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帷幕深深風華塚

寂冷幽暗,沒有風,沒有光,唯一的亮色便是外頭忽明忽暗的閃電。雷聲陣陣,好似陰曹地府般的驚悚恐怖。

葉貞被丟跪在正殿裏,空蕩蕩的大殿,沒有任何裝飾物,就連最簡單的排座都沒有。唯有眼前拾階而上的寒玉榻,以及滿目華貴無比的白玉鑄吞金獸的柱子,金絲線懸在每根白玉柱之間,下頭吊著不知什麽材質的燈籠。

仿若這裏,容不下旁人,唯有最高處的那個人才能恣意睥睨。這樣的狂傲,讓葉貞的腦子裏,陡然想起了那個墨發白裳的男子。

還來不及她多想,一陣冷風掠過她的身邊。

她伏跪在地,隻透過眼角的餘光,看見那一抹青衣掠過自己的身邊。那一襲青色的袍子在黑暗與閃電的交相輝映中,顯得尤為暗沉。就好像壓在心頭的石頭,沉冷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然他的腳步聲卻很輕,輕得讓人毫無感覺。除了那道來去間的冷風,幾乎無法感知他的經過,卻早已坐上那張鋪設著白虎大氅的寒玉榻。

葉貞不聲不響,男子進來時,許多腳步跟著進來。她未敢抬頭,隻看見黑布皂靴,精妙繡鞋,想必太監宮娥不下數十人。

心中咯噔一下,在這宮闈中,到底何人出行有這般的陣仗?然又為何設這冷宮般的殿宇,分明富麗堂皇,卻不含一絲光線。這樣的矛

盾呈現出來的陰鬱,讓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你叫什麽?”她垂著頭,卻聽見頭頂傳來尖銳如鬼爪磨礪的聲音。

恭謹磕頭,葉貞斂了自己所有顏色,不卑不亢回答,“奴婢葉貞。”

她陡然覺得不遠處的寒玉榻上投射而來冷冽徹骨的寒氣,不由的心中一顫,頓生隱憂。眸色微轉,葉貞不動聲色,隻是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別過頭去低著,讓臉上的傷疤略略顯露在眾人跟前。

四周死寂一片,她聽見自己極致壓抑的心跳聲,在大殿內撲通撲通跳著,好似隨時都能跳出嗓子眼。

“國公府的三小姐,想不到如此淪落,那老頭卻也舍得。”一聲冷若鬼魅的聲音從頂上飄來,無根而漂浮,帶著來至幽冥地獄的幽冷肅殺。

葉貞的身子微微僵硬,五指微微蜷握成拳。

不遠處的男子唇角微揚,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國公府滿門榮耀,國公爺戰功赫赫,嫡長女葉蓉身為貴人,次女葉杏亦是美人。然而一個連國公爺都稱之老頭,如此大逆不道而狂傲的男子,不是他又是何人。

葉貞揪緊了心,聲線略帶輕顫,“奴婢葉貞,與國公府無半分幹係。”

是的,她是奴婢,何來的國公府三小姐?

“抬起頭來。”

又是一道命令式的冰冷。

葉貞沒有遲疑,緩緩抬起頭。對於這樣邪肆的人,片刻都不能猶豫,否則她走不出這陰森的大殿。

黑鴉羽般的睫毛微微揚起,烏墨般的瞳孔不卑不亢的迎上高高在上的青衣男子。

驀地,她倒吸一口冷氣。

一盞孤燈立於寒玉榻側,微光下肌膚勝雪,白璧無瑕。上眼瞼飛揚的眼線宛若他恣意張狂的行事作風,抬眼間,毫無光亮的幽暗瞳孔,如同無間地獄能吞噬心神。麵微白,唇微白,修長的指甲在閃電中如幽冥鬼爪,有著震懾人心的寒光。

他嫵媚而冷戾,側躺在寒玉榻上,妖嬈如美人,卻能在凝眸瞬間將人拆骨入腹。她看著他的指尖劃過宮娥手中的紅石榴,流下血一般的汁液。

葉貞摒心靜氣,身子卻是輕顫。那人口中的放肆她聽得一清二楚,故而她隻能用自己的傷痕證明,撇清自己與國公府的關係。驕傲的人,總喜歡探尋有故事的人,喜歡與自己脾性相同的驕傲。

“奴婢葉貞,叩見大人。”葉貞卑微的伏跪,是真的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尤其他那雙能吞噬人心的黑瞳。

“你很好。”她沒能看清他的表情,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為之一顫。隱隱感到一絲冷厲的殺氣,指尖微微抖動,心頭咯噔下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