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六十五章
“你手臂……”
我連忙跑到他麵前，直盯著他的手臂，伸出了手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還是僵在那裏，格外無措。
“蠢貨！”
他捂著不停流血的手臂，低低暗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罵我，還是在罵那個刺客。我牢牢看著鮮血從他捂著傷口的手指縫間，像斷線的珊瑚珠，一顆顆墜落在地上。
“還不快走！”
蕭攸衝我說了一聲，就轉身下了樓。我和懷瑾一路跟著他回了王府，隨後管家喊來了大夫，替他包紮傷口。而我和懷瑾站在門外等著，過了一會，管家送大夫出來，說沒傷到筋脈，休養幾天也就好了。我這才放心了下來，說到底畢竟是為了救我而受的傷嘛。
“既然攝政王沒事，公主，我們也就告辭了吧。再晚點，宮門就真的要關了。”
懷瑾在我身旁小聲提醒。對啊，我都快要忘記這事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一波又一波，完全攪亂了我。可是，最起碼也和那人告個別吧。
“懷瑾，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和攝政王打聲招呼再走。”
說完，我轉身就推門進去了，也忘記了敲門，後來進了屋子，才發覺實在莽撞。蕭攸脫了上衣，光著上半身，坐在那裏，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我頭一次見到男子光著膀子，一時窘迫，連忙用手捂住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他不耐煩地哼了一身，片刻之後，又道。
“好了，有話就快說吧。”
我試探的鬆開了手，瞧見他已然披了一件外衣，這才寬了心，走到他跟前。
“我要回去了，今晚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
本來是極其厭惡蕭攸的，卻因為他今晚的舍身相救，對這個麵冷的男人竟然開始改觀。畢竟，我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恩，不謝。以後再有這種事，別再拖累我就好了。”
蕭攸垂眸，喝了口清茶，淡訕。這男人真是不知好歹，我來同他道聲謝，他反倒又埋汰起我來。明明是他要救我，現在卻顯得我是他一個累贅似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進來，真是自作自受。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再不說話給自己找不痛快，就徑直出去了。隨後，我便同懷瑾一同走回去。
“今晚真是好險啊。”
等走在街上熙攘人群裏時，我終於輕鬆了下來，慨歎一句。
“蕭攸看起來是有備而來，他應該是料得到，今晚會有刺客埋伏在酒樓的。那公主，你知道為什麽明知凶險，他還要邀請我們倆同行嗎？”
本來我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可經蕭攸這樣提醒，我才突然驚訝起來。是啊，蕭攸明明知道有危險，還讓我們兩一起。究竟是想要做什麽？我納悶地望著懷瑾，等著他的答案。
“一方麵，他對自己太自信，另一方麵便是，他隻是從刺客下手，向我們做個警告。任何人和他作對，都絕對沒有好下場。”
原來是這樣，蕭攸是抱著這樣的目的，那
救我呢？為什麽要救我，他不是一向都很無情的嗎。“不過你也別太在意這事了，蕭攸現在還不敢做什麽。隻要保住皇上一切平安就好了。”
我沉默地點點頭，之後一路上都沒再說什麽話。懷瑾將我送回了寢宮，然後自己才回了家。我坐在鏡子前發著呆，當看到手邊桂花糖的時候，突然想起熹崇。外麵萬籟俱寂，可皇帝寢宮，估計還點著燈吧。這樣想著，我又開始心疼起弟弟。
我忽地站起，命身邊宮女提了燈籠，也沒有驚動太多人，就去了弟弟那裏。在不遠處，就望見了還亮著燈的寢宮。我加快步子走上前，門外公公正要通報，我連忙製止，深怕驚擾了熹崇。留下宮女在外麵，也沒敲門，就推門進了屋子。那人正坐在桌子前奮筆疾書，桌上麵堆滿了一疊疊的奏折。我輕輕喚了一聲。
“熹崇……”
他這才抬起頭來，麵容疲憊地望著我。我走到他身邊，像過去那樣揉了揉他的頭。
“很辛苦嗎？”
他應聲點點頭，瞧見了我手裏的那袋桂花糖，道。
“阿末今天出去了？”
我咧嘴笑了起來，將糖放在他麵前。
“嗯嗯。我是偷偷溜出去的，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熹崇目露豔羨，隨即又垂下了頭，看著奏折。
“怎麽了？”我察覺到他的不悅，柔聲問道。“我可特地給你買了桂花糖呢，不喜歡啊？”
過了一會，他才囁懦說道。“我好久都沒出去了，阿末出去玩，也不帶我。”
“哎呀，那皇姐下次再出去就把你帶著，好不好？不過這次，你可不許在母後麵前出賣我哦！”
我伸手點了點熹崇的鼻子，提醒著說道。他咧嘴笑了起來，仰頭看我，回答道。
“我剛剛是逗你的啦，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出宮啦。”
聽他這麽一說，我更加心疼起弟弟來，這麽多日子過去，他估計都已經沒好好休息過了吧。可我卻不能盡自己的力量，讓他開心，讓他稍微有些時間放鬆下來。可我做不到，他已經有了別的更加重要的責任，已經無法再鬆懈分毫。無論我有多麽心疼，到最後也隻能用一貫溫柔和緩的笑意，對他說。
“熹崇可要加油哦！”
他認真點頭，握著筆的手從未放下過。我不願再打擾他批改奏折，沒說幾句就離開了。可自始至終，都忘記了同他說，蕭攸受傷的事情。也不知道出於什麽理由，我不想告訴弟弟，在旁人眼裏，我和蕭攸應該是毫無瓜葛的，互不相欠的。過了三天之後，我去探望母後，見她一切都好，也就放了心。正吃午飯的時候，母後問我。
“你最近見過熹崇了嗎？”
我無意隱瞞，便坦白回答。
“前幾天，我去看過他。您不用擔心，他挺好的。”
“我倒不是擔心，是哀家好久沒見過他了。”
我知道母後定是想他了，卻又不敢冒冒然地去找熹崇，怕打擾他處理朝政。
“那我呆會去，替您把熹
崇帶過來如何？讓您好好和他說說話。”我放下筷子，握住了母後的手，殷切說道。
“也好。如果皇上他太忙，那就罷了。反正將來，日子還長。”
母後歎了口氣，說。那一聲尊稱的“皇上”，卻讓我聽起來格外諷刺。什麽時候開始，明明兩人曾經是那麽親近熟稔的關係，卻礙於身份，非得這麽陌生。我鼻子一酸，垂下頭來，吃著飯，深怕被人瞧見自己，這副感時傷時的可憐模樣。
等到吃完飯，我就帶著母後的期望，去了熹崇那裏。門外公公告訴我說，皇上正和攝政王談著要事。我不便打擾，便沒讓公公進去通報，自覺地在外麵等著。站了一會之後，門開了。那黑底龍紋袍子的男子走了出來，看見我時，目光也不見驚訝，依舊波瀾不驚。我倒是先有些莫名其妙的慌神，猶豫著還是先開口招呼。
“你……傷好些了嗎？”
他的回答冷到穀底，還顯得格外不耐煩。“就算沒好，也不礙我什麽事。”我開始為自己主動同他說話的舉動，有些懊惱，真是沒事找氣受。便不甘示弱的反擊道。
“你受傷不要緊，我是怕你沒空照看熹崇了。”
他饒有興趣的扭頭看我，唇角上揚了些弧度。
“你放心，皇上的事我定排在第一位。”
我被這詭異眼神望的無措，毋自躲閃起視線，就聽他冷不丁說了一句。
“怎麽？你如今不怕我了？”
他……是以為我從前一直很害怕他嗎？真是個自大無恥的人。我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會怕他，真是可笑！要不是一直顧忌到熹崇，我才不會讓著他呢。
“我什麽時候怕過你！”我奮力抬頭瞪著他，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可話一說出口，就顯得有些氣短。“哦？”他眸色漸沉，揚眉踞傲地看著我，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那你慌什麽？以前不是一看見我，就想逃的嗎？”
我以前有過這麽沒骨氣的行為嗎？我怎麽不記得了？他又怎麽記得！我還以為他的眼裏，自戀地看不見任何人呢。“我……我才沒有。我是來找皇上的，不關你的事。你在這兒廢什麽話！”
我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再回嘴，隻能隨便說句話掩蓋了過去。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理那人，慌張地進了熹崇的屋子裏。熹崇還在看著折子，好像自從做了皇帝，平日唯一的事情就是批折子了。他聽見動靜，抬頭見我來了，卻見我失神的樣子，愣了一愣。
“阿末，你怎麽了？”
我靠著門，微微喘著氣，過了一會才冷靜下來，擺擺手道。
“我沒事，我沒事，就是跑的急了。”
他思杵一下，為什麽我這麽急著找他的原因，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方麵。丟下折子，著急走到我麵前，搖著我肩膀。
“是不是母後出事了？她怎麽了？你快說！”
我被他搖的頭暈，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弟弟估計被我這樣子嚇著了。
“母後也沒事，就是太想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