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章 君似海深

雲非墨似乎快要分不清了。

在這似仙境似人間的溫和陽光之下,雲非墨竟也被感染了。他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溫和微笑,麵對著流玥。

他看見了,流玥微微睜大了眼眸,眼底有著滿滿的不可置信。微張的櫻桃紅唇似乎在引誘著雲非墨,流玥似乎被他的笑容嚇到了一般。

雲非墨伸出手去想要接過流玥手中一直端著的看起來就極其美味的甜食,但是就在那一刹那。流玥抬起頭望著雲非墨,她伸出手等著他來接過自己手中這個精致的磁盤的那一刻。

雲非墨竟看到了恨意。

收回了手,雲非墨剛才在腹誹著的千萬關於流玥的念想在這一瞬息全部崩塌。他剛才會覺得流玥美,不過隻是因為她背負著這樣的一副魅惑眾生的皮囊罷了。

雲非墨突然笑了,他怎麽會覺得流玥不過隻是無辜的呢。

他從她的眼底看出了那麽真真切切的恨意,若不是他……動了那樣奇異的念頭,怕是真的要被眼前的這位美人得逞了呢。

收斂起自己剛才不應該流露出的溫柔,雲非墨換上自己原本應該的麵具,他冷漠不語,隻是站在那裏盯著已經將雙手舉起來的流玥。

她在等著自己接過去。

雲非墨冷笑,他不語,隻是站在那裏。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沒有任何意思,也沒有在與流玥說些什麽,隻是靜靜地站立在那裏罷了。

時間流逝的飛快,流玥已經舉著那盤她為雲非墨精心準備的甜食將近半個時辰了。她的手臂已經隱隱約約在發顫了,端著的盤子也已經有了要掉落的模樣。但饒是這般,流玥卻沒有開口求雲非墨。

流玥明白自己一定有什麽地方惹到這位爺了,從雲非墨的臉上的表情她就明白,他又在算計著什麽。

“愛妃怎麽了,手怎麽還在發顫?是朕不夠關照你嗎?”雲非墨臉上不再是溫柔,仿佛這般心情從未在他的臉龐上出現過一般。

他邪魅的模樣令站在他麵前的流玥不禁心底冷笑,伴君如伴虎,怕是天下的君王都像是雲非墨一般善變與可怕,天下也早就消亡了吧。

“不,臣妾不過是在博取皇上的歡心罷了。皇上若是想要臣妾這麽做,那臣妾必定會這麽做,絕不違背君命。”流玥淺淺的福了福身子,語氣不卑不亢,宛若她並未發現她的手顫抖的幅度早已出賣了她。

雲非墨越看越覺得有意思,他湊近了流玥的臉頰說:“朕早知愛妃如此可人,那麽朕必定日後多多逗弄。”

說罷,雲非墨便接過流玥手中的甜食走進茅草屋裏,留下淡淡的笑聲在流玥的耳邊回蕩著。

不管這美人兒到底想要做些什麽,但是雲非墨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從小到大在這皇宮之中還未曾有人能夠阻止過他。

不過隻是一個個小小的女子罷了,且看她如何逆天而行吧

流玥暗自咬牙,她深知雲非墨這不過是在逗弄她罷了,而她的“表演”似乎也讓他滿意不已。該死,她怎麽會對雲非墨有哪些不該有的情緒,他不過是自己複仇的對象罷了!

但流玥一定不知道,雲非墨剛才在她在灶台前忙碌的時候,望著她妙曼的背影,卻有了異樣的念頭。

若他們真的隻是平凡的夫婦,怕是雲非墨也會為了這樣的生活,為了流玥這樣做。

他甘之如飴。

這一處茅草屋當然不是天生就有的,是雲非墨暗地裏派人建在這裏的。這座山名為聚寶山,山上沒有寶貝,有的隻是茂密的叢林。不少說不出名字的樹突兀地從石縫中拔地而起,橫七豎八,一眼望去沒有盡頭。這山頭也並不是很高,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一個丘陵,是一個可以藏身的好地方。山上風光也並不知幾何,眼前的青蔥之色,看多了也覺乏味。

流玥和雲非墨已然在這裏住了兩日,遠離朝政,與從前嚴肅謹慎小心翼翼的日子相比,如今不知快樂了多少。日上三竿,流玥和雲非墨同榻而眠。流玥醒轉過來時,正好枕在雲非墨的手臂上,僅僅兩天,她竟然已經習慣了他的懷抱。她雖然還有些介懷,但是要麽一夜無夢踏實得讓人滿足,要麽一夜好夢竟然能笑著醒來,看著身邊還在酣睡的雲非墨,那精致的容顏,讓她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再度一跳。明媚的陽光透過簡易的窗戶透進來,照耀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這份安心和舒適,流玥已然久違了。她深吸一口山林裏的新鮮空氣,心情也莫名的起來。

她看著一旁的雲非墨一點沒有醒來的意思,就輕手輕腳的滑下床榻,掖好了那質地遠不如宮裏之物的被子,略微留戀地看了一眼他。掩上房門,獨自出去了。

流玥推開茅草屋的大門。這裏顯然許久都沒有人住了,大門吱吱呀呀的有些刺耳。因為害怕把雲非墨吵醒了,流玥隻好一點一點慢慢地開。外麵金色的陽光順著這門的縫隙爬了進來,這陰暗的茅草屋裏瞬間生輝,添了不少光彩。流玥抱膝坐在茅草屋的石階前,順手摘了枚葉子在手中玩弄著。看著眼前這景色,這兩日未曾想過的問題,一下子又湧上了心頭:那日雲非墨帶她出宮,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宮外的花更美麽?一時疑惑,又猜不透雲非墨的意思,手裏那枚葉子在反複揉弄之下,也變得有些熟爛。

不經意間,身後響起一個冷冽卻熟悉的聲音。原來雲非墨在流玥下床時就已經醒來,眯著眼睛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想笑卻又不表現出來。看見流玥對他還有這些細微的體貼,他自然也是心情大好。雲非墨站在流玥身後,雙手附上流玥的肩頭:“愛妃,這是在想什麽呢,想得如此出神?”

流玥被嚇了一跳,回頭正好對上雲非墨的眼神:“皇上您醒了?”

雲非墨皺眉道:“這裏沒有皇上。”原來兩人在出宮時就已經約定好,離

開皇宮就要忘記是非,沒有皇帝沒有妃子,隻有公子和姑娘之稱。

流玥微微一笑,有些嬌嗔道:“皇上剛才叫了臣妾愛妃,臣妾當然也就跟著犯規了。”

雲非墨在宮裏一見這流玥便就會想到南宮晴兒,就會想到流玥和蕭王一同要殺他謀反之事,每日煩悶不堪。時間一久卻發現自己竟然隻要一得空,心裏便就是流玥。這樣強占性的喜歡和對南宮晴兒的負罪,一日日在折磨著他,苦不堪言。他這才想到這個法子,兩人都退一步。如今他看到流玥這個嬌嗔的模樣,自知原來流玥心裏也是有了他的,心中明朗起來。雖還是會想起晴兒,但對晴兒的愧疚已然被對流玥的喜悅蓋過了。

他終於收起那冰冷的眸子,笑道:“好好,算是朕……我的錯,請問姑娘你在想什麽,可否說來與在下聽?”

流玥聽見他這充滿了書生強調的話,一下子沒忍住,也笑了起來:“我在想,公子您把我帶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公子可否回答我呀?”

雲非墨撇著嘴看著他笑了笑,心想這流玥還是非要把什麽事情都要想個明白啊,於是拂了拂身上的寬袍大氅,斜斜地坐在流玥身邊,這滿山的無限好春光兩人一起享著,一覽無餘。雲非墨順手攬過流玥,擁在懷裏,神秘地向遠處一指:“你聽。”

流玥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卻隻聽的見沙沙的風聲,那風裏仿佛是有些什麽異動,可是卻分辨不出來,她淡淡地說道:“不過是風聲罷了。”

話音剛落,那風聲裏的異動突然明顯了起來。風聲似乎是貼著地麵狠狠地刮過一般。這是春天,地上並沒有多少落葉。這風聲竟然能卷起地上的礫石,很是厲害。按理說,這三月拂麵的楊柳春風不該如此的狠厲。再聽時,不遠處竟然猛的傳來一陣野獸的打鬥聲,似乎很是激烈。再過了一會兒,那野獸,大約像是老虎之類的野獸竟然發出低低的嘶吼聲,滾倒在地,嘶吼變成了哀鳴。大約又是一會兒,這一連串的聲音也就漸漸消失了,連風聲也恢複了平常。

如果不是雲非墨讓流玥聽,流玥也不過就是會把這聲音當做是風聲,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這一聽,流玥的臉有些泛白,她見過人仰馬翻的戰亂,卻不曾聽過這野獸的聲音,她仰起頭來,問雲非墨:“那是什麽聲音?”

雲非墨卻全然是一副怡然自得樣子,微微眯起眼睛來,看著未知的遠方,說道:“還記得黑龍麽,那是黑龍在吃東西。”

流玥想起剛進離憂國時,那蜿蜒在她洞房裏的那條大黑蛇。事情已過這麽久了,還是讓她就禁汗毛直豎。她雖然那夜用琴聲禦蛇,但自己也算弱女子,怎麽可能不怕?回想剛才那沙沙的飛沙走石的聲音,這才心裏一毛,這根本不是風聲,而是那蛇的鱗片在地上前行時刮弄的聲音。這蛇竟然在這裏?流玥手心裏有些滲汗。

流玥輕聲問道:“黑龍怎麽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