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三十四章 老狐狸

葉馥香抬眸,看向康禦醫身邊那鶴發童顏的老者。

深紫色紋著祥雲的朝服彰顯著尊貴無比的身份,一頭銀發似這蓄了這清光,根根發亮,卻更見精神抖擻了。

飽滿的國字臉上,深褐色的眼睛似光團下的黑曜石,透著內斂的睿智來。

倒是和江德言,有幾分神似。

略微沉吟了下,葉馥香穩步上前:“民女拜見相國大人。”

“哦?”相國打量著葉馥香,確定沒有見過此人之後問道:“你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除了權傾朝野的相國大人,再無人敢在衣服上紋上祥雲了。”

相國短而硬的八字眉微動,眸光斂了幾分嚴肅來:“龍袍上也會紋上祥雲,你的意思是,我逾越了?”

話語中沒有不悅,那威嚴卻如一道大山,狠狠向她壓來。

葉馥香抬眸,迎著相國那探究的眸子,神色不變:“都傳當今聖上實乃明君,親賢臣,因而賞賜忠臣相同的衣食用度,是以,相國大人又怎會是逾越?”

相國微怔,那深沉的眸子亮了亮,雖如暗夜的熒光,卻悠悠不散。

“哈哈,好,你叫什麽?”

“民女蕪香。”

一旁的康禦醫驟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道:“這是八寶雞的味道?好香,哈哈,相國大人你來的巧,現在可有口福了。”

長佑見狀,立刻將食盒擺放在了桌上。

相國大人起身,正欲離開,驟然聞到那濃鬱滾滾的香味,當下停了腳步,看著那乳白色的雞湯,狐疑道:“你在裏麵放了羊奶?”

葉馥香淡笑:“康禦醫喜歡甜食,卻又不能食用。遂不敢放入羊奶,隻用百花粉勾芡,故而有這醇香的奶味。”

康禦醫注意到相國大人的喉結動了下,遂看向長佑:“去再拿一副碗筷來。”

葉馥香才知,原來相國大人最是喜愛奶製品,奈何如同康禦醫一般,因身體狀況不能食用甜食,所以一直竭力忍著。

二老喝的津津有味,眼看著還有最後一口湯,相國大人眼疾手快,也不嫌燙,直接將青瓷罐抱在懷中:“你經常能喝到,就別與我爭著喝了。這最後一口且給我吧。”

“禦膳房的東西你還嫌不夠吃是嗎?倒是與我來爭起吃的來了。”

將最後一口燙喝完,相國才滿意地咂了咂嘴巴:“嗯,不錯,很是入味,最奇的是,這奶味滑而不膩,而且香醇入喉,卻不是宮中的那些禦廚所能比擬的。蕪香,你是怎麽做到的?”

葉馥香還未言語,康禦醫卻是已道:“吃了人家的八寶雞,還想將她的獨家秘方占有不成?你倒是不貪!”

葉馥香見狀,掃了眼康禦醫眸底的一抹意味深長,當下卻隻是輕笑不語。

相國見狀便道:“哈哈,既是如此,那老朽我就要經常來蹭吃了。”

待相國離開後,康禦醫方看向葉馥香道:“方才的話不知你可聽到?皇上高熱不退,想來我要進宮住一段時間了。”

葉馥香頷首:“醫藥閣有帝師打理,禦醫也能安心進宮了。”

“嗯,你需要什麽,隻管讓長佑來取便是。”

回碧梧居的時候,葉馥香隻取了一包夾竹桃回去,

康禦醫見狀,什麽都未多問。

“姑娘,這夾竹桃含有劇毒,你可要小心些使用。”

倒是長佑提醒道。

葉馥香頷首,清泓般清澈瀲灩的眸中多了幾分深幽:“你且安心。”

還未至碧梧居,長佑卻是已驚到:“帝師!”

葉馥香抬眸,便見那月牙白衫的男子如蒼鬆般立著,清雋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為璀璨的星子。

不似那刺目的光團,隻像那透過層層霧靄而下的清輝,無端的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聽說皇上病了,你不在宮中陪著,怎麽有時間來這裏?”葉馥香走上前去,打開了院門。

“皇後和眾多禦醫在陪著,所以我便來看看你。”

葉馥香向屋內走去,將桌上的黑布拿下,看著桌子上那稀奇古怪的東西,景煜來了興致,當下便坐在了她的對麵。

長佑看著那小青蟲,當下立刻顫著身子向外走去,並關上了房門。

“相國大人如何?”葉馥香似隨口問道。

“皇上對他很是信任。”

“我隻問你對他的印象。”

“老狐狸。”

葉馥香輕笑,用鑷子將夾竹桃放入那琉璃瓶中,後將浸泡在雞血中的綾片蓋在琉璃瓶口上,又用綢帶紮緊了,後便放在了床下麵床角的位置,然後繼續第二個瓶子。

景煜看的稀奇:“這是什麽?莫非就是煉蠱?”

“這是煉蠱,不過我並非是要裏麵的蠱蟲,而是蠱蟲的血。”

“有什麽作用?”

抬眸,故作神秘地輕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閔王已經許久沒來找我了。”

以前閔王隔三差五地就來找葉馥香,最近卻是七八日都沒來了,卻是不知又迷上了什麽新奇的東西。

“江知府接了個案子,最近總會有人在睡夢中被割了耳朵去,閔王瞧著驚險刺激,也跟著江知府去調查此事了。”

原來如此。

不過……

“凶手查到了嗎?”

“還沒有,說來也奇怪,凶手看上去並不想傷人性命,割了耳朵之後也會留下一錠銀子作為醫藥費。”

“哦?怕是喜歡吃耳朵的人做的。大千時間,什麽稀奇古怪的病都會有。”

景煜似想到了什麽,眸中閃過一抹怪異,最終卻並未說出。

葉馥香將剩下的瓶子都放到了床下,隨即道:“時間較為倉促,所以煉的蠱較多,終會有比較成功的。我們且去院中坐吧。”

景煜知道蠱蟲性陰,男子接觸多了會大傷元氣,當下便向外走去。

一場春雨之後,天氣反而漸漸暖和了起來,愈發照耀的人骨頭酥軟了。

見葉馥香總是在院中坐著吹簫,長佑心急:“姑娘,要不然咱們出去轉轉吧。”

“你這籠子裏的金絲鳥,終是耐不住寂寞了?”

“我哪裏是金絲鳥,我就是那小麻雀,就得經常出去溜達溜達呢。”

葉馥香收好玉簫,後將手伸了出去。

長佑見狀,立刻上前將一帶堅果遞了過去。

葉馥香方心滿意足地起身,向外走去。

自從小乖被送走了之後,葉馥香便繼承了小乖遺留下來的,喜歡吃堅果的習慣,不管去哪裏,總得隨身帶著一包堅果才行。

偶爾喂喂樹上的鬆鼠、鳥雀,生活閑適的不亦樂乎。

上京都最是繁華的街道上,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葉馥香信步走著,倒是長佑總會時不時買些小東西,現在幾乎全身都掛滿了包袱。

“有時候我真要懷疑你是投錯了胎。”葉馥香打趣道。

長佑挑眉,眸中多了幾分不服氣:“憑什麽就隻準你們女孩子喜歡這些小玩意?男的怎麽就不能喜歡了?”

葉馥香心道,那也得我心底裏是把你當作男孩子的!

驀地,前麵有個身影一晃而過,向旁邊的胡同裏跑了去。

葉馥香心中生疑,那身影看的好生熟悉,莫非是……

想著,葉馥香當下向前走去,長佑見狀,立刻小跑著跟上前去。

較為偏僻,很少有人回來的胡同裏,兩個粗布衣衫的女子站在一口廢棄的水缸麵前,裏麵的髒水腥臭無比,不知道是多少年沒有置換過的死水了。

對麵,兩個男人將麻袋打開,裏麵,赫然是一個被堵住了嘴巴的小孩子。

丹寧麵容猙獰,死死地看著那個小男孩:“要怪,就怪你出身不好。早死早投胎,千萬別記恨我。因為,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說著,衝那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男人立刻拎起小男孩將他向水缸中扔去。

葉馥香似隨意地抬了下手,驀地,那拎著小男孩的驟然驟然一疼,小男孩當下直接跌落在了地上,疼的嗚咽出聲。

“什麽人?”

丹寧立刻四下望去,但見不遠處的葉馥香,眸中迸濺出能燎原的怒意來:“葉馥香!又是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壞我好事!”

透過兩人的縫隙,葉馥香望去,卻見那個小男孩很是麵熟,思忖了下才驟然想到,這不就是那天在街上碰到的“莫兒”嗎?

驟然想到了什麽般,葉馥香清冷開口:“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你都不放過,可見該死的人可是你啊!”

“你自尋死路,那我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你們兩個,給我打死她!”

隻是,那兩個男人還未走上前去,便被衝過去的長佑兩腳給踢飛了。

丹寧見狀,眸底閃過一抹驚慌,當下卻是立刻抓起身邊的莫兒,就向水中扔去。

驀地,腰部卻似被什麽砸中了般,身子猛地向前傾去,手中的莫兒也被扔了出去。

長佑原本是想上前製止的,但見莫兒從他頭頂飛過,剛想後退著接住,驀地,離他百步遠的葉馥香卻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將莫兒抱在了懷中。

眸底閃過一抹狐疑,卻並未言語,隻是上前將莫兒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莫兒受了驚嚇,當下立刻抱著葉馥香的脖頸“哇哇”大哭了起來,小短腿死死纏著她的腰,因為太短而纏不住,便一直在她的後背扒拉著。

葉馥香看了長佑一眼,長佑立刻上前,直接拎起丹寧,將她向水裏丟去:“我從來不打女人,可是你的做法實在不像一個女人。今日,是你找死,你可千萬別記恨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