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情至荼蘼_第002章 茫雪山找師，絕...
遍兮大陸的極北方是一片大海，大海岸邊積雪覆蓋，一座高山拔地而起，高達幾十丈，甚至聳入雲霄。站在茫雪山幾裏之外的男子牽著馬兒，駐足遠望。
——師傅已經回到茫雪山，山上一切如故，徒兒勿念！
信中的話還在腦海中回蕩，陌離卻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茫雪山去，一路揚塵，累死了五匹馬，自己連續趕路三天三夜仍然覺得時光太過長久。十年了，師傅終於不再四處遊蕩，到處飄零了嗎？算起來，他也有十年未見過師傅了，離開師傅之時，他才十五歲，茫雪山的一切都快記不起來了。
此次南下征戰百海，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剛一率領大軍北上回國，就收到師傅傳來的信函。本該親自帶著軍隊趕回帝都的，他卻把三十萬大軍扔給了副將，自己獨騎一騎上了路。
當然，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老皇帝正因為他的擅自離開而憤怒不已。
“誒！”陌離微微歎了一口氣，銀色麵具下的眼眸透出一絲欣喜和激動，冰藍色的眸好似被溫暖了一般，漸漸地褪去了戾氣和殺氣。
他握緊了韁繩，喝住馬兒，駐足遙望，在天山之巔，遍兮之北，遊離大陸之外的大海邊緣，一座高山拔地而起，高達數十丈左右。冰冷的寒氣就連站在冰山之外，也不由感到一陣心悸。
茫雪山如果如師傅所說，一切如故啊！
想到這兒，陌離又輕輕地搖了一下頭，眼神暗了下來，師傅做事哪次不是隨心隨性，她說自己還在茫雪山，那還是在七天之前她拋出白鴿之時，如今整整七天過去，那個人說不定又跑到哪裏去了。自己這次回來隻是抱著一線生機，希望師傅還沒走，畢竟十年未見。而且師傅曾在信中說過，自己又收了一名弟子，那名弟子是在茫雪山還是不在他不得而知，隻是希望可以早日見到這個小師弟或者小師妹。
天色漸晚，夕陽慢慢地跳出了地平線，隨之黑幕灑下，整個茫雪山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陌離收回目光，翻身下了馬，這個時候決不能上山，茫雪山入口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雪豹，在黑夜中雪豹的眼睛更為鋒利，他此時上山無疑於羊入虎口。想了想，陌離調轉馬頭，往附近最近的客棧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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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茫雪上的半山腰上，誰也不曾發現，還有一名女子匆匆地趕著路。
雪夕已經入山一天一夜了，她記得，師傅說過，上茫雪山並不困難，在山下有一個溫泉，從溫泉低下便可進入茫雪山內髒裏的暗道，沿著暗道盤旋而上便可到達雪山之巔——雪穀。之所以被稱為雪穀，是因為雪穀相對於茫雪山的絕峰來講，真的是一個穀底，隻不過雪穀之下還有更低的地方而已。
為了爬雪穀，她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可百海亡國，她被毀容，這一切師傅都還不曾知曉。雖然以師傅的性子很有可能不會幫助自己，但她仍然懷著一絲希冀。且不說師傅的身份如何，就是她一身的武功就能震懾整個遍兮。
“誒，師傅她老人家真會找地方，累死我了！”雪夕一扔包裹，頹坐在地上，神情比之在折翼山時更加憔悴了幾分。
半月已經過去，想起那夜發生的事情，雪夕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可以以計謀殺死所有東勝國獄卒，救出百海國萬千俘虜。
東勝敢亡她的國家，她就讓東勝從遍兮大陸消失！
這是她第一次來茫雪山，一月之前，她把師傅給氣走了，那個小氣的師傅恐怕到現在還生她的氣吧！雪夕很堅定，如果她不來找師傅，師傅絕對不會再去見她。
一眼望去，上麵的階梯盤旋著，不知還要爬多久呢！茫雪山中間是空的，是師傅無意間告訴她的，幸好師傅曾經告訴過她，不然連她在哪都還不知道。
怔怔苦思間，前方的燈火忽然亮了許多，雪夕驚疑地蹙著眉，提起包裹繼續往上，仿佛這光重新照亮了希望。
越往上，燈火越明，每隔十級階梯就有一根燈柱，而燈柱上竟然鑲嵌的是價值千金的夜明珠。雪夕深吸進一口涼氣，瞪大了雙目望著一顆顆璀
璨的珠子，發出感歎：“天啦，如果把這些都搬回百海國，那百海複國不是指日可待嗎？”
“不可能！”
就在她剛自語完，一道勁風忽然襲來，雪夕鳳目一挑，連忙扔了包袱，腳尖輕點地麵往後退去。白衣女子皺了皺眉，眼神一擰，撤去右手的勁風，左手不知從何處彈出了一把小刀。
雪夕驀然大驚，眼神透出雪亮的光，又是這一招，師傅為什麽總是喜歡偷襲呢？她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憑借師傅一身的絕技，根本不需要偷襲別人，可是她老人家就是特別喜歡。
“師傅！”雪夕終於不敢再接招，這一打下去，受傷的定是自己。
聽叫這聲師傅，白衣女子驚詫地瞪大了眼，左臂翻轉，臂彎正好抵住雪夕的咽喉。雪夕這才鬆了口氣，剛剛自己若是不叫出這聲，抵住自己咽喉的就是那把小刀了。
“你是誰？”白衣女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卻不撤開抵住對方的手。
小刀錚錚發涼，雪亮的光映照在少女的臉上，一道可怖的刀痕立刻現於眼前，涼羽倒吸一口涼氣，世間竟然有如此醜陋的女子，可是她越看怎麽覺得越是熟悉呢！
“師傅！”雪夕在這時終於忍不住心中的苦楚，癱軟著跪了下去。
“青瑜，”白衣女子大驚，手裏的刀抖落掉地，眼前毀去容貌的少女竟然她的弟子，她驚得幾乎不敢相信，“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的臉……”
一眼望去，少女的衣衫破爛不堪，露在外麵的肌膚布滿了深深的血痕，那是被皮鞭打的，這些都不是最可怖的，最可怖的是她臉上的那道刀痕，刀痕已經結痂，從左上橫貫斜下。少女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額鬢垂下的發絲淩亂的散著，她全身都很髒，仿佛很久都沒洗過了。
雪夕止不住的搖頭，鼻尖一陣發酸，這半月來的苦楚全都傾瀉出來：“師傅……師傅，徒兒……”
“你慢慢說！”
“師傅，破天鐵騎突然南下，破了百海的防禦，我父皇，父皇……”雪夕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聲音哽咽，身子劇烈的顫抖，多天來的折磨終於可以在師傅麵前吐露，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涼羽看著讓人心疼的孩子，輕點上青瑜的昏睡穴，少女慢慢地昏睡了過去。白衣女子扶起少女往上走去，心中疑慮頗多，卻已然察覺了幾分。遍兮三國分立，百海一國最弱，百海國主早已老去，而百海國的公主又不願意繼承父皇的位置，因此三國中最強的東勝早就想向百海下手了吧！隻是她不曾料到，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離開後。
當日青瑜吵著要學更高的武功，她不許，倒不是她不願意教，隻因青瑜的武力到了瓶頸階段，若是自己再教她鳳舞傾天，她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兩人因為這事爭執了起來，她一時生氣之下離開了百海皇宮。其實那時她並未走，五日後又回了來，本以為青瑜就此會向她道歉，可那孩子一個死心眼，還抱怨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跟她一個小孩子生氣！於是她涼羽便去也，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老窩。
可竟沒想到，就在這段時間，百海國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看著她臉上那道可怖的刀痕，瓊羽心內一陣憐惜，這個孩子，本來長得是極美的，曾經被譽為遍兮第一美人，竟然會被毀了容，她不由得搖頭歎息。
她一生隻守了兩個徒兒，大弟子十年前就拋棄了自己，小弟子又被毀了容，世事真是難料。青瑜這次來到茫雪上就是來尋求自己幫忙的吧，她卻無能為力！
把青瑜放在了冰床上，涼羽替她包紮好各處傷口，又換好衣衫才鬆了口氣。還好，身上受的都是些鞭傷，很容易就能痊愈，隻是臉上的傷很重，不易治好。她細細的觀察著傷口，傷口很深，似乎下了很重的力道，再仔細一看，涼羽嚇了一跳。
這孩子，是自己傷的自己！是短削刀的傷痕，短削刀是她平常無事做著來玩的，自己剛剛使的就是這刀，可在這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把，青瑜曾經在她那偷了一把。那把是她就地取材，砍了青瑜宮裏青瑜最愛的那
棵梨花樹做成的，為了此事，兩人曾經大打出手，因此她很熟悉這把刀。
青瑜，竟然是自己毀了自己的臉！
涼羽的眉越皺越深，當日她若是沒有離開百海皇宮，一定可以把青瑜救出去的，看她身上的傷痕，不知受了多少的苦。一國公主，千金之軀，自小養在深宮，竟然能夠撐到現在。
“師傅……師傅……救我，救我，父皇死了，他要殺我，要殺我……”
少女的額頭布滿了冷汗，容顏蒼白，不停地搖著頭，十指緊緊扣住冰床的邊沿。夢裏，那個銀色麵具的男人提著劍，一步步走向自己，他的眼裏沒有溫度，冷得如鐵、如冰，渾身散發著殺氣，黑暗漸漸地沉下，把她困在一個狹小的石壁。
他的嘴角裂開，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劍被高高舉起，向她刺來。
“不……”
涼羽被這一聲驚叫驚醒，急忙跑近查看，隻見雪夕從冰床上彈起，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青瑜，”白衣女子震驚，這是鬱結於心，太過傷心的症狀，她急忙抓住青瑜的手腕，診斷青瑜無事才稍稍放心，“這裏很安全，不用怕，他們都不在這裏！”
“師傅，”雪夕從床上下來，跪下，“師傅請救救百海，救救百海的子民吧！”
涼羽被驚得站了起來，她伸手去扶青瑜，卻見青瑜拚命搖著頭道：“我知道師傅喜歡雲遊四方，不愛管這種閑事，可是青瑜，青瑜真的沒其他的辦法，百海的國土上灑滿了族人的血，還有千千萬萬的戰士被押往東勝等待死亡，我不能看著他們就這樣死去啊！”
白衣女子退後一步，指骨發白，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徒兒，緩緩搖了搖頭，隻道出三個字：“我不能！”
“師傅，師傅，”青瑜跪著往前，抓住涼羽的衣角，“為什麽，師傅，憑你的武功一定能夠讓百海國人重燃希望，而且你是劍宗傳人，你的名聲和威望都能夠壓製東勝國的！”
“孩子，”涼羽緩緩扶起青瑜，“世間事，不是你想得這麽簡單，如果師傅出手就是違背了誓言！”
“師傅！”
“青瑜，師傅以前有過誓約，絕不幹涉遍兮大陸上的任何事情，”涼羽頓了頓，眉間之色又沉重了，“我收你為徒時就說過，劍宗之劍隻為正義出鞘，執劍之人，當以天下蒼生為重，你能明白嗎？”
青瑜冷然地笑了笑，抬頭望向涼羽，“弟子以前明白，現在不明白了！”少女擦幹眼角的淚，直起身子，茫然地望向茫雪山外，眼神空洞，仿佛又決然了許多，她喃喃道：“是弟子為難師傅了！”
涼羽突然一怔，目光一擰，這孩子……變了！眼神中多了些決絕和恨意，臉上露出的全是冷然和殺意，整個人就像是一株長在風雪中的荊棘。
“青瑜！”涼羽急切的喚了一聲。
雪夕卻不答話，轉過頭來之時，已經沒了剛才的柔弱，她跪倒在地，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師傅，青瑜已經死了，從此我是雪夕。以前在師傅和父皇的庇護下，青瑜不諳世事，百海已經亡國，青瑜自然要學著去成長，今日就叩拜師傅的恩情，望師傅多多保重！”
涼羽沒有想到自己的拒絕竟然讓雪夕的性情大變，然而在第一次見到青瑜時，不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嗎，青瑜的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了。
那時她見她，她倒在地上，被一隻豺狼虎視眈眈，右臂留著血，卻依然不管不顧和狼對弈。她一眼看出，女子身上有些武功，但那隻是江湖上最淺的甚至可以說是用來騙人的武功，她卻使得很賣力，仿佛隻要自己奮戰就能從狼的口裏逃出。
那雙決然的眼睛就如剛才，青瑜真的變了！
“你想好了嗎？”涼羽知道她想幹什麽。
“嗯，”青瑜點點頭，起身轉頭向山下走去。
“別的師傅不能幫你，但你的臉師傅一定會想辦法替你醫治的！”
青瑜走出去的時候隻聽到這樣一句話，她卻狠狠地搖了一下頭，不必了，百海尚未複國，她的臉不要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