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秋高氣爽_第五十三章 魏立之死
“報告治中大人,魏立魏屯長在軍營裏麵上吊自殺了!”
這一聲飛報,好似半空中打了個霹靂,將在場的所有人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新任的,不知道叫劉什麽的縣尉好似直接被雷劈中了一般,張大了嘴巴,就連自己的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
堂堂的郡國兵的屯長,一個吃了大漢四五十年軍餉的老兵,居然上吊自殺了?
若不是飛報而來的人滿頭大汗和一臉驚恐的表情,那在場的每一個人是根本就不會相信此人的這番話的。
而程球則很快從慌張中恢複了鎮定,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將那個報信之人的衣領揪住。
程球這才看清了,此人正是魏立的親兵隊長,平日裏和魏立是形影不離。
認清了來人的之後,程球對於魏立上吊一事倒是相信了不少。
但是他下意識地問道:“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這個魏立的親兵幾乎是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治中大人,我家魏屯長自個兒想不開,在軍營大帳裏上吊了,現在馬參讚和洪軍侯已經到了現場了!”
程球鬆開他的衣領,整個人蹬蹬地後退幾步,幸好後麵的他的親兵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他擺了擺手,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幾歲一樣,他撥開自己的親兵,從親兵隊長手上一把奪過韁繩,登時翻身上馬,朝著城東的郡國兵兵營飛奔而去。
此時的郡國兵的兵營裏麵,早已是不見了往日的喧囂。
沒有了日複一日的操練,沒有了千篇一律的口號,就連以往是一直飄揚在枹罕城的天空之上的軍旗也被緩緩降了下來。
程球一打馬衝進這個兵營,就看到兩名郡國兵正將軍旗緩緩降下。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想造反了嗎?”程球對著這兩名小卒就是狠狠地抽了兩鞭,這兩名士卒也是魏立的親兵,所以也認得這個打了他們幾鞭的人事何方神聖。
他們兩人齊齊跪在地上哀聲說道:“這是馬參讚的吩咐,說是要降半旗致哀。”
程球將手中的馬鞭奮力扔在地上,他指著已經降了快一半的軍旗說道:“我命令,你們兩個立刻將軍旗升上去,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動這軍旗一下,就是死罪!聽明白了沒有?”
說完程球也不管跪到在地唯唯諾諾的兩人,徑直走向了中軍大帳。
此時魏立的屍體已經放了下來,平躺在一處不知道是從何處搞來的門板之上。
整個屍體都被一麵白布所籠蓋,隻露出了魏立早已僵硬的麵容。
當程球進來的時候,馬偉早已經在魏立的屍體麵前站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了,聽到程球進來的腳步聲,馬偉抬起頭來。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淩厲眼神,讓程球嚇了一跳。
但是程球此時根本就沒有理由來發作,因為他和馬偉都知道,魏立為什麽會好端端的上吊自殺。
一切的原因都是出自刺史府的那封
耿鄙親自書寫的公文,正是那字裏行間中咄咄逼人的氣勢,讓魏立在一陣彷徨之後,不得不選擇了上吊自殺這一條極端的道路。
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魏立的屍體邊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程球才開口說道:“馬參讚,魏屯長死於暴疾,這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風雲。不過魏屯長他一生精忠為國,我認為還是上報朝廷,請求朝廷對他的家屬進行撫恤,最好能讓他的嫡長子繼承這屯長一職。”
屯長隻不過是下級軍官中的較高的一個職位,根本就算不上那些爵位或是高職,所以程球能夠上報朝廷批準魏立的嫡長子繼承這一職位,已經是做出了很大的補償了。
隻不過,“治中大人,我們屯長的兩個兒子都先後戰死沙場。”
這是魏立的親兵隊長開口了,程球臉上有些不自然了,他接著問道:“那他家裏還有什麽直係親屬?”
親兵隊長抹了把眼淚,傷心地回答道:“屯長的婆娘十年前就去世了,現在隻留下一個女兒,也嫁到金城郡了!”
程球張了張嘴,他不知道還能繼續說些什麽了。
這時候馬偉說道:“治中大人,我覺得那些撫恤、官職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將枹罕縣令遇刺身亡的案子弄些進展出來......”
說到這裏,馬偉就閉上了嘴巴不說了。
程球自然之道馬偉沒有說出來的半句話是什麽,那是要還魏立一個清白。魏立為何上吊身亡,還不是因為前任縣令在郡國兵的重重保護之下還遇刺身亡,刺史府以及其他看不見的各方勢力帶給了魏立這個郡國兵的屯長巨大的壓力之下。
在各種猜測之下,魏立當仁不讓地成為了一個較大的嫌疑人。原本就是無辜的魏立擔心自己的失職而導致自己清白不保,因此隻有選擇了這個極端的道路。
所以馬偉讓自己做出些進展,無外乎就是讓自己對外公布魏立與此案無關,讓魏立能夠走得坦坦蕩蕩。
但是在他和刺史大人的商議中是這樣的,如果在秋季戰役之前還沒有找出真正的凶手的話。那就隻能讓這個當時負責警戒護衛工作的魏立當上一回替罪羊,這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刺史大人之所以派幾乎是毫無辦案能力的他來枹罕查案,就是因為自己能很好地領會刺史大人的意思,並且嚴格堅定地執行下去。
現在自己若是真的按照馬偉的意思去幹,先不論別的,單單是在刺史大人那邊就過不了關。
但是......
程球一抬頭,又看到了馬偉眼中那閃爍著的淩厲眼神。
他心中一凜,在看到了馬偉的眼神,他忽然意識到了十分重要的一點。秋季戰役比自己和所有人預想中的要早上了至少半個月的到來,讓這沒有經過充分備戰的枹罕城麵臨著城破的考驗。
在眼前的危急情況之下,換裝尚未完全的新建輕騎兵曲根本就派不了什麽大的用場。而馬偉身後的西涼義從枹罕部可大不一樣,那是一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
在同等數量的胡騎對衝麵前,裝備精良、軍紀嚴明的西涼義從是絕不會輕易落於下風的。
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小命和肩上的重任,隻好先聽從馬偉的建議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這件事我會吩咐下去的。馬參讚,你可知道秋季戰役已經開始了。”
“開始了?”馬偉驚訝地問道:“治中大人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現在......”
馬偉的眼角餘光掃到了門口緩緩打著旋兒的枯黃落葉,他揉了揉眼睛說道:“怎麽會,秋天了?”
“是啊,現在就是秋天了。”程球沉重地說道:“剛剛在城門口,一百多胡騎射殺了郡國兵的整整兩個什。”
刀兵相向,秋季戰役是真的開始了。
可是,現在的枹罕城距離備戰完全,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呢。
大帳的門簾被掀了起來,露出了洪雕那疲憊的臉龐。
他對著程球一拱手道:“剛剛末將去處理事務了,未能及時迎接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程球擺了擺手,他看著洪雕布滿血絲的眼睛問道:“到底是何事,讓你如此疲憊不堪?”
洪雕聽到了程球的問話,沉默了半響後一咬牙回答道:“末將派往金城聯係武器作坊人半路上被叛亂的胡人給截殺了!”
程球心中一緊,他急忙問道:“那可有什麽損失?”
洪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二百張具三石弩和一萬支弩箭被截去了!”
聽到洪雕這麽一回答,程球頓時有了種天昏地暗的感覺。
隻要是長期在涼州生活,接觸過胡騎的人都知道。胡人最擅長的是騎射,但是騎射在攻城戰中隻能對城牆上的守軍進行壓製,而且受到續戰能力的限製,胡騎隻有在聚集了足夠數量的人馬之後,才能以密集而又精準的箭矢對牆上的守軍進行有效的壓製。
但是當他們手中有了這些具三石弩的時候,情況就大大改觀了。隻需要兩百胡騎手持這威力和射程都不弱的具三石弩,就足以在攻城戰中發揮出三倍以上的胡騎繞城飛射的戰鬥力。
枹罕的城池雖然算不得什麽小城池,但是這兩百手持具三石弩的胡騎隻要集中攻擊一麵的話,那麽久足以將枹罕城的一麵城牆上的守軍徹底壓製住。
失去了守城戰的優勢的漢軍,還能指望什麽呢?
這枹罕城,八成是要守不住了。但是按照大漢律例,守城之時,若是最高長官棄城而逃,誅九族!
這是個連刺史大人都無法為自己開脫的罪名,程球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到了極點。
洪雕接著說道:“治中大人,末將剛剛從縣衙門前經過,見到了您的護衛郭汜,他托我向您傳話,說是讓您盡快回縣衙,他有要事相商。”
郭汜!程球一聽到這兩個字之後,整個人就好像活了過來一般,他一掃臉上的愁雲,大步走出了中軍營帳。
而馬偉,現在才注意到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