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_第三十三章

“沒事啊。”沒坐下多久，我又站起，拍拍屁股，轉身就要走。可經過空歡身旁的時候，手腕就被他忽地握住。“你是不開心嗎？”空歡不再笑了，眼神如霜似雪的看著我。

“你大喜日子，我怎麽會不開心呢？”我從那掌心收回手，扯著笑臉無奈反問。“那你為什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他莫名其妙地問著一連串，我極為不想回答的問題。冷風吹過，我們之間突然陌生地隻剩下彼此對視的動作。好像這陣風，把什麽給吹走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努力克製想要盡快逃走的衝動，深深呼吸幾次，閉上了眼複又睜開。

“我好像越來越不了解你了。”我平平淡淡地回答，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要被這雙眼吞噬。“對不起。”他似是在這坦然的對視中敗下陣來，躲閃開了我的目光，望向暗處。

“對不起我什麽？”我覺得眼眶酸澀的難受，淺笑著衝他眨眨眼睛。“對你，我隻是想永遠和你做兄弟，別無其他。”他緩緩開口，這種坦白的話，好像對空歡這樣習慣隱忍的男人來說。太難了。他像是花了全身的力氣，才對我說了這一句。可我，在多日對他的猶豫不確信後，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也沒能高興起來。

所謂真假，在空歡身上，我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了。就連看他笑，我都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是高興還是痛苦。此時他說這話，我也難以相信，或是不敢。如今，他可以娶一個自己根本不愛，同我有過瓜葛的女人。以後呢，他還會做什麽事。會有多可怕？我不敢想下去。可能是剛剛入喉的酒起勁了，我腦袋開始迷糊，也不想再理會這些事。

繞過他，想要回去。胳膊被人硬生生拉住，然後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進那人的懷抱。直到仔細看清眼前那片大紅的衣料時，我才陡然清醒。這可不是做夢！我被空歡緊緊抱在懷裏，正訝然的時候，卻聽頭頂上悄然說道。“我從小到大，從來沒人在意過我。從前，我在宮裏每走一步，就連喝口水，都要提防著別人。

如今，我斷然是不會再任由別人欺壓。我會坐上最高的位子，將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狠狠敗在腳下。但是，我想我做這些的時候，你都會在身邊看著我。我其實離不開你。”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我卻不知道為什麽會哭。隻是心裏，突然柔軟的地方被人碰了一下。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我離不開你，這樣的話。上輩子沒有，上上輩子也沒有。若是秋瞑在這裏，肯定會嘲笑我的吧。這麽容易，就被空歡給拿下了。

我抬手，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拍。“我不離開你，放心。”這種需要和被需要的感覺，牢牢地攛住我的心。讓我無路可逃。既然逃不掉，不如就留在他身邊吧。晚上吃完飯後，我還是去了翹楚閣，

卻沒打算將這事告訴秋瞑。指不定她又怎麽說我呢！等我去了翹楚閣，已經是深更半夜。她怕是睡下了，我敲了好一陣子門，才來開門。“大半夜的，你怎麽這個時候來？”我嘻嘻笑了兩聲，擠進了屋子。

她不耐煩的，又躺回了床上。

“來看看你啊～你不想我啊？”她嫌棄的瞥了我一眼，側過身子枕著手臂。“想個屁！你不來，老娘高興著呢！”“好好好。是爺心癢難耐了好吧？”我看著她，想當初地府刻薄霸道的閻王，如今落入凡間，成了個女人，還蹉跎成這樣的妖孽。“哼！”她唇瓣上揚，傲慢至極。我此時也懶得和她鬥嘴，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空歡是背後操縱這裏的人，那這貨離開這裏，不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嗎。“你想離開這裏嗎？”她聽我突然這樣問，愣了一下，仰著頭地道。“誰想一直在這啊～”“我下次求空歡幫個忙，放你走。”她被全京城的男人覬覦著，倘若有天我一時疏忽，她被別人給那啥了。那估計我就真成天庭地府的罪人了，以後下地獄指不定這小心眼的混蛋，會讓鬼差怎麽折磨我呢。

他畢竟也是個仙人，如今隻是來凡間曆劫，總有一天要回去繼續做神仙。我若是得罪了他，早晚是沒好果子吃得。這樣想來，我還不如識時務一次，盡快把她送到個安全僻靜的地方。如此我也能省點事，看不見她也不會有什麽情劫了，真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她眸中的光一閃而過，眯起眼睛，像是在捕食的動物般。“你就這麽想我走？”我按耐住了，想要點頭的衝動，道。“反正咱們倆在一塊，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這裏也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把你盡快送走，大家就互不相欠嘞～”她聞言，翻了個身，背對著我。“隨你！我巴不得離你遠點！”聽她這麽一說，我心裏既是慶幸，還有些失落。但很快還是被即將過上安穩生活的喜悅所蓋過了。以後沒人和我吵架，日子一定會過的特別舒暢。

自那之後，我便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總想著見到空歡的時候，一定要和他提一下這事。但事實卻是，每次見到他，我就將秋瞑那貨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更別提說，要讓她離開了。

漸漸地，空歡往宮中跑的頻率也越來越多。聽人說，在他和陸小姐大婚之後，皇帝的病不僅沒好，還越發嚴重。估計駕崩，也是這兩日的事情。而我，再見到空歡的時候，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以為，過些日子，便也好了。可沒想到，我的一生，就在一天夜裏猝不及防地起了波瀾。早上，我才聽小雨點說道，皇帝忽然駕崩，全城百姓也都要素服守喪。一轉眼，整個京城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白幡。中午，我去空歡府上，下人隻道他去了宮裏，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我心下了然，他應該也有自己的全盤計

劃了。便回了家，爹昨夜就被皇帝急召進宮，一夜都沒回來。

我恍惚想起，那日皇帝壽辰，我同爹進宮賀壽的場景。皇帝同我爹，肩並肩走在一條路上，小聲說著話。看上去，君臣情誼便是如此厚重。此時，爹在宮裏也不知，是怎樣的心情。想來想去，心口突然煩悶起來。我就回了房間，躺下睡會。期間起來隨便吃了口晚飯，閑著無聊又不願出門。就又在床上賴著，翻來覆去睡不著。

枕著胳膊，望著外麵月色如水。忽地，門外傳來連續不斷的急促腳步聲，聽上去像是成群結隊來的。這個時候，一般府裏都很少有人出來走動。我心裏莫名惶恐，躡手躡腳的爬了起來。走到門邊，側耳摒息聽著，當聽到刀劍出鞘的聲音時，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躲進了衣櫃裏。沒過多久，房間的門就被人一腳踢開。我透過衣櫃的縫隙，看見那些黑衣人，手中兵器上反射出的冷光，又是一陣膽寒。他們卻不像是來殺人，倒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在我屋子裏四處翻找。直到一人留意到我藏身的衣櫃時，我眼見著他提著刀，慢慢朝我走過來。這下，估計又是要去見閻王了！可憐我這短暫的二十多年啊！

我閉上眼，等著死亡的到來。可忽地，門外傳來一聲家丁的呼喊。“著火啦！來人啊！”快要走近我的黑衣人聞聲，向周圍人一揮手，吩咐道。“撤！”我長長呼了一口氣，險些嚇暈過去。可見外麵火光衝天的，我連忙推開門，就被撲麵而來的煙熏地喘不過氣來。正打算去看個究竟，迎麵跑來的一個人立刻抓住了我的胳膊。

把我往後門那裏拖去，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秋瞑！“你怎麽會在這？”她像是一路跑來，額頭上滿是細汗，壓著嗓子回答。“老娘要是不來，誰救你啊！”我被她拉到後巷，在暗處看著遠處家裏的熊熊大火，有些怔愣住，突然想起爹和小雨點說不定還在那裏。心裏著急便趕忙又要跑回去，秋瞑衝過來攔在我麵前。“火不大，下人發現的早，不會有事的。再說，你爹還在宮裏，沒回來！”她麵色凝重，看來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

“火是誰放的？”這是我眼下，最想知道的問題了。“我本來就打算去找你，在後牆那裏看見一群黑衣人，把每個房間都搜了一遍，還派人去前院放了火。皇帝早上才駕崩，這個時候誰敢來太傅家搗亂？也隻有空歡了。”我努力平定自己的心神，抿起有些幹燥的嘴唇。竟然是他，可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那是我家，他又將我置於何地，還是一開始，他就從未在乎我的生死。“回翹楚閣吧。”我轉身，平靜朝燈火輝煌的忘返巷走去，胳膊又被秋瞑拉住。“你傻啊？那是空歡的地方，他萬一想對你不利……”我冷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我正好想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