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霜飄鴛鴦瓦,風流露華清

夜色愈發的凝重,她吃過晚飯的回到臥室的時候,盧佑嘉神神秘秘的讓陳煜拿進來一個小盒子,那是一個黑色的木頭盒子,泛著細膩而幽冷的微光,那黑色凝重的像是窗外化不開的墨色,讓人望而生畏。

他拿過盒子在手裏,伸手覆上去將盒子打開,紅色羽絨墊子上赫然是一把烏黑的手槍,他將手槍從盒子裏摳出來拿在手裏,抬起頭玩味兒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那天不是說喜歡我的勃朗寧麽?讓我送你一把,我這不是拿來了麽?省的你總是成天的惦記。”

“不過隨口說說,我哪裏就真的喜歡你的槍了?”她皺了眉頭有些嗔怪的看著他。

他笑了笑,將槍遞到她手裏,卻道:“這不是勃朗寧,是意大利的伯萊塔,火力猛著呢,不過裏麵沒有子彈。”

她好奇的將手槍拿在手裏,隻感覺像是拿著一個稱砣一般沉甸甸的,心中雖是躍躍欲試,但是仍有幾分難過的道:“你幹什麽要當真送我這個,我又不會用。”

他聽了,溫柔的笑著道:“隻要是你說想要的,我一定都送來給你。”

他這話頗有幾分曖昧情意,一時說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頭去摸著槍身感覺冷冰冰的,忽而又撇撇嘴道:“要不你教我打槍,要不你就把這勞什子拿回去。”

她嗔怪起來眉頭微皺,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裏不知藏了多少嫵媚卻高貴的風姿,這是最讓他為心動的表情,不過他是不會告訴她的。

他道:“你一個姑娘家的,學打槍做什麽?”子衿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一位跑來求自己打槍的妹妹盧彥舒。

她卻低著頭不答他的話,隻是一聲不響的將槍放回槍匣子裏去,接過盒子來拿進臥室放進抽屜裏。

人間的鵲橋,雖然不如天宮的華麗和燦然,卻是兩人一磚一瓦的堆砌。一月的芳菲是雪夜的璀璨,沒有湖水的碧如翡翠,也少了秋夜裏十五的下弦月,滿湖的蓮韻早已化作了窗外紛飛的鹽粒。

撒鹽空中差可擬,大概就是這麽一種風情了。

屋子裏沒有拉窗簾,昏黃的天空中沒有了月光,隻有一些冷漠而尋常的黃色像是燈光一般的雪夜之光從窗戶裏灑進來,映得他的臉燦若群星閃耀。

他將頭貼上她的小腹,煞有介事的聽了一陣,忽而抬起頭,笑意盈盈的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子衿有些倦倦,但是仍舊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嗯。。。。。。喜歡男孩吧。”

“尋常女子大多都是喜歡女孩,怎麽偏偏你不一樣。”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戲謔著道。

她的眼波顧盼流轉,微微笑了,卻並不回答。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他也並不介意,起身還是躺回她的身邊,道: “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不過。。。。。。我倒是真的更喜歡女孩一些。要是個男孩我就不得不把他一輩子綁在部隊裏,像我一樣。”

她第一次聽他說出這種話來,便有些納悶的道:“為什麽?”

他輕笑一聲道:“我小的時候頑劣不堪,父親原本是想將我培養成一個文人,然後

請了先生讀了好些的書。”

“那怎麽又成了軍人?”她的眸子雪亮雪亮的,泛著幽幽的光。

盧佑嘉輕輕的歎了口氣,道:“這事說來話長,我以前一心想當個教書先生,父親也就不強求我。因為他的大業有我大哥佑軒來繼承,大哥少年英雄,博聞強識,而我卻頑劣不堪,他勝我遠矣。”

她搖了搖頭,把頭側過去道:“他有這麽好?我可不信。”

他笑了起來,微微揚了揚眉梢道“這麽說吧,我身上的壞毛病,他一個都沒有。不過。。。。。。”他不再說下去,臉色有些凝重,“六年之前,大哥一夜暴斃。當時我和大帥都在北平,我那時才十八歲。。。。。。從此大帥在軍中後繼無人,他毫無辦法,才硬生生的把我送去了講武堂。”

她聽了有些動容,便伸過手緩緩的撫上他的臉頰,動作細膩而溫柔,喃喃的叫了一聲,“翰卿。。。。。。”

“要不是大哥去了,我現在也許就在遼安軍工大學當教書先生呢。”他說著又笑起來,有些自嘲的道:“父親原本很是不看好我,

送我去講武堂的之前還念叨著,怕我畢不了業給他丟人。但是我還真就畢業了,而且成績出色,所以他

沒辦法才給了我一個團長當。”說著替子衿掖了掖背角,“沒想到,一個原本勵誌教書育人的進步青年,就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個殺人的劊子手。不過呢,你最好給我生一對兒,一男一女,龍鳳胎。”

“想的倒是美。”他掩唇輕輕的一笑,“要是個男孩,我看去軍隊也沒什麽不好。”

他笑的愈發的濃厚道:“是啊,要不是當了兵,我如何能去金陵認識了你呢?”說著就將手伸過去環住她的腰。

“好好的說話,做什麽動手動腳的。”她有些羞惱的拿開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

他卻不依不饒的又將手臂搭上來,戲謔著道:“我保證一定不亂動行麽?娘子,為夫一定乖乖的不動。”他確實沒有動,隻是將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摩挲了一下,笑得是那樣的開心,又添了一句,“我喜歡女孩,像你。”

他是這樣的開心,她終於接受了他。

她在他身邊這麽久,一直沉默寡言,冰冷相對,終於能有一天像今天這樣,她在他的懷裏,身心完完全全都隻屬於他一個人。

渢河私邸有一處花廳,四麵牆都是透明的鋼化玻璃,冬日的陽光柔柔軟軟的照下來,照在地上擺的綠油油的檵木葉子上像是一潭碧水。檵木葉子之間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淡黃色的小花,開得正是可人。

牆角擺著一盆矮子鬆,樹下還隱隱約約的長著塊狀的茯苓。花廳的正中間搭著一個實木的架子,淩霄花的莖葉就在上麵盤踞蜿蜒,此時花早已開敗了,隻剩下片片鋸齒狀的小葉子,堅持不懈攀附其上。

一屋子的花團錦簇,就算是鷫鸘飛過,也不得不為眼前的絕佳景致停留一番。

她手裏拿著一柄杏黃色的小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扇子底下還掛著一束流蘇,縱使室外是三九寒天,她也總是覺得熱。

她一早起床盧佑嘉已經不見了人影,隻留下話說讓她稍等片刻,又怕她無聊便差使了人過來,帶她到這一處花房來。

除了官邸之外,盧佑嘉的私邸沒有任何一處有花廳,就連上次在端滬溫泉,那些花也是盧佑嘉派著人想著法子弄來擺在客廳裏的。但是據那花匠說,這唯一的一間花廳則是盧佑嘉派人特意用一間儲藏室改造出來的。

她拿著扇子又扇了一下,還從旗袍的肋下琵琶扣上取下來一方手帕拭汗,露出甜甜的一抹笑容來道:“有玉蘭麽?”

那花匠怔了一下道:“這花廳才剛剛建好,玉蘭,眼下約莫是沒有。不過小的可以立刻去弄。”

她便有些黯然的道:“不用了”她在金陵的院子裏就種了許多的玉蘭花,每年一到盛夏時節那玉蘭就開得迷人眼,滿院子的白色和紫色,伴隨晚風而襲來陣陣暗香浮動。

不知多久以前,媽媽就在這一方院子裏的晚風中喚著自己的名字:“子衿。。。。。。子衿。。。。。。”

常言道睹物思人,若是眼下真的見到了這玉蘭花,自己又要徒增傷心了。

“我真怕你等我太久,撇下我走了。”身後傳來男子含滿笑意的聲音。

她回過頭去,看著盧佑嘉穿著一身便裝正往這邊走過來,便道:“也沒有等太久。”

他走過來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笑意盈盈的道:“今天我沒事兒,教你打槍怎麽樣?”

她一聽立刻興奮的抬起頭來笑著道:“好。”說著就把手上的杏黃色的小扇子隨手放在了一旁一張矮矮的桌子上。

他最近心中總是莫名的一陣陣的心慌,隱隱約約有幾分奇怪的預感,這種預感總是讓他心神不寧。如今讓她學會了打槍也能夠讓他心中少上幾絲的憂慮。

穆子衿的性格完全不同於自己做事風風火火的妹妹盧彥舒,她雖然原本性格柔弱而溫婉,但是卻帶著果敢和堅毅,也能讓他放心。

他見她高興,順勢就笑著道:“那怎麽著也得有個拜師禮吧?”

她一聽便蹙了眉,知道他又沒安什麽好心,於是將目光移向別處,看著花廳正中間的淩霄花藤,默不作聲。

他一見她分神便電光石火的湊了上去,在她的側臉上飛快的烙下一個吻。

子衿的臉登時紅了個透徹,一邊往後逃開一步一邊飛快的將桌子上的扇子拿起來掩上緋紅的臉,嗔道:“你這人,這樣厚臉皮。”

見他朝這邊走過來,她便連忙又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嘴裏還不住的道:“你走遠一點。”

盧佑嘉則是一副恍若未聞的樣子,嘴角掛著一抹笑,慢吞吞的朝著她走過去,一點一點的靠近。

她不住的往後退,但終究還是退無可退,她像是一隻受了驚嚇似的小獸一樣被他抵在牆角,他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但是那雙如同黑曜石一般曜曜生輝的眸子裏卻燃起了兩叢幽暗的火焰。

燎得他的眼底都有些發燙,她更是不敢看他,伸手過去推他,卻反手被他一把就捉住了手腕,低頭就吻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