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西郊陵園

秦晴從A成到B城市的小巴士上下來，這裏離西郊陵園還有50裏地，很少有出租車，午後一點鍾，對於低端小城來說，更不可能有公車。

秦晴頹喪地坐在路基石上。一道黑色流光晃過眼前，秦晴急速地站起來，車已經呼嘯而過。葉鏊飛看著反光鏡裏突然躥出來的女人，兩眼一愣！車子在坡頂才停下，他摘下黑色的墨鏡，有點不可置信地再看向反光鏡，她已經蹲坐在路基石上了。這是那個一身風－騷，床－上床－下都賣－弄妖嬈舞姿的女人嗎？

葉鏊飛再轉過頭，迎著刺目的陽光，戴上墨鏡，細細地看。太遠，還是有點不太相信。秦晴把頭撇向另一麵，身上那件高中時穿過的灰色海軍裙，因為布料有點粗糙，略掀起一角不平整。

她怎麽會這麽邋遢？！葉鏊飛轉過身，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西郊陵園！

秦晴揉著自己快被拖拉機給顛簸折了的細腰，對著遠去的熱情的老大叔，不停的彎腰道謝。自己沒想搭拖拉機的。五十裏地，開的人一直專心看路，不會覺得累，而坐的人卻一直關注在顛簸二字上，自然身如涅槃！

轉過身，看著那一片肅穆的墓地，父母就在這裏，靜悄悄的躺在這裏十幾年了。祁陽說，自己十四歲就開始一個人生活，靠著父母一點微薄的積蓄上學，自己撿著破爛掙點零花錢。後來，自己出了車禍，所以，就跟祁陽去了A城他的家，因為他們兩家是世交！自己家的房子早被堂叔占為己有。所以自己算是淨身出戶，淨身進了祁家的門，生是祁的人，死也要做祁家的鬼了。而今，做人做鬼，都不再是祁家的了，為著一個跨不過的坎兒，怎值得自己生離死別！

那個刻在自己胳膊上的名字的主人，你怎忍心我如此流離人世，讓我倍受唾棄，你一定會在黃泉路上被狗追的！

“阿嚏！”西郊陵園山頂上的墓碑前，葉鏊飛坐在那空塚墓碑

前，突然被一陣旋轉而來的山風，凍得打了一個噴嚏！鐵板般的身體，怎麽敵不過一股山裏的妖風。據說，秋天的山林裏最愛刮這樣的小旋風，以前青青總說，這樣的風叫妖風，是被神仙追趕著的過路的妖精，所以為了幫它逃命，最好吐一口唾沫，讓追著它的神仙知道自己惹著自己的衣食父母——人類了，那樣自然會放過山妖。

葉鏊飛轉頭看著那一陣旋飛越過山坎兒，疾馳而去。微地笑了，青青的小腦袋裏總是藏著數也數不清的怪念頭。她就像這山裏的小精靈一樣，終於化成小精靈睡在這片山林裏了，自己特意為她選在山頂，看最多的風景，感受最清新的風，靜靜的，看山下一片喧鬧。

“青青，你在這叢叢的碑林裏，孤不孤單？”

秦晴從墓林的側麵路口走到山頂，再到山下，手裏靜靜的放下那束剛剛從對麵山上摘來的野花，不知道母親喜不喜歡野花，不過，生活在這樣簡樸的地方，她一定不是個奢華的人，何況抱著一大束鮮花，坐在小巴士上，總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自己始終不喜歡被人注視的感覺。還是這樣一身土裏土氣的村姑打扮，最讓自己閑適自在。手裏剛采的花兒，不知道比城市裏那些花店和路邊的花兒要鮮嫩漂亮上多少倍呢！

秦晴蹲下來，把花兒放在碑前，石碑上，那兩張陌生的臉龐，自己毫無記憶，卻又總覺得那樣親切自然。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你們想我了嗎？”

“爸，我買了酒，這次是茅台。一直不知道你愛不愛喝酒，不管怎樣，你每次都喝點兒吧，在那邊，會喝酒也可以多一些朋友，有人陪你，我就開心了。”

“爸，這個茅台，是全國最好的酒，我終於有錢給您買最好的酒了。”

“嗬，不是有錢，我一直有錢買茅台，可是，我一直不舍得。”

“爸！我要去雲南了，所以，給您買瓶好酒，讓您

放心！我還多買了好多瓶，因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來看您。”

“媽，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麽，我想女人都愛花兒吧！”

“每次都是給您摘野花，本想著這次買城市裏最好看最好聞的花兒給您，可是，我實在怕惹眼，所以還是去摘了野花。不過，這次我摘的都是山坡上，那向著陽光開得最好的花兒！”

“媽，我剛才也跟爸爸說了，我要去雲南了，我不準備在中央劇團了。”

“媽，不要替我難過，其實，在哪裏唱都一樣的，隻是舞台大小而已，唱得好，在哪兒都一樣，真的，媽，我不難過。我跟祁陽分手了。我不難過，我隻是想出去走走。”

“媽，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出過遠門呢？媽，我最近活得有點兒亂，我出去走走會好起來的。”

“媽，你跟爸爸都放心吧，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帶著你們的愛活著，一定會活得很好的，因為我知道，你們不在我身邊，會比在我身邊還要牽掛我——牽掛我——”

風帶著這點兒細微的聲音，飄到天上，白色的雲化作一縷縷緞帶，在高藍的天上飄蕩。

葉鏊飛抬起頭，看著時聚時散的雲，白色襯在蔚藍的天空中，是那樣的清新，透徹心骨的美好。

墓碑上青青還是那樣一雙澄澈微笑的眸子，

“青青，我遇到了一個長著跟你一模一樣的清澈眼眸的女子”

“隻是，她隻有眼神是幹淨的。”也許，心也是善良的，她還在供應那些貧苦孩子。

眼前突然晃過一個灰色的影子，他抬頭時，隻看到那一頭秀長的黑緞般的頭發。從叢叢碑林間，閃過一截灰色的裙擺，是剛才坐在路基石上的邋遢女人。她原來是想攔車來這裏的！

秦晴依舊站在陵園的門口，等待著和過往的車輛。陵園的另一個入口處，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飛一般地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