠綠簇簇擁抱,仿若雙宿雙飛的鴛鴦。陣陣知了或長或短的嘶鳴,在通報著世人這個季節的繁亂燥熱。濃蔭密閉的幹淨甬道上,一輛紅色法拉利,這個男人換車猶如換女人!可是,有些女人比車的保質期要長了一點,秦晴!中央戲劇團最年輕的資深京劇青衣,昆曲中的刀馬旦黃梅戲裏的小旦。所謂戲曲不跨界,跨界無精英。這女人,樣樣資深!難不成是妖精變的!夜迷離的台柱子,一笑一顰,一扭一勾,撩撥男人的技巧更是爐火純青!

劇院好大,很多棟新式高樓,很多條蜿蜒的路,不知道多高,不知道盡頭。韓赫楠放緩速度,車子徐徐的轉過一個彎道,一朵粉色芙蓉輕輕地飄到前車窗上,韓赫楠側目,原來這是一條芙蓉道。兩側林立的芙蓉樹大概直徑有十寸長,高三米左右。當年那個小女孩很喜歡開花的樹,尤其喜歡芙蓉。柔軟粉嫩似當初青澀嬌豔的年歲。韓赫楠也曾疑惑,這樣青蔥的堅強的樹木,竟能開出如此嬌嫩的花兒。一生的時光,如果可以他願做一棵這樣的樹,懷抱著一棵溫暖浪漫的心,堅強挺拔守護在她的身邊,晝日裏為她遮擋風雨日曬,夜色中載她看天上的星月。

“哧——”車子急刹在一棟兩層的舊式大樓前,樓頂的破舊牌子還沒有摘,“中央大劇場”五個字都已經脫漆。舊式的雙開式木門,暗黃的玻璃,漆紅脫落很多,處處都在昭告著人們,這裏幾近荒廢。韓赫楠想起劇院正中央那棟氣派的新劇場大樓,不覺微地笑了。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但,卻總有人戀戀不忘舊事舊物。似乎要在一生裏,抓住幾樣物超所值的東西,這樣即便時光走遠,即便它們越來越舊,自己也可以透過這些物件,尋找一點過去的影子。

這樣的人,懦弱!韓赫楠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邊胳膊很隨意的支在車窗邊,修長的食指不停地撫在下巴。那個人什麽時候出來!

韓赫楠有點厭煩地從印有火紅火焰的煙盒裏,掏出一根青色的煙,對著點火口,啪的一聲響後,他已仰天吐出一縷煙圈。那個女人確定在裏麵嗎?

“砰——”重物開關音。一雙修長的腿已經大步踏上二十幾級的紅磚台階。破舊的木門,吱呀作響,紅磚鋪成的地麵,邊沿裏參著些許濕潤的泥土,應該是下午剛灑過水。

“恰三春好處無人見——”

一腔輕靈之音傳入耳膜,韓赫楠傾前身子,裏麵應該隻有三五個房間。

“不提防沉魚落雁烏驚喧——”這句吐音比較用力。

“則怕的羞化閉月花愁顫。”清澈的音色裏,透著溫婉細膩,卻又不乏莊重。

韓赫楠站定在最後一間練功房。偌大的屋子裏,隻有那個身穿青衣的女子,水袖,流蘇荷葉裙,茨菇葉點翠頭麵,柳葉挑眉,鍋煙化成的粗黑眼線內一圈嫣紅胭脂,讓她整個人更顯一絲嫵媚。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這一聲音域寬廣,聲色玲瓏的唱腔,讓韓赫楠瞬間有種穿越感!千百年不變的桃園春色,千百年不變的癡人癡情。秦晴拂起水袖,轉動身軀時那一瞬間的側影,一笑百媚生的姿態,與她在夜迷離的鋼管上的嫵媚截然相反,韓赫楠在那雙眼睛裏,第一次看到了情動。

室內的老式時鍾滴答滴答,像個蹣跚卻又隅隅不懈的老人。那個青衣女子,婉轉的唱腔,輾轉的靈動身影,映在清澈的落地鏡前。“滴答滴答”,秦晴抬頭望向窗外,竟然下雨了。

韓赫楠坐在車裏,欣賞這滿園雨色,那棟舊樓屋簷上的雨簾漸漸如瀑布般落地轟鳴。秦晴撐一把橘色的傘,從屋簷下走出。一身藏青的連體裙,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身體。葉鏊飛滑動下巴,想起她夜裏在自己身下輕輕的呻吟,哭花了的濃黑妝容下,露出的那一點點真實的細膩的皮膚。他使勁地按一下喇叭,“嘟——”那個女子慌張的表情,不安的眼神,盡顯眼底,韓赫楠終於忍不住笑了。

紅色法拉利的車窗搖下,露出那張俊美的臉,一臉的囂張霸氣,秦晴看著這樣一個讓人無力抗拒的英俊男人,微喘一口氣。

“幹嘛?”

“上車。”

“先說清楚。”

“先上車再說。”

秦晴撐著傘,往前走去,不想理這個

霸道的人。

那輛破車瞬間衝了出來,右邊駕駛位上的男人伸出手,扯過離自己半米遠的女子的青蔥嫩手,這雙手,在青色的水袖下,映著溫馨的陽光是何等的纖細魅惑!

“我是毒藥嗎?”

“你比毒藥還毒!”

“你怕我?”

“......”

“怕愛上我?”

秦晴一回身,向後走,倒車肯定沒有開車快!

“砰——”他下車了。

一把扳過那副柔軟的身體,慣性讓秦晴直接砸進了韓赫楠的懷抱。

傘不小心落在地上。

“哈-,這麽激動!”

秦晴抬起頭,狠命地瞪著這個說話和做事一樣“齷齪”的男人!

“別這麽看我,讓我對你有xing衝動。”

韓赫楠攬過秦晴的肩膀,把她擁在懷裏,開了副駕駛的門,然後推著她坐進去,自己才上了車。

然後,從身後拿過一件西服,扔了過去。

“哪,穿上。不然感冒了。”秦晴提起眼皮看著他,

“放心,怕你感冒了,傳染給我怎麽辦,今晚我想要你!”秦晴快速的扳動車門,要下車,女人雖然被別人露水了一番,但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車子緩緩的駛出劇團大院,那一塘綠荷,葉兒都已經簇擁著粉粉白白的花兒笑著,親著。

車子轉過彎,韓赫楠左手很隨意摸在秦晴的腿上,緩緩地向上,直到胸-口,酥軟的捏在手裏很放鬆,很充實。

秦晴輕地轉動身體,

“不要亂動,你的身體是我的。”

秦晴轉頭看向窗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上這車!放縱,為了一個男人,放縱自己讓另一個男人“享受”!

“有新劇場了,為什麽還跑到舊劇場練習。” 韓赫楠輕輕地一隻手解開秦晴的胸前的第二顆紐扣。

“習慣了。”第三顆紐扣也開了。

“習慣不容易戒掉,但也會阻止你前進。”他的手指靈活如一隻遊魚,所到之處激起一片水波。

“我不需要前進。嗯——”秦晴感到胸前粉紅的戰栗挺直。

“一直當刀馬旦,一直當青衣,一直當小旦?這就是你的人生。”

“走在風口浪尖,未必幸福。啊—” 他手下的力度加大了。

“激流勇進,才可撥雲見日。”

“我不在海上,也不在空中,我就是腳踏實地的走在路上。”

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韓赫楠的腦際,“我不在海上,也不在空中,我才不管他們怎麽說呢,我就是腳踏實地的走在路上,一心一意的愛你。”當年自己雙眼蒙著紗布,聽著那個天真的女孩仰著頭,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的愛情理想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他一直都很想看看她倔強認真的眼神裏,是不是擁有著一片清明的景色。

“哧——”一陣急促刹車聲,滑響在路邊。

身邊男子帶著一股濃鬱幽深的香,緩地靠近秦晴。那微眯的雙眼,狹長陰柔,眸中折射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寒光。秦晴隻覺身陷一池陳釀的酒,深不可測,似又會讓你欲罷不能。他強大的氣場,讓這個本已經滿臉紅暈卻還強裝淡然的女子有點窒息。

“......我們,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你!”秦晴輕吐一口幽香,側過頭倚在車窗上,強壓住下一口大幅度的喘息。車外成排的楊樹倒帶般劃過。

“我喜歡舊劇場。”她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韓赫楠淡然地掃視一眼身邊的女子,然後放下手刹,調檔,車子急速啟動。

“劇院的窗外都是芙蓉花,裏麵舊木門,泥磚地的味道很貼心。”

有人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一件或者兩件物超所值的東西,隨著時光漸漸走遠,越來越舊,越來越愛。秦晴就是這種人,不愛則清麗如水,愛便癡迷魑魅。

韓赫楠左手輕轉動方向盤,車子駛進一片豪華商業區。這裏都是頂級VIP時尚品牌區。

“這是哪裏?”

“買件衣服。”

“......”

他說了要讓自己陪他去參加個晚宴。

“什麽樣的晚宴,我去合適嗎?”

“我沒有女人,每一個陪我上床的女人,都可以陪我參加宴會。”

“嗬,陪你上床的都不是女人嗎?”

“都不是我的女人。隻是一件衣服,就像你一會兒要穿的衣服一樣,不同的隻是穿上和脫下的區別。”

自己絕不能被這樣一個女人牽絆,自己不過是一時性-起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