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涼州_第二十六章 我要兩萬石
田本見到了來人,立刻停住了自己的介紹,他站起來對這個大步走進來的身形精瘦的黑臉男子說道:“老梁,來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們枹罕部新任的錢糧參讚——馬參讚。”
說完他又特意加了一句,“馬參讚可是我們宋頭兒特意任命的新任參讚。”
馬偉打斷了田本這句看起來毫無營養的廢話,他看著這個隱隱約約散發出一股精幹氣勢的中年人,率先上前一步行禮道:“在下正是新任的西涼義從枹罕部的錢糧參讚,我叫馬偉。”
這中年人也還了一禮道:“我叫梁勇,是枹罕軍屯曲的軍侯。”
兩人相互點了點頭,這就算是見了麵了。
嚴格來說,這兩人一個是朝廷欽命的執掌一曲五百兵力的一切軍事的軍侯,馬偉先對他行禮,正是合了規矩。
梁勇畢竟是位老軍侯,盡管軍侯隻是大漢軍官序列中的中層軍官,還是較差的那種。但數十年的官場磨礪,他自然對這些官場禮節格外重視。
馬偉現在隻是宋揚的身邊親命的一名高參,要是剝去了宋揚對他的器重,那就是白丁一個,和街邊的百姓沒有什麽分別。
馬偉這一手謙虛地禮節,自然讓看多了氣勢淩人的權貴親近之人的梁勇對他高看一眼。
分好主賓坐下後,梁勇率先開口問道:“馬參讚年紀輕輕,就能擔任這錢糧參讚一職,實在是年少有為啊,來日必定會成為朝中的中流砥柱啊!”
朝廷中的中流砥柱?拉倒吧,要是現在去了朝廷,必定難以脫身。數年之後的京城和整個東漢朝廷,就是徹徹底底的名不副實了,在那整個二十來年的黑暗時間裏,平日高高在上的朝臣們不知受盡了多少磨難。
在漢末,想做朝臣的人都是大腦進了水的。
馬偉一邊在肚子裏腹誹,一邊喝梁勇打起了哈哈。
“小子哪裏有什麽本事,怎麽當得軍侯大人的這句中流砥柱呢。”馬偉謙虛地說道:“我也隻不過是得了宋校尉的賞識,才能僥幸得到錢糧參讚這一職的。”
“嗬嗬嗬。”梁勇笑著說道:“馬參讚實在是太謙虛了。”
兩人又就著這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寒暄了一段時間,這越是談下去。馬偉越是覺得這梁勇不像是一般的軍人。
一般的軍人就算在官場中再怎麽曆練,也不會有趙闌麵前的這個中等身材的黑臉漢子這樣能說話。在軍營裏訓練出來的軍士,是很難做到這樣將圓滑和市儈隱藏在一句句聽起來像是拉家常的話語。而且此人每句話都若有所指地針對自己,想從自己的身上套點什麽東西出來。
馬偉想想,覺得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自己的樣貌在那裏擺著呢,這麽年輕,別人自然想從自己的背後讀出點什麽,這也是中國人千年來都改不掉的毛病。
想到這裏,馬偉不僅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下屬田本。這個老好人到這軍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估計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梁勇給掏出來
了。
而上座的梁勇則是暗暗吃驚這年輕的錢糧參讚,越是和他交談下去,便越是覺得此人的學識淵博並且為人也是滴水不漏。
自己百般打探之下,都不能讓他乖乖吐露出自己的來曆。
其實梁勇也不是對馬偉的背景什麽的有多好奇,他隻是想通過交談,來探探此人的水到底有多深。這些年來,有不少的西涼才俊都來到枹罕城謀求高就,希望能一展胸中才華。
梁勇也和這些年輕人接觸過不少,但是他們中,每一個的官職都不如眼前的這馬偉高,但氣焰可是一個比一個高,頗有幾分上古遺賢恃才傲物的風采。
越是將他們和這馬偉對比,梁勇便越是覺得馬偉的深藏不露。
兩人越是聊下去,越是覺得惺惺相惜。
一個是閱曆老道的軍侯,一個是年輕不失老成的錢糧參讚,兩隻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咳咳。”
站在馬偉身後的田本不失時機地咳嗽了一聲,這才將整個談話的局麵拉回了正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梁勇率先打破沉默道:“不知今天馬參讚來這裏所為何事?莫非也是為了軍糧?”
馬偉點了點頭道:“不錯,在下今天前來,正是為了我枹罕部上下八百餘人前來請求調撥半年軍糧。”
“半年軍糧。”聽了這話的梁勇神情漸漸凝重起來,他那兩條濃眉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稍稍思忖了一下,梁勇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馬參讚這次需要我枹罕軍屯為貴部提供多少軍糧?”
馬偉絲毫沒有看到挪到自己的側麵,拚命地給自己打手勢的田本,他猶自疊出兩個手指道:“兩萬石,這是起碼的了。”
梁勇聽了馬偉的回答,一邊看了看馬偉臉上的認真表情,一邊看了看田本那緊張的臉色。突然他噗嗤一笑道:“馬參讚,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兩萬石軍糧,你就是把這所有地裏的糧食都收去了,也湊不齊兩萬石。”
田本這次也顧不得什麽上下尊卑了,他轉到馬偉的眼前,焦急地低聲對馬偉解釋道:“馬參讚,你一定是理解錯了,我們西涼義從的軍餉不是全部用糧食來支付的。”
“西涼義從雖然是朝廷軍隊戰鬥序列中的一員,但是這並不代表朝廷軍隊的規矩對於西涼義從就一定適用。”
原來,朝廷其他的正規軍隊,發放的士兵和軍官的軍餉都是用糧食來發放的。但是由於東漢政局的腐敗,往往真正能夠發到士兵手上的,也不是很多。層層克扣,讓原本是三石多的軍糧,到最後就隻有一石半還不到了。
西涼義從身為胡人組成的軍隊,若是依舊用糧食來發放軍餉。上麵的克扣一定會引起胡人騎兵的不滿,長久下去,很容易引起軍中嘩變。
像西涼義從這樣的勁旅一旦嘩變,那風險可就不是搖搖欲墜的東漢朝廷所能夠輕易承受的。
有一任涼州太守曾經在給朝廷的公函中這樣說道,一個曲的西
涼義從,不過五百騎,但是正麵對衝,足以擊散一個營的漢軍。
要是涼州所有的西涼義從都放抗朝廷,那麽就算是調動十萬大軍,也不一定能將來去如風的西涼義從一舉剿滅。
朝廷在這時候,似乎也明白了這道公函中所描述的可能的嚴重性。
所以從那時開始,西涼義從等異族的雇傭軍中,全部用七成以上的錢幣代替糧食當做軍餉發放。
此舉正和胡人心意,他們是從遊牧的部落中走出來的戰士。他們的家境在部落之中都還過得去,需要的隻是大漢的錢幣貨物而已。
涼州胡漢雜居以久,在數百年的融合中,這些胡人漸漸明白了在漢人眼中,錢幣和馬匹才是真正值錢有用的。
而草原上出產的那些皮貨、牛羊,根本就不被富庶的漢人富商放在眼裏。
這些年來,控製商品輸出的富商們,也不大願意和牽著牛羊來以物易物的胡人交易了。而馬匹對於胡人部落來說,那絕對是要命的財物。
一個部落,馬匹和人口就是實力的絕對表現。
所以馬匹很難大規模地和漢人交易,如此一來,就隻剩下了錢幣了。
軍營中能夠掙到錢幣而不是沒什麽大作用還吃不慣的糧食,這些家境不錯的胡人騎兵自然願意給大漢賣命了。
馬偉對著梁勇就是兩萬的軍糧,可是將這老軍侯嚇得不輕。
田本知道,馬偉的這兩萬石軍糧,是按照正規軍的規矩計算的。西涼義從的待遇本來就高出其他的正規軍序列的待遇,還不能輕易克扣,要是真的按照這個標準發放,涼州的糧倉早就被搬空了。
馬偉這次來,要上五千石,就已經是足夠了。
至於戰時,參戰時由朝廷任命的統帥對戰役區域的所有軍隊進行實行戰時編製,委派若幹“將軍”分領幾個作戰集群。
這裏統帥軍隊的將軍,並不是我們所知道的總領統轄軍隊的將軍。後者在兩漢一般不常置,一旦設置,他們的任務就是掌管征伐背叛,非常尊貴。
很多權臣常以大將軍、驃騎、車騎、衛將軍、前後左右將軍等重號將軍輔政。
在漢中前期,度遼以及其他雜號將軍皆秩二千石,與郡太守地位相等,除度遼外,其他雜號將軍一般事罷即撤。
將軍既貴重,後來許多文職官僚也常常加重號將軍,不統轄軍隊,隻是作為殊榮而加贈。
每一個作戰集群,都是有著特定的州郡的糧倉來供應戰時的軍糧,當然這都是經過了統一的調配。調配軍糧的州郡都是附近的州郡,萬萬不會出現從南轅北轍的交州調撥軍糧到極北端的幽州。
所以馬偉根本就不需要考慮戰時的軍糧籌措問題。
聽了田本的解釋,馬偉善意地對他笑了笑道:“老田,你先讓一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他站起來,撥開擋在自己麵前的田本,仍然伸著那兩根手指道:“我說我要兩萬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