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三章 哈矣始祖

正想著,驀地,一滿頭發辮的腦袋閃過視線。

男人粗壯而短小,長齊小腿,兩邊開叉的寬鬆長袍套身,更顯滾圓。

兩撮指甲大小的眉毛分點兩邊,目光遊移時,小眉毛也一翹一翹。

怎麽看,怎麽逗逼!

強忍著笑意,聽監禮報“羌無使節哈哈眉到”,一口笑終是沒忍住,噴出。

要不要這麽人如其名!

因著站的遠,所以從上位旁側而來的皇族人,葉馥香看的並不真切。

待所有人落座,震天的鼓聲雷鳴般砸下。

這開場白,同以往的絲竹之聲相比,倒是多了幾分氣場來!

鼓聲錯落有致,時緩時急,敲的,卻是十麵埋伏!

緊接著,百位侍衛軍騎著紅色戰馬蜂擁而入,戰馬嘶鳴,嘹亮震地。

所有侍衛軍將劍拋向天空數十尺,同時跳躍、轉身、騰空,劍落時挺身接住。

霎時間,劍影閃爍,跳擲承接,出神入化。

曲盡其妙,諸人看的卻是猶如魔症,無法回神。

饒是那原本不屑一顧的哈哈耳也抹了一把汗,暗叫一聲“乖乖”。

“好!”不知誰叫了一聲,回過神來的眾人跟著叫好,一時間,呐喊聲不絕於耳。

皇上大笑了幾聲,聲音渾厚有力。

“帝師這個節目好,讓朕也大開眼界。不知羌無使節意下如何。”

哈哈耳挺直了背脊,鼻孔哼氣:“不過如此,虛張聲勢,花架子罷了。”

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氣,皇上卻笑意不減,轉向帝師。

“看來使節是偏愛風雅,那便來個雅致的助興。”

我堂堂馬背上的英雄,怎會愛那些女子的玩意兒?

哈哈耳叫囂,隻是還未開口,景煜已道:“那臣便親自給使節助興。”

眸底閃過一抹狐疑,但見景煜眸光含笑,皇上當下默默應允。

景煜這才向下走去。

不多時,有簫聲嫋嫋傳來,如深夜銀河般,靜靜流淌在眾人心端。

哈哈耳微怔,但見一雪白白馬走來,馬背上白衣男子手執玉簫,神情專注,當下卻是猛地站了起來。

“哈矣,是哈矣……”

沒有人在聽哈哈耳叫了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台中的男子身上。

似有月華從男子身上傾瀉而下,凝於周身。

他的神情專注而安寧,仿若天地之間,隻剩下了這天籟之音滌蕩萬空。

每一個音符都化成了點點星芒,帶著無邊的誘惑,引人入夢。

葉馥香心頭微甜,當下死死掐著手心,微微回神,掃了眼如癡如醉的眾人,微愣,他吹的,竟然是失傳了百年的“菩提”嗎?

他的身上似凝了這天地間所有的光華,許多年之後再回憶起這一幕,葉馥香卻總有一種錯覺,那日,分明便是月神下凡啊!

曲閉,諸人皆茫茫昧昧,似根本不知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似做了一場今生的夢。

哈哈耳當下從座位上起身,踢翻了酒盞也未察覺,大步向景煜跑去,卻是直接跪了下去。

景煜翻身下馬,正欲將他扶起,他卻用額頭去觸碰景煜的鞋尖,喊著:“哈矣,哈矣……”

抬眸,驚喜的眸中卻已蓄滿了淚水,接著,卻是淚如雨下。

在場的有懂羌無文化的,當下道:“他是羌無的始祖嗎?”

始祖……

眾人驚疑,不知道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哈哈耳怎麽就將景煜當成了始祖!還用最高的禮去膜拜他。

景煜轉眸掃向葉馥香,見她隻是輕笑,隨即將哈哈耳扶起:“你認錯人了。”

“不,我沒有,你就是哈矣。”

說著,卻是將手腕上的一截白色馬尾摘下,套在了景煜手腕上。

那白色馬尾,卻是羌無部落最高權利的象征。

景煜隻是探尋地看向皇上,皇上沉吟了下,當下道:“他既是將你誤認為始祖,也是你們有緣,便收下吧。”

這收下的,不僅隻是馬尾,還是一整個羌無部落。

眾人嘩然,卻是沒人敢提出抗議,畢竟,哈哈耳的態度,眾人是有目共睹。

景煜之前也沒想到,葉馥香猜測的這麽準,轉瞬之間,他真的就成了羌無始祖!

當下看著哈哈耳道:“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會?”

再這樣下去,貢院大會可就沒法進行了。

“是,哈矣。”

說著,便向外走去,沒走幾步,又轉過頭:“我等著哈矣。”

哈哈耳走後,皇上方道:“既然如此,帝師,那與羌無何談之事,便有你去處理。”

景煜頷首:“微臣領命。”

“你今日立下大功,朕有賞賜。”

“臣不敢邀功,都是王項王大人管理有方,一直對馴獸院鞠躬盡瘁。”

王項微怔,狐疑看向帝師,寒王都未說有功,他一個六品官員還邀功不是折壽嗎!

當下還未上前,一道聲音已經冷冷傳來:“他哪裏來的功勞!”

“何人喧嘩!”皇上略顯不耐。

年襄陽當下走上前去:“微臣年襄陽參見皇上。”

看著這眼生的麵孔,皇上心生疑惑,立刻有小太監附耳解釋了幾句。

皇上聽聞,當下道:“你因何說王項沒有功勞?”

“敢問皇上,一個試圖謀反的人,怎麽會有功勞?”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王項謀反?

誰不知王項是寒王的左膀右臂啊,這不就等於說寒王謀反嗎?

王項心中微凜,難道那事被人知道了?

當下掃了眼鎮定自若的寒王,後連滾帶爬地移上前:“皇上,他冤枉微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如實說來!”

皇上肅了神色,冷冷看著年襄陽。

“回稟皇上,微臣雖與王大人政見不合,卻也不敢拿這種事來冤枉他。王大人大量購買精鐵,並且私自建造甲胄約五百副,試問,這不是試圖謀反又是什麽!”

甲胄和兵器都是不祥之物,臣子私藏並煉製,便有理由被懷疑是對皇上不忠,遂,年襄陽的猜測合情合理。

王項的手指深深陷入到了地麵上,寒意從腳底升起。

明明做的很隱蔽,為何竟是被他知道了?

“你有何證據!”皇上的麵上布了陰沉,連聲音都透著濃鬱的陰霾。

“微臣有證人。”

話落,便有人將兩個男人帶了上來。

一個是彎背老者,另一個便是那江湖術士。

“你們又是何人?”

皇上再度重重發問。

接著,兩人便自報姓名,後將與王項的所有勾當托盤說出。

年襄陽低眸冷笑,他倒要看看,這

次王項還怎麽猖狂!

王項將腦袋垂的更低了,餘光掃了眼神色淡淡,似乎事不關己的寒王,立刻磕頭如搗蒜。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所做的這一切並非是為了謀反,隻是為了想要在江湖上創立門派,設立一個鏢局,賺些錢財,求皇上明鑒!”

……葉馥香嘴角輕抽,這辯解能力是否太過強悍了些!

皇上也深深蹙眉:“那需要這麽多的精鐵和甲胄嗎?”

“臣,微臣本想著把鏢局做大,因而……”

“你胡說!”年襄陽當下挺直了背脊:“你身為朝廷官員,因何不知私自冶煉甲胄便是謀反,還明知故犯,當真罪不可赦!”

年襄陽一陣搶白,王項無言以對,然而皇上眉頭蹙的更深了。

“年襄陽,那朕就將這件事情全權由你處置如何?”

讓一個六品官員去調查王爺的事情……

腦袋再度重重垂下:“微臣不敢,皇上收回成命。”

“按照西蜀律法,私藏甲胄便是死罪,寒王,你可有話要說?”皇上轉眸看向寒王。

這是在逼著寒王表決了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寒王當下走上前去:“王項本為兒臣手下,卻犯此不可饒恕之罪,臣管教不嚴,懇請皇上降罪!”

話落,單膝跪地。

葉馥香微眯了雙眼,管教不嚴和謀反相比,似乎便不算什麽罪過了。

他倒是會為自己開脫!

“微臣願交出全部甲胄及精鐵,已死謝罪!”

話落,王項拔下束發的鐵簪便向脖頸刺去。

既然此事已被知曉,那麽主動奉上贓物,並自裁,這樣對寒王的牽連自然會小許多。

然而……

“鐺”的一聲脆響,那鐵簪卻是已被一錠銀子打下。

一襲燦青色羅衫的男子走上前來,笑道:“也難怪王項有明知故犯了,畢竟,連銀簪都帶不起呢。”

葉馥香循聲望去,那男子麵若桃杏,生的較為嬌美。

舉手投足之間,難掩的尊貴與威儀卻生生將那嬌美衝淡。

寒星掠過般的眉下,雙眸若琉璃,溫笑中泛著絲絲疏離,卻又不似寒王那般陰寒,隻會讓人覺著高貴,想要仰視。

這話明著是信了王項所言,實際上卻是將寒王也給拉下了水。

鐵簪,在很多場合也是不許佩戴的,不入流不說,畢竟,也可以作為凶器。

這樣一來,寒王的罪過可就又加重了幾分。

“王項,你私藏甲胄,並在朕麵前使用利刃,罪不可赦!來人,將其打入天牢!寒王,你管教下屬不嚴,便好好待府上待著吧,沒有朕的允許,不準踏出府半步!”

皇上聲音威凜,總結陳詞,也是在告知眾人,此事已告一段落。

隻是軟禁嗎?未免太過輕罰了些。

葉馥香想著,掃向太子,但見其依舊含著笑,笑意卻不及眼底,驟然覺得,此事,似乎還有後續。

“皇上,那微臣……”年襄陽驟然詢問。

皇上怔了下,似乎才想起這個人來般,當下道:“你,你叫年……”

“年襄陽。”

“嗯,你檢舉有功,聽說雲王當時是封你三品官員,現在朕恢複你為三品。”

“謝皇上。”年襄陽大喜,當下磕頭如搗蒜。

卻是絲毫沒有察覺,與官位同來的,還有斷頭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