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4章 葉少的執念
葉北辰靜靜地坐在車裏,目光直直地盯著蘇然消失的地方,手指在車窗邊緣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著。
過了一會兒,蘇然從那家夜總會裏走了出來,又奔向下一家。
又過了幾分鍾,她又重複了一遍這些動作。
葉北辰很有耐心地看著,直到她把這條街上的夜總會全都跑了一遍,在路口處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才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剛子,去給我查一查,那女人到底想幹什麽。”他淡淡地吩咐。
坐在駕駛位上的年輕男人態度恭敬地應了一聲。他其實不是司機,或者應該說,並不僅僅隻是司機而已。他葉北辰最信任的心腹手下,是他的司機、助理、保鏢……
有時候葉北辰想跟人說話,卻又不方便跟旁人說,就會講給陳剛聽。
而陳剛一向守口如瓶,所有葉北辰跟他說過的事情,不管是生活上的,還是工作上的,他都絕對不會泄露半個字。
幾年前,曾經有個葉北辰的競爭對手,想要陳剛的身上套取一些信息,好用來打擊葉北辰。但是陳剛一直堅守原則,無論對方用金錢還是美女誘惑,他都絕不鬆口。
到最後,對方被他惹急了,直接動用見不得光的勢力。把他關在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打他,折磨他……他也還是沒有泄露過半個字。
現在的他,滿口潔白的假牙,因為真正的牙齒,已經在那次的折磨中,被那個人的手下全都一顆顆敲掉了。
當初有多疼,陳剛到現在都記得,但是如果倒回去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他可以不要性命,但是絕對不會背叛葉北辰。
因為,當初他在國外被黑幫追殺,是葉北辰救了他,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這一輩子,他的命都是葉北辰的!
黑色的邁巴赫被橘紅色的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葉北辰棱角分明的容顏半明半暗,他忽然開口,低低地問了一句:“剛子,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那樣逼迫她?”
陳剛知道,葉北辰問的是方才遇見的那個女人。
他跟在葉北辰身邊將近十年,當然知道葉北辰的過往,亦明白他為什麽會對方才的那個女人一直糾纏不休。
隻因為她像她。
陳剛默了默,輕聲說道:“葉少,您心中的執念太深了。”
“執念……”葉北辰小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嘴角忽然泛起一絲苦笑。
是啊,他一直放不下那個她……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卻還是會為了另一個容貌相似的女人,做出那麽多瘋狂的事情來。
其實他知道,他的哪些行為,對於無辜的蘇然來說,非常不公平。
可既然是執念,就不是那麽容易可以放下的。陳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想必也是清楚這一點。
葉北辰沒有再繼續說話,隻是讓陳剛把陳剛把車窗全都降下來,車速提到最快。他坐在後排,閉著眼睛,盡情地感受著勁風打在臉上的感覺。
他喜歡飆車,也喜歡坐在飛馳的車裏,原因隻
有一個,因為他喜歡感受風打在臉上的輕微痛覺,喜歡這種類似自由的感覺。
是的,類似自由。
生在葉家那樣顯赫的家族當中,從小到大,他沒有一天是自由的。甚至連一秒鍾都不曾有過。
他能夠追求的,也就僅僅隻是那麽一丁點自由的形式罷了。
葉北辰忽然歎了口氣,但是馬上就被淹沒在了風裏。
蘇然一路上都在不斷地催促著出租車司機,讓對方把車開得快一點,再快一點……緊趕慢趕,她終於在父親回家之前邁進家門了,這讓她長長地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成功地避過了一場爭執。
但是緊隨而來的,就是濃濃的失落和難過。
她奔波了整整一天,卻一無所獲,眼看著後天就是周一了,她又得回學校去。稍稍想象一下,同學們那種異樣的目光,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她就覺得頭皮發麻,一百萬個不樂意回去。
唉!明天再找一天試試看吧!
晚飯是蘇然和媽媽一起做的,蘇睿回來的時候,菜剛好上桌。
穆槿笑著說:“你可真會算時候,菜做好了,你就回來了。”
蘇睿也笑了:“是你太了解我的作息了。”
“你那麽有規律,我怎麽可能不了解呢。”穆槿把碗筷擺好,並且叮囑蘇睿把外套脫了,過來吃飯。
蘇然默默地過去盛飯,沒有跟蘇睿進行任何的目光交流,也沒說話。
蘇睿也沒跟她說話,至於有沒有看她,就不得而知了。
飯桌上似乎格外沉默,原本做飯的時候,蘇然和母親還聊得特別開心,蘇睿這一回來,反倒是誰都不願意開口了。
蘇睿可能是察覺到了這份冰冷和僵硬,幹咳了一聲,說道:“這排骨不錯,然然你多吃點。”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排骨上的,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對他而言,這其實已經是最大程度的示好了。
蘇然受到了他的求和信號,配合地夾了一塊放到自己碗裏,咬了一小口,輕輕地說了一聲:“嗯,是還不錯。”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願意原諒父親了,但是她知道,現在這種時候,不適合跟父親一直僵硬下去。
如果她一直找不到那個舞女,學校方麵可能很快就會張羅著勸退她了……甚至有可能更嚴重一點,連“勸”都省了,直接開除。
她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麵,父親能不能幫上自己的忙,但她至少想要獲得一些理解和支持。她不想在麵對外界壓力的時候,還要承受至親之人給自己的傷害。
內外夾擊,換了誰都會扛不住的。
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穆槿也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話,一家三口心中,都有種貌似其樂融融的感覺。
蘇然和父親之間的對話,也慢慢地多了起來,各自說著雞毛蒜皮的事情,絕口不提昨天的爭吵。
昨天的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聊得開了,蘇然忽然隨口問了一句:“爸,我看自己小時候的日記,裏麵總是反複地提到,想要有一個姐姐或者妹妹……我小時候是不是
總纏著你們問這種問題啊?”
蘇睿本來正在喝湯,一聽這話,忽然就嗆到了,咳嗽了好半天,臉都憋紅了。
蘇然囧了,小聲地嘟囔:“我就隨口一問,你要不要這麽激動啊。”
穆槿趕緊打圓場:“你爸哪是激動啊,不小心嗆著了而已,你瞎琢磨什麽呢。”
蘇然更囧了:“我也就隨便這麽一說啊,上回我嗆到的時候,老媽你不也是這麽說我的麽。”
穆槿沒說話,耐心地拍著蘇睿的後背。
過了一陣子,蘇睿終於緩過來了,卻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蘇然也沒有追問,她本來就是隨口閑聊,並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答。隻是她沒有注意到,自從她問完那個問題以後,蘇睿和穆槿的臉色都不太好,雖然還是在說說笑笑,但是怎麽都有種演戲的感覺在其中。
當天晚上,蘇睿和穆槿又談了一次,話題自然還是關於那個死去的大女兒蘇安的。
穆槿始終堅信,自己的大女兒蘇安一定沒死。而蘇睿的態度也和先前一樣,固執地認為蘇安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穆槿的所謂感覺,不過是思念和不甘心帶來的錯覺而已。
談到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
穆槿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你肯定不會相信,我……我昨晚夢見安安了。”
蘇睿沉默了一陣子:“你太想她了。”
“我真的覺得安安還活著!”穆槿加重了語氣。
蘇睿不說話了,顯然是已經不想再繼續進行這個話題。曾經何時,他也是抱著和穆槿同樣的幻想的,希望一切都隻是個誤會,大女兒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他的幻想被現實反複打擊,早已經碎成了粉末,再也拚湊不起來了。
他漸漸接受了大女兒死去的事實,不再做夢,也不喜歡穆槿總是說那樣的夢話。
因為……穆槿每提一次,他就要傷心一回。何苦總是重複,自己折磨自己呢?
隻可惜,穆槿就是不懂,反倒有些怪他。
一夜無夢。
蘇然又奔波了整整一天,把相對比較有規模的夜總會全都找了一遍,結果……和前一天一樣,什麽收獲都沒有。
她甚至忍不住懷疑,那個所謂的容貌酷似她的舞女,究竟是真的存在,還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捏造出來,故意詆毀她的?
如果那個舞女真的存在,為什麽她拿出了掘地三尺的勇氣和毅力,還是一無所獲呢?
難道對方人間蒸發了不成?!
周一,蘇然懷著鬱悶的心情去了學校,還沒開始上早課,就接到輔導員的通知,又讓她去辦公室。
蘇然遲疑了一下,斟酌著要不要開口,跟輔導員說自己不想再聽那些名為開導,實為侮辱的語言了。她在想,要是真的說出那些話,往後的日子是不是會被刁難,以及會被刁難到什麽程度。
輔導員見她沒有及時答話,有些不悅地加重了語氣:“你趕緊過來,院裏的領導等著呢!”
蘇然打了個激靈,心頭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