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三十三章 出獄之喜
流玥微微一笑,也客氣道:“這衣服做工精美,不知你們是如何弄來的?有心了。”
那幾個宮女笑道:“我們姐妹幾個哪裏有本事弄來這衣服呢,這是皇上為您備下的。皇上說,要把您伺候舒服。”
聽到“伺候舒服”這四個字,流玥不禁有些惡寒。原來他早就準備把她放出來了,她能夠在被他知道意圖之後還能活著,完全就隻是因為“花祭”這個東西。而現下旁人看起來他是轉了性子,不過也就是硬的不行來軟的了。流玥漸漸摸到了底,她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準備如何,更不知道花祭到底是什麽,但是知道了對方的意圖,也總算好過任其折磨。
一麵用繁複花紋裝飾著的銅鏡豎在麵前,宮女一麵用那梧桐木的梳子把流鑰那三千青絲綰成了個清秀的青鳶髻,幾番褒美之詞後,終於把流鑰送回了玉粹宮,不敢半點怠慢。
玉粹宮是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那紅色的門青色的瓦。宮門禁閉,似乎是在對主人的去向緘口不言。流鑰正準備推開這門,門卻從裏麵被人推開,原來是許久不見的繯碧。她果真像那幾個宮女說的,眼鏡哭腫得像個杏子一般,像是許久都沒有笑過,看見流鑰的這一刻,她微微愣了愣,隨後雙眼濕潤了起來,卻突然笑起來:“蕭王說您今日會回來,今天果然就回來了!”
流鑰看繯碧那喜出望外的樣子,似乎就要撲到她身上來。但她一愣:“蕭王?”
繯碧欣喜地點點頭,流玥從繯碧身後看見一個人安靜地走了過來,他雙手一撐,把那朱門拉得更大一些:“是我。”
流鑰萬沒想到蕭王雲水寒竟然會出現在她的玉粹宮裏。之前在地牢裏,借著那微弱而昏黃的光線,加上他一身黑衣,他形容如何,流鑰並沒有看清。現在他和她隻隔著一條門檻,柔和的太陽光線斜斜映在他身上。他微微垂眉,似乎是將自己那份欣喜壓在了心裏,那柄折扇依舊合起來橫握在手裏,也還是那依舊的淺青色便裝。青絲紮了個髻,其餘的披散在肩上。他比之前,明顯瘦削了不少。
“你回來了,我也該走了。”雲水寒低沉的語調讓流鑰心頭一沉,那日地牢裏對雲水寒的話,的確是厲害了些。
流鑰拉住他,不知道該是個什麽表情,最後她抿著唇角,扯出淡淡笑意道:“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
雲水寒也不拒絕,雖她把他拉進正殿,繯碧轉到耳房裏去準備茶水。雲水寒也不講話,那一柄十二骨折扇,握在手中來回擰動,沒了平日裏的瀟灑氣度。他輕咳一聲,說道:“流玥,你既不希望本王來幹涉你和皇上的事情,又何苦來留我喝這杯茶呢。”
流玥皺眉道:“蕭王,那日在地牢中,我出口沒有輕重,您多擔待一些。這杯茶,一來謝我的口舌之過,二來謝您的救命之恩,三來……”
流玥頓了頓,雲水寒打開半麵扇子又合上,見流玥沒了下文,便望過去問道:“三來如何?”
流玥笑了笑,繼續說道:“三來,謝您為流玥多擔了這些心思。”
雲水寒的扇子嘩
啦一下打開了,那扇麵上畫著的梅花在他麵前大方展開,這迎著風雪怒放的傲骨紅梅,恰如眼前這個女子一般,曆經磨難卻依舊玲瓏可人。他微微點頭一笑,心裏明朗起來:原來他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繯碧倒了茶水走回到這玉粹宮的正殿裏來,恰好看見了雲水寒合起扇子攏在手裏,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的背影。雲水寒朗聲笑道:“無妨。我不在意。”
說罷,他朗聲一笑,就隻留給流玥和繯碧一個瀟灑的背影。繯碧把茶水盤子往茶幾上一方,欣喜著的樣子變成了幾分的疑惑:“蕭王怎麽走了呢,茶還沒喝。”
流玥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愣神。繯碧端起那白玉色的茶壺,給流玥斟了一杯茶水,繼續說道:“主子,蕭王為了您,天天都要來這裏呢。今天不知道聽皇上說了什麽,開心得跟孩子一般來這裏等您回來呢,您怎麽就讓他這麽走了呢。”
流玥朝繯碧隻是笑笑,沒有再解釋。雲水寒的心思她不會不明白,雲非墨一走他就能當麵和珍妃動手,背著所有人為她弄來解藥,現在又等著她回來。他雖並無所求,可是終究是個大人情。流玥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為複仇搭上自己的清白,可說對雲非墨半點感覺都沒有,也是假話。
但是假如放下國仇家恨呢?流玥咬牙對自己說:絕沒有這個可能!她為了報這個仇已經吃了不少苦,萬萬不能在這時為了兒女私情亂了大謀。這個想法決不能動搖。流玥心中有些煩悶,覺得前路漫漫,如今被雲非墨這樣牽製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了卻這個心願。但是一想起“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個名頭,不由得也寬慰起來:早就被雲非墨窺探了意圖,如今還是學乖一些保住一條命。下手是早晚的事,最要緊的是要找對時機。
看著繯碧拿著那杯子,還是有些掃興的樣子,流玥笑了,她連聲哄道:“好啦,好啦,下次再見到時,我就依你的意思,向他謝個千八百回的,可好?”
繯碧抬頭迎上流玥閃亮的眸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兩人許久未見,這時終於歡快的笑做一團。
雲非墨這裏卻眉頭越皺越緊,那雙緊緊攥著的手,掌心那千鈞的力量似乎能生生捏碎人的骨頭一般。派出去的探子,此刻垂手站在他身邊,半點不敢出聲。
雲非墨忍了忍,淡然說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可他表麵上卻半點不及這般平靜,內心滿是翻騰倒海的怒意:雲水寒他果然去了玉粹宮!那碎魂散的解藥是他拿去給流玥,如今又去玉粹宮等著她!當真眼中沒有朕麽!
這樣想著,心煩氣躁了起來。
他推開眼前亂七八糟的奏折,揮手道:“來人!擬旨!”
雲非墨要擬的是一道加封的聖旨,他要封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地牢裏逃出一劫的流玥。也不從什麽采女開始封,直接便就是妃子的品階,和那死去的珍妃正是一個地位。這種完全無視體統的做法,離憂國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就連一旁平日裏妙筆生花倚馬可待的文官,
也愣了愣神,大膽問道:“皇上,這……這不合體統啊……”
雲非墨那股怒氣竄的毫無道理,他厲聲道:“體統是朕定的!朕讓你怎麽寫,你就怎麽寫!”
文官一愣,顫巍巍地把那黃色的金帛遞給雲非墨。雲非墨斜斜地看了一眼,那上麵“賢良淑惠,品行端正”之類的話,文官信手拈來,無論加封的是誰都是這麽幾句,沒有什麽好斟酌的。
“給長祿,拿去玉粹宮宣了。”雲非墨揮手讓那文官退下。
這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流玥送走雲水寒,準備好好休息一番。沒想到長祿此時還會來宣旨。
“流玥姑娘入宮一月,賢良淑惠,品行端正,深得朕心,現加封為月妃。”長祿尖聲尖氣地把這寥寥幾句讀完,就把那金帛遞給了流玥。他自然也是個看人行事的聰明人,此時,他微笑著說道,笑容帶著諂媚:“流玥姑娘,哦不,現在是月妃娘娘了,恭喜您啊。”
他又側了身子,神秘地湊近流玥耳邊輕聲的說道:“娘娘,不是奴才我多嘴啊,我就知道皇上心裏有您呢!”
說罷,他站直了身子,笑容的諂媚之色更加明顯,微微做了個揖,退出了玉粹宮。
流玥那這那道金帛顯然不知道這又是那雲非墨的什麽招數,加上聽見那長祿說的一句“心裏有您”,怔怔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這宮裏本就沒有保密可言,流玥從地牢裏逃出生天,還被加封為妃子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宮腔內外。那些原先跟著珍妃一起想盡了辦法排擠流玥的鶯鶯燕燕,此刻全都慌了神。誰也猜不透這皇上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這些大大小小的妃子生怕這流玥一旦上位,就會把從前的大仇小很全都報回來,倒時候她們都吃不了兜著走。眾妃子驚慌之下所以一時間隻好湊齊了身邊攢下來的俸祿和首飾,去換一份孝敬流玥的禮。所以,這天還未全亮起來,玉粹宮就陸續陸續收到了不少禮物。
繯碧看著那些玲琅滿目的禮物,她有些難以抑製的欣喜,流玥卻把它們全都堆在一個角落,斜斜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說道:“繯碧,先別亂動,雲非墨怎麽會這麽便宜我。”
雲非墨當然有自己的謀算,他坐在禦書房,猜了
雲非墨當然有自己的謀算。
他坐在禦書房,約摸著那道聖旨已經傳到了流鑰那裏,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雲非墨自然不會輕易便宜了她,居高位心必顫的道理,流鑰現在還未必能明白。
珍妃雖不得他的真心,但也算頗得恩寵。活著的時候一呼百應,整個後宮的安危都在她的一顰一笑一皺眉中。可後來被刺死,卻最為淒涼。連個收屍的人都是雲非墨大發慈悲打發去的。那些平日裏前呼後擁著她的人,避之不及。而雲非墨他就是想讓流鑰也是這樣。這樣高的地位,除了雲非墨自己,就沒有人再敢隨意待她。被人敬而遠之,她便就隻有依賴著雲非墨給她的地位而生存,如果有一天,他把她的地位拿走,那麽這吃人的後宮會把她溶得連骨頭都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