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花本無情,還似有情人

眼下已經到了夏末,夏日的燥熱已經不知不覺的褪去了大半。即將凋萎的桔梗花以前所未有的自由而逍遙的姿態肆意散布著,幽浮著,揮灑虛筆實線,遊走在夏末與初秋的邊緣。

望向遠方的眼睛內充斥著幾抹黯然的草灰色,濟慈的海港持續蕩漾的煙波藍似乎永遠蘊含著生命的力量,就連城市的中心也能聞到常年存在的海腥味。

下人倒上一杯冰鎮後的綠豆湯,驀然垂首走開,碧綠的漿汁在杯子中傾瀉而下頓時激起一陣淡淡的涼意,“不知李督軍叫我前來所為何事?”子衿坐在一旁道,眼神卻是始終盯著那個透明的杯子。

今日紀常洵被叫走開作戰會議,緊接著便是督軍府來人叫走了子衿,顯然是故意遣走了紀常洵有事同她相商。

“李某今日叫少夫人前來實在是有事相求。”李督軍口氣低沉,語氣凝重,銳利的眼眸化作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子衿一聽抬頭斂眉肅穆,“督軍但說無妨。”

“少夫人,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說著端起杯子放在嘴邊呷了一口,濃眉緊鎖,“紀常林派兵已經把濟慈圍了半個月了。。。。。。”說著又有幾分無奈的伸出手揉著太陽穴,“他紀常林打著紀載華臥病在床,自己出任臨時總理的幌子。說我二公子公然趁亂造反。。。。。。妄圖奪權篡位,阻礙政權和平過渡。”

“紀常洵不會同他爭搶總理之位,他現在是緣何苦苦相逼,不留我們一條活路?”子衿有些憤慨,原以為逃走之後可以隱姓埋名,可是紀常林依然是窮追猛打,逼得他們山窮水盡。

李朝淵聽了出了一口濁氣,“恐怕依照紀常林的性格應當是要將二公子趕盡殺絕的,開出條件隻要送上二公子還有。。。。。。少夫人就既往不咎。他現在圍而不打,坐等我們彈盡糧絕,這是逼得我的手下嘩變啊。少夫人,二公子是初音。。。。。。唯一的血脈,初音死前將他交托與我,我若是保不住二公子死後如何見初音一麵啊!”說著竟是熱淚滾滾,在眼眶中打起轉來。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竟是讓這個男人一輩子念念不忘,誓死保護她唯一的血脈,縱使他不是他的兒子。

“督軍有何難處,我可以幫上忙的請督軍但說無妨。”子衿眼見此景更是動容。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搬救兵,眼下我們的通訊工具全部被紀常林的人截斷,電報電話皆是打不出去,四處都貼了懸賞二公子的告示,二公子是斷斷不能出去。所以李朝淵懇請請親自少夫人北上!”李朝淵說著立刻從椅子上站起,雙眼圓睜,滿臉通紅。

“搬救兵?”子衿聽了立刻也從椅子上站起,鄭重的道:“眼下隻要能解濟慈之圍,子衿自然是一萬個願意,但請督軍說得明白些。”

李朝淵聽了來回踱了兩步道:“眼下鐵路線上全是紀常林和呂佩喜的人駐紮,是肯定走不通了。隻有海關上才有我的人,濟慈又是個海港城市,乘船非常方便,想要坐船北上應該不難。”

子衿聽了略略蹙眉,有幾分為難的道:“去北方何處借兵?那督軍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南方肯定是不行了,王秉璋的地盤上他的部下鬧內亂,他是自顧不暇了。眼下

最近的是蔡元坤,可是時至今日他的兵力早已不如昔日,遠不能同呂佩喜抗衡了,為今之計,隻有再往北一些,去找新繼任半年的北方邊防軍司令盧佑嘉!少夫人要先坐船北上在遼安的港口景川下船,然後再乘車抵達奉揚!”

轟!子衿的腦海裏頓時被一個炸雷炸的一片空白。她有幾分囁嚅,“盧。。。盧佑嘉,督軍可是與他有舊識,他肯派兵?”

李朝淵一聽長歎了一口氣,仰起頭望了天花板一眼,“沒有!”他斬釘截鐵的道,“所以隻能請少夫人前去一試,死馬當活馬醫了。如今二公子是肯定不能去的,旁人又不可靠,所以懇請少夫人一試。不過我會用我名義為少夫人開具身份證明和通行證,想來帥府的人應當不會阻攔夫人見到盧司令,就看夫人能否說動盧佑嘉出兵了!”說著竟是鞠躬行了個大禮。

“督軍萬萬使不得。”子衿連忙上手去扶,“督軍肯冒如此大險收留我們夫妻,我早已是感激不盡。隻要能救常洵的命,就算現在是沒有希望了我也拚死會一試!但是還請督軍一定要看好常洵,此事千萬不能讓他知曉。”

晚上紀常洵回來的時候子衿已經坐在餐桌前等著他了,這些日子他的槍傷還沒有完全好,傷口更是不能用力不能沾水,時不時的還會唇色發白,額頭上一陣陣的冒冷汗出來。

桌子上放了紅葡萄酒,是意大利的Chianti,他一見便笑了,一邊伸手去鬆襯衣領口的扣子一邊興致大好的道:“怎麽你今日有興致喝酒?”

“沒什麽,就是見到你回來了,我高興。”她坐在桌前伸手幫他把在他回來之前就已經滿上的酒杯舉起來,嬌俏的笑著,還晃晃了酒杯。

杯壁上立刻掛上了葡萄酒那嫵媚而妖嬈的深紅色,甜膩的酒香也撲入鼻端,引得人浮想聯翩。

他略略的動了動眉毛,“你瞧,我給你買什麽東西回來了。”他轉過身去招呼著下人把東西拿過來,子衿瞟了一眼卻發現是一個糖人,一個纏了紅頭巾的女兵,“我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這一個差不多的,和那個還是不大像,你先湊合一下好了。”

說著開玩笑似的把糖人遞到她手裏,她伸手接過去,他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我們一起過小年夜?”

她怎麽會不記得,那是他們一起逛夜市的日子。

她含了一抹笑盯住那糖人,笑著點了點頭。

“子衿,你那天說你要一直陪著我。”紀常洵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將她的視線搬過來對著他的臉,“你記不記得你說你要一直陪著我?”

她卻是默不作聲的垂下視線故意不看他,抬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過了好久才微微的點了點頭。

他見她這副樣子,用指腹輕輕的劃過她的眉眼,喃喃的道:“子衿你別去。”他有幾分懊喪垂下頭,但是手卻是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你別走,我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子衿麵頰的上還帶著紅暈,但是卻輕輕的推開他的手,重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將桌上的酒杯舉起一飲而盡,“我何時說了要走?”

紀常洵聽了將膝蓋上的手攥成拳,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能讓你去找盧佑嘉!”此話一出,子衿立刻像被打

了個激靈,此事李朝淵應當是保密的,他怎麽會知道?

於是她大著膽子展顏一笑,裝傻充愣似的道:“常洵,你們男人的大事如何輪得上我來插手?”

他自嘲的笑了起來,反詰道:“難道督軍下午來不是讓你北上去找盧佑嘉搬救兵?”

子衿聽了更是搖了搖頭還笑出聲來,“督軍下午來不過就是囑托些尋常事罷了。我如何知道你們去找誰?就算去找盧佑嘉,那督軍怎麽會讓我去?我一介女子前去,他盧佑嘉如何肯派兵?”

“我寄居濟慈,大哥本就開出價碼來說隻要交我出去便不再追究此事,駐紮在濟慈四周的人也全部撤回。督軍為了保護我不肯將我交給大哥,但是糧草遲早會用光,眼下督軍手下的將領已經是頗多怨言了。根本無人肯為我這樣一個人北上去搬救兵,所以隻剩下你一個人,我是怕督軍也是出於如此考慮,所以。。。。。。”他噎住了,“我害怕你答應了督軍,我不能讓你去奉揚找盧佑嘉!”說著抓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將杯子裏的酒悉數喝了個精光。

“就算督軍是這樣考慮,那也是根本沒有錯處的,他都是為了你。”她伸手握住紀常洵的手,“而且北上也未必有你說的那麽凶險,誰說就一定會喪命呢?”

他聽了卻轉過身來一把將子衿緊緊的攬在懷裏道:“子衿,我不僅是怕你喪命。。。。。。我看到,那天,盧佑嘉看你的眼神是那樣的。。。。。。大不了我出城去自首,我死了沒關係,但是你一定不能去見他,你答應我子衿!子衿你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去的,常洵。”她遲疑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他,慢慢的閉上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會去的。”

她的唇是那樣的嬌豔而甜美,泛著並不瑰麗卻很攝人心魄的嫣紅色,像是那枝頭的桃花一般。

他突然感覺到要抑製不住似的,他吻下去的時候就感覺到她的唇像是早春的晨風中透著初醒的寒意,但卻更像是在早春的薜荔牆下發現的一支薔薇,讓他欣喜而狂熱。

她清甜的齒頰中殘留著葡萄酒的芳香,讓他深深的沉溺。

子衿清楚的感覺到他這一次的吻和以往的吻一點都不一樣,這一次他的氣息裏添了十足的狂熱,兩個人牙關相碰幾乎讓她感覺到疼痛。

他有些意亂情迷,臉色微微的發紅,眼底裏泛出一圈一圈的波紋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到床上。

床很軟,是彈簧床墊,她隻感覺到他壓上來的時候,自己的全身幾乎都要深深的陷下去,就像落進獵人精心編製的網裏。

他的吻像是烙鐵一般烙在她的脖頸之上,讓她全身發熱,她有些不舒服,頭昏腦脹,迷迷糊糊的想去推他,但是他的力道之大分明就不讓她有絲毫逃走的餘地。

她脖子上的盤扣被他一個一個的解開,白皙秀美的肌膚暴露在夏末的空氣之中,混濁的呼吸就噴在她的耳畔,她的心跳得是那樣的快。

他抬起頭,盯著她的眸子,伸手過去撫觸著她的臉頰,他的指腹所觸,她的皮膚不自覺的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小疙瘩。

她聽見他低下頭,伏在她的耳邊,像是醉了酒一般,含混不清的道:“子衿,我想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