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秋高氣爽_第五十二章 狼煙起

一直這麽多天以來,程球和馬偉都是在恐慌中度過的。

表麵上看,程球所住的縣衙和馬偉所住的王府都是在平靜中度過的。但是這一成不變的平靜之下,掩藏著的卻是駭人的大動作。

先說說馬偉所住的王府吧,馬偉在讓管家老王福好好安葬了那個死於弩箭之下的馬車夫之後。就窩在王府,每天除了基本的去縣衙和程球商量一點公務之後,就是窩在王府動也不動。

而且每次出行的時候,必定是挑選人多的地方走,並且提早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讓縣衙那邊至少派出十名以上的衙役護衛開道。

馬偉在意識到了自己對手的龐大勢力之後,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對策。

護衛李淵被派到狄道那邊去聯係王國,同時他也將自己發現的情況和推測一並傳遞到了枹罕部的軍營裏麵。

但是宋揚給他的就隻有四個字,“靜觀其變”和他的十名親兵。

宋揚的意思馬偉也明白,而且他並不要對於這件事付上主要的責任,所以現在才去緘默的態度是最好的了。

那十名宋揚的親兵的到來,更是讓馬偉的心裏麵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這十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在戰鬥力上自然是有所保障的,但他們的到來,更重大的意義是,宋揚出手了。

身為西涼義從枹罕部的校尉,宋揚自然不會讓人輕易地在自己的地盤上胡來。就算是貴為六大家族的竇氏家族,也要顧忌一下宋揚的麵子。

至於上次的刺殺事件,竇氏家族也隻是殺了馬偉的一個馬車夫,並沒有將事情做絕。宋揚現在也就保持著作壁上觀的態度,身居高位的人物,他們的行事總是這樣保持著一種神秘的風格。

雖然有跡可循,但總是讓旁觀之人感到捉摸不透。

馬偉自認為現在自己還隻是一個小人物,關於大人物的這些行事方式,也就隻能在邊上旁觀就是。

至於現在暫時還算是和馬偉同盟的唐周,他則是消失了一段時間。整個王府上下,從那次刺殺事件發生後,基本上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

不過馬偉知道,唐周這是從三輔地區請幫手了。

相對於邊鄙之地的涼州,太平道顯然在政治和經濟核心的三輔地區有著更加完善的經營。馬偉對於唐周能否帶回來一些有用的高手,也是抱著期待的態度。

因為現在的枹罕城,實在是太不安全了。自己的盟友能夠有著足夠的實力,想必也會分擔一點自己身上的壓力吧。

再來說說縣衙,郭汜在現場調查了好一段時間,最後發現了一片黑色的殘渣。這一小片毫不起眼的黑色殘渣卻因為它刺鼻的氣味暴露了那場縱火案的一點線索。

“火油!敵人是用火油來對公文房縱火的!”

這也是多虧了郭汜十多年的馬賊的生活,在大草原上,有些地方經常會流出一種奇怪的黑油。

這種極其粘稠的黑油並不能用來做菜,因為它的

氣味實在是太刺鼻了,而且極高的粘稠度讓它不適合作於食用油來翻炒。

但是很快這種黑油的作用就被人發現了,那就是它易燃而且火力持久、溫度高,因此得到了一個“火油”的名字。

隻不過火油並不適合於作為一種燃料派上用場,因為它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以至於普通人家的鍋或者是火釜是經不住這種火焰的炙烤的。

在加上它不易於開采,所以這種黑色的火油也就被人們漸漸遺忘在腦海中了。

但這並不代表郭汜不知道火油這種事物,他曾經見過這種火油從地下噴發的樣子,因此他對於火油的這種難聞刺鼻的氣味是記憶猶新啊。

也難怪,一場隻燒了幾件廂房的火勢,居然要用了幾乎是半天的時間才撲滅。如果不是用火油這種特殊的燃料引發的話,是沒法來解釋這一點的。

襲擊馬偉的弩箭和點燃了公文房的火油,這兩件事在程球膽小謹慎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所以他讓自己那三十人的衛隊每天分成三班,對自己的廂房進行嚴密的保護。

而他的那幾個重金買回來的西域奴隸,更是披上了重甲,扛上了大鐵錘或是狼牙棒這類重型兵器。保證每時每刻至少有兩名西域奴隸在自己身邊護衛,哪怕是上廁所也要帶上。

郭汜關於這一點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在真正的刺殺滲透和反刺殺滲透中,這種全身都被武裝起來的重型侍衛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大鐵錘或是狼牙棒的確是擁有強橫的殺傷力,用數十斤上好的鐵料打造成的重甲也確實能抵禦住大部分兵器的攻擊。但是這樣又有什麽用呢,在喪失了靈活性的代價之下,所取得的隻會是程球個人的安慰。

郭汜甚至是放出了這樣的話,“隻要有一個武藝平平的刺客,就可以讓治中大人魂歸九泉!”

擔驚受怕的程球已經是聽不進去郭汜的話了,對於郭汜提出的以他的西域奴隸為外,郭汜帶領黑虎都的戰士在內內外兩層護衛的方法他隻是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隻有自己的手下才是最忠心的。

這等毫不在乎的態度讓郭汜幾乎是氣炸了肺,他在給手下的二十名黑虎都的戰士下了一定要將程球的小命包住的死命令之後,就自己一人一騎準備回西域戌已校尉府了。

隻不過,郭汜走了還沒有半天,就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確切地說,他是被少數民族朋友們“友好”的慰問給嚇回來了。

但是在郭汜的口中,這些“友好”的慰問就是鋒利的刀刃和長了眼睛似的箭矢。盡管以他高超的馬術,還是被這些人給射了兩箭。

幸好他一個鐙裏藏身,這兩支箭隻是堪堪在他的背上擦了兩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被一百多個高舉馬刀,身背強弓利箭的胡人追逐,實在不是一件可以隨隨便便就掉以輕心的事。即使他郭汜是個縱橫草原十幾年的馬賊,在西域更是威風赫赫的騎兵統領,但是在這些發了瘋一般的胡人

看來,這都算不了什麽。

郭汜快馬加鞭,在回到枹罕城的城門的時候,守衛城門的郡國兵這才發現。他的背上早已是鮮血淋漓了,而那些追在他後麵的胡騎,則是一直疾馳到枹罕城的城門不遠處才拉住了韁繩。

這些胡騎眼看這郭汜衝進了枹罕城後,麵對城門口那排成了三排有著半裏寬的拒馬後,很是明智地選擇了在外麵飛射。

這飛射可是胡人的絕技,一邊在敵人的陣外控製好戰馬,一邊還要以精準的箭矢狠狠地壓製敵人,從而將敵人的陣型打亂並且摧殘敵人的信心。

這樣的高級技術活,也隻有胡人這種從小就是從馬背上長大的民族中走出來的戰士,才能很好地做到。

而這次,軍紀散漫而又缺乏有效的抵禦箭矢的盾牌的郡國兵,可是狠狠地嚐到了胡人飛射的苦頭。

守衛城門的兩個什,上至什長,下至小兵,全被胡人的箭矢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當胡騎散去之後,枹罕城的城門下的土地早已被鮮血所浸透。

聞訊帶著衛隊趕來的程球看著這紅色的土地,眼神複雜。

沉默了不久,程球淡淡地說了一聲,“秋天來了。”

然後轉身就要離開這裏,在他的身後,一個年輕的麵孔出聲問道:“治中大人,這些屍首?”

程球聞言看過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分辨出,這個年輕人是自己新任命的縣尉。

在前任縣尉被自己趕出縣衙之後,程球就在晚宴上告訴了所有的富商和地主,他有意出售這個職位。

果然,在那晚後不久,就有一個姓,姓什麽的富商,算了,程球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反正他隻記得這個沒給自己留下什麽印象的富商給他送了八十萬的錢財。這個數目比程球當初在晚宴上所說的要高上不少。

對於這種“機智”的人,程球是最欣賞的了。所以這個縣尉的位子,自然就當仁不讓地交給了他的兒子——自己眼前的這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

在紅塵中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程球怎麽會不知道,這年輕人臉上那不正常的蒼白,正是久在花叢裏麵流連忘返的症狀。

也就是俗稱的花花公子,這種軟腳蝦要是真的遇到了戰事,在那種血流成河的場麵上若是能真的站起來,那程球寧願相信自己見了鬼呢。

隻不過程球的心中是也不是完全想靠著這個家夥去抵禦秋季戰役,他也隻是想撈了一筆就是。

看著程球帶著些許疑問的眼光,這個新任的縣尉一機靈,連忙回話道:“在下是新任的縣尉,名叫劉......”

“行了,你就帶人將這些犧牲了的郡國兵兄弟埋了吧。”程球絲毫也不想聽他是誰,隻是知道了他的姓之後,就立刻下達了命令,然後他對著身邊的人咆哮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沒看到郡國兵的屯長?”

“報告治中大人,魏立魏屯長在軍營裏麵上吊自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