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君子情濃意,付諸東流水

黑夜與黎明的接駁之際,一輛黑色的車子在空無一人的路上疾馳,黑夜在耳邊喃喃自語,清晨熹微的宣告卻還沒有下達,一路上皆是彌漫的水霧,幾乎看不清車子前進的方向。

盧佑嘉仰頭靠在椅背上抽煙,坐在前座的陳煜卻突然轉過頭來道:“司令,今晚遼安主席邀您參加晚宴,您決定了麽?”

“不去。”盧佑嘉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扈錫全那個老滑頭,他的那副嘴臉,我是早就看得膩了。”

“那。。。您今晚是回哪兒去?我讓他們先準備著。”陳煜又試探著道:“好久沒去渢河了,要不。。。。。您看回渢河怎麽。。。。。。”

“陳煜!”盧佑嘉一聲爆喝打斷他的話,語氣立刻就變的不耐煩起來,他皺了眉極為煩躁的道:“好好的提她做什麽?哪個讓你提她了?難道我還要巴結著她不成!?”

陳煜原本估摸著盧佑嘉的氣已經消了,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提回渢河的事,於是自己就自作主張猜度著盧佑嘉的心意,提議回渢河,沒想到被盧佑嘉疾言厲色二話沒說就徹底的否決了。

“是!司令,陳煜自作主張,還請司令責罰。”陳煜低下頭,灰溜溜的道。

盧佑嘉將煙叼在嘴裏,看了一眼窗外的霧氣,用手鬆了鬆手腕上的扣子,冷哼了一聲道:“你去回扈錫全,今天我還就去了!”

遼安主席扈錫全的晚宴幾乎全部請來的都是政界軍界要人,還有聲名鵲起的電影明星,以及家財萬貫的富豪大賈,商界名流。

燈紅酒綠,鶯鶯燕燕,觥籌交錯。盧佑嘉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摸著牌,一桌四個人輪流坐莊,正巧好幾次都是盧佑嘉和扈錫全打對家。

盧佑嘉早就看出來,扈錫全和剩下的兩個人聯合起來故意輸給他錢,所以這牌打得他是意興全無。不過他也樂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收錢,看著自己的桌墊子底下的票子是越積越厚,最後到了硌胳膊的地步。

“一筒,誰要?”坐在扈錫全左手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道,分明是看準了盧佑嘉正缺這一張牌。

“我要了。”盧佑嘉叼著一隻煙,略略抬了抬眼皮,將那張牌拿過來,然後把桌子上的牌全部推倒,輕笑著道:“正好一個清一色。”說著大家便紛紛掏錢。

趁著掏錢的空兒,扈錫全偷偷的回頭衝身後使了個眼色,不知玩兒什麽把戲。沒過多久便有一個少女裝扮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過來,語氣溫柔而甜膩的叫著扈錫全,“表舅舅。”說著便笑起來,一雙彎彎的眼睛眯成了縫,圓潤白皙的麵頰上還泛起了隱隱的紅暈。

“表舅舅,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玩兒,不帶譽兒,譽兒可是要生氣了。”說著還撅了撅嘴,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水靈靈的,像是一隻含苞待放的水仙,隻見她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蕾絲洋裝,胸前還掛著一塊細膩瑩潤的白玉墜子,更是襯得肌膚光潔而細嫩。

那女子的皮膚雖然不是很白,但是眉眼長得卻是別致極了,還掛著甜美和天真的笑容,任憑在什麽樣的場合都是個惹人關注的角色。

“好好好。”扈錫全拗不過她,於是便看似無奈的道:“盧司令,這是我的外甥女王綺譽,她啊從小驕縱慣了,讓盧將軍見笑了。眼下讓她替我打上兩圈?”

盧佑嘉聽了隨意的一笑,抬起頭若有深意似的看了扈錫全一眼。

“譽兒,你可要替我把本錢翻回來呢。”扈錫全開玩笑

似的拍了拍王綺譽的肩道:“要是輸了,舅舅給你墊著。”

“唉,知道了。”那王綺譽說著回頭甜甜的一笑,笑得明媚而熱烈。

盧佑嘉忽然就覺得有些心煩意亂,於是將煙隨手就按在了煙灰缸裏,摁滅了之後又順手撚了兩圈。

因為盧佑嘉的心煩意亂和心不在焉,這一圈下來贏家卻是做東的王綺譽,盧佑嘉倒是有些詫異,原來這個女人竟不是個扈錫全故意叫來輸他錢的主。結果接下來還沒打幾圈,牌桌子上還剩下的兩個人都是借故走了,一時之間就隻剩下了盧佑嘉和王綺譽兩個人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扈錫全那個老滑頭故意弄出來的把戲,但是卻不戳穿,隻是側過頭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王小姐,眼下人都走了,怎麽你舅舅還不回來領你走?”

“誰知道呢,腿在他身上長著,我如何能知道他為什麽還不回來領我走?”王綺譽柳眉一蹙,竟是硬生生的將盧佑嘉的話頂了回去。

盧佑嘉一見這竟然是個牙尖嘴利的,於是便嗬嗬的笑出了聲,半真半假的道:“扈主席就這麽把你扔在我這裏了,要是萬一他的寶貝外甥女在我這裏有個什麽閃失,我可是擔待不起。”

王綺譽撇了撇嘴道:“誰不知道您盧司令是什麽人啊,我若是有了什麽事兒,任憑誰也沒那個膽子去找您去算賬不是。”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一對碧玉耳墜子,“再說了,在您這裏我能有什麽事兒呢?您說是也不是?”

盧佑嘉笑得是愈發的起勁,他伸出手來撫上槍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開合著槍匣的扣子,發出一聲接一聲“吧嗒,吧嗒”的脆響,順水推舟的道:“若是真就有了什麽事兒,隻怕王小姐的舅舅後悔還來不及呢。”

“真有事?我一個姑娘家的一沒仇人,二沒冤家的,您說還能有什麽事呢?”說著側過頭去,衝著盧佑嘉甜甜的一笑,故意露出一張姣好的側臉來。

“哎呦。盧將軍,真是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扈錫全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過來,帶著春風得意的笑容,大步朝著這邊過來。

“表舅舅。”王綺譽立刻就衝上去,抱住扈錫全的胳膊來回的搖晃,“舅舅,這裏好沒有意思,他們都走了,就剩我和盧將軍兩個人了,我都快悶死了。”說著便和扈錫全兩個人像父女一樣,一同親昵的站在了盧佑嘉的麵前。

“扈主席”盧佑嘉輕輕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譽兒頑劣,讓盧將軍費心了。”扈錫全說著拍了拍王綺譽的肩膀。

盧佑嘉則是笑著道:“您客氣了,扈主席的外甥女很是乖巧大方。”

話音未落王綺譽就嚷嚷起來,“舅舅,我累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口氣堅定且不依不饒。

而扈錫全則是半真半假的皺了眉,為難的道:“這裏有客人我還離不開,要不。。。。。。”他低下頭想了想道:“要不這麽著,盧將軍,今晚就麻煩您把譽兒送回去吧,實在不好意思,我這手裏還有許多事兒忙著,脫不開身啊。”說著還將手一攤。

盧佑嘉也不拒絕,欣然一口應承下來。

走之前扈錫全語重心長的湊在王綺譽耳邊道:“你們家的事兒能不能辦成,可全看今晚了,你自己好好把握。。。。。”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和盧佑嘉道了別之後就走了。

盧佑嘉和王綺譽並肩出了門之後,盧佑嘉同來的三輛車已經停在了門口等候。盧

佑嘉上前親自為王綺譽開了車門,“盧將軍,謝謝你。”她低下頭羞紅了臉,喃喃的道。

“舉手之勞而已。”盧佑嘉笑著道,等王綺譽上車了,他卻是站在車外順手就將車門一關,自己則是施施然躬下身子朝著司機囑咐:“把王小姐送回去!”

王綺譽還來不及錯愕,盧佑嘉便轉身離開,竟是上了後一輛車。

她坐在車裏,美麗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像是含了露水的玉簪花,柔弱不堪。她用手將衣角攥得緊緊的,一張小臉卻是憋得通紅通紅的,等司機問了好幾聲之後,她才沒好氣的冒出一句:“四平橋!”

“司令,您今晚上回哪裏?”是回官邸麽?”趁著司機正在發動車子的空,陳煜問盧佑嘉。

盧佑嘉出了一口氣,喃喃道:“去端滬泉吧。”

等著車子在岔路口上了回端滬溫泉的路,已經走出了好遠,盧佑嘉卻又好似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兒,坐在後座上又冒出來了一句,“折回去,回官邸!”於是司機忙不迭的掉轉車頭往回開。

冬夜的天空中總是浮著一層輕薄的霧氣,讓人看不清前路,陳煜看這司機時不時就要開一開雨刷,掃掉玻璃上凝結成水珠然後從窗玻璃上豎著滾下來的水霧,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來,他回過頭去看著盧佑嘉道:“司令,那個扈錫全。。。。。。”但是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在沒有說下去。

“哼!”盧佑嘉聽了將頭轉向一邊,便帶著幾分輕蔑的道:“給我塞女人,我倒想看看扈錫全和那個王綺譽究竟聯合在一起給我玩兒的是什麽把戲。”

盧佑嘉回到官邸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他進屋子的時候慶芝已經睡下了,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就被驚醒了,她迷迷糊糊的來了一句:“誰呀?”

“是我,你睡吧。”盧佑嘉將軍裝脫了往衣架子上掛,但是慶芝已經從裏間踩著一雙織金花拖鞋走了出來,看著他興奮的幾乎是難以抑製,眉眼之中透露出的是無比的驚喜,她笑著道:“我,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呢。”

他聽了心中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側過頭去打趣她:“你不歡迎我回來,那我這就走了。”

說著竟邁開步子作勢就要拿了衣服往出走。

還沒走出兩步,卻感覺到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抱住了自己的腰,吳慶芝幾乎是瞬間就淚流滿麵,她貼上他的後背道:“翰卿,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別走。”

他原本是想同她開個玩笑誰曾想,但她竟是當了真,還哭了起來,她摟著他的腰嗚咽著道:“我們結婚都半年多了,你也總是不回來,所以我怕。。。。。。”他感覺到她的眼淚粘在了自己的外套上,涼涼的。

盧佑嘉聽了,慢慢的歎了口氣道:“慶芝,我對不住你。”他的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正說著陳煜卻忽然火急火燎的就這麽衝了進來,甚至連門都忘記了敲,一見吳慶芝正摟著盧佑嘉的腰,忽然發現自己辦了一件極為尷尬的事。吳慶芝一見有人衝進來,也立刻鬆開了盧佑嘉的腰。

“司令,對不起!我去軍紀處領罰,我現在立刻就走!”陳煜滿臉通紅,說著就要往出走。

“什麽事兒?”盧佑嘉卻忽然叫住了他,他知道若不是有什麽緊急的事兒,陳煜絕不會就這麽貿然闖進來。

吳慶芝一見立刻就往裏間去了。隻見陳煜上前一步道:“剛來的消息,穆小姐出事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