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崩潰邊緣



有人說,青春時人生像一灘泥,渾渾噩噩,青年時人生像一塊鍾表,堅硬如磐,而唯獨在這過程裏,最愛犯了錯。

池安想,她究竟是一灘泥還是一塊表,又或者,還在犯錯中。

坐在前往紐約的飛機上,她想了很多,是的,她逃婚了,婚禮前的三個小時她毅然決然的脫下了那身潔白到微微有些刺眼的婚紗,拋棄了這五年來她完好無損的一切。

她像極了犯了錯而逃之夭夭的壞女人。

到達紐約的第二天她便去了大使館,人群擁擠,早就把不大的大使館圍了一層又一層,她站在最外麵,隻想聽到一點兒關於人員生亡的消息。

沒過多久,她把在紐約積累的所有人脈都一一找了出來才聯係到了這次航空局內部的一個中國人。

不大的辦公室裏一陣又一陣的電話響了一輪又一輪,可想而知,關於這麽一點兒的希望有多少人是死抓著不放的。

“東方先生,我知道你很忙,但請你抽出幾分鍾的時間。”池安從進來的那一刻這個年紀和相仿的男人就忙的不可開交,連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東方仿佛才注意到這個女人,他手裏的電話才剛剛接起來,打量了一圈池安,他把這通電話掛了,連同那根電話線也暫時性拔了下來。

“你說。”

“我想知道時正冬……他消息如何,已經是第三天了。”

“對不起池小姐,這件事情暫時還未確定,要等通知,我和所有打電話過來的家屬都是這樣說的。”他的語氣不像是在回答,而是將近一種強調的語氣。

可這一點兒的希望是她費了多大的人脈得來的,又豈會“善罷甘休”。她打算刨根問底,一定要問出點什麽來。

“我知道東方先生你很為難,但人之常情,這一點希望你能明白,東方先生隻需要說幾個字而已,難道惜字如金,連個人情都不願賣給我嗎?”池安盯著他,口吻有些強硬,走到這一步,她也不想。

求人態度要誠懇,這一點,她從來不相信。

東方的表情還是一如平常,他打開電腦,意圖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目光盯著電腦屏幕上說:“池小姐,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通過人情兩個字解決的,你再耐心等等,會有消息的。”

“等?我連自己的婚禮都不等了,你認為我還有耐心嗎?”池安竄的一個起身,不惜戳中自己逃婚的事實來反駁東方的這句話。

“既然東方先生連一個字都不願意透露,今日隻能算我倒黴,不打擾了。”她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耗下去,索性一拍兩散,走了最好。

可偏偏……

“目前傷亡的名單上……暫時沒有時先生。”

池安的一隻腳都已經跨出去了,這個消息來的太慢,慢的她怒火中燒,就要放棄了。

“謝謝。”

她留下這兩個字才離開,眼淚濕潤,連視線都模糊不清,這點消息你費了這麽多功夫,總算,時正冬的消息沒有也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她奔波了好幾天,總

算稍稍安了心。

而就在離開航天局的時候,她看到了夏江,腳步匆匆忙忙,看上去卻十分的疲憊,也許是哭了好幾天的原因,整個眼睛都是紅腫的。

池安怎麽會忽略了這個女人呢?她甘願放棄一切追隨時正冬去中海,這種感情,她遠遠不及。

當然,夏江也看了她,難免不會有些驚訝?

“你怎麽會在這裏,別告訴我,為了正冬。”夏江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麽的狠戾了。

“還沒有消息,傷亡的名單裏沒有他。”池安說完這句話就從夏江的身旁走過,這個時候,她無心和這個女人糾纏。

“你沒有結婚……對不對?”

池安腳步停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頭也不回的答道:“你很失望吧。”

“失望?”夏江苦澀一笑,望著池安說:“怎麽能說是失望呢?我早就該猜到了,你就算會恨全天下人,也不會忍心看著正冬去死。”

她朝著她走近幾步,將嘴湊到池安的耳邊,繼續說:“池安,有時候我覺得你很膽小,連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正因為這樣,你注定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一無所有。”

池安吃驚的回過頭,她看到的,是一副猙獰的麵孔,夏江那雙放大的瞳孔仿佛就在自己眼前,像極了當年站在自己麵前她揮向那個耳光時的表情。

“你真以為你們的愛轟轟烈烈嗎?別傻了池安,我和他已經上/床了,他口口聲聲叫的是我的名字。”

當年那番話翻江倒海的竄到池安耳邊,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被逼至陽台,險些從上麵翻下去,幸好,她蹲了下來,失聲痛哭。

如今,她還是那麽尖酸刻薄,毫不珍惜自己的任何一個字。

池安始終沒回頭看一眼,她離開的很自然,甚至這一次,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解釋”。

當然,夏江這個名正言順的小三即使池安她鬥破了天,也無法抹去這個不爭的事實。索性離開的一幹二淨……

中海。

這已經距離那場婚禮的第二天了,郝錦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整個房間裏充斥著濃濃的酒氣味和之前原本就準備好的花香味,混雜在一起,別提多刺鼻。

而這段時間裏,郝錦一句話也沒說過,臉上的胡渣已經圍了一圈,就連麵前倒地的空酒瓶子都不計其數,別提有多“邋遢”。

他醉熏熏的倒在沙發上,那套幹淨的西裝早就被酒精染的惡臭難聞,紅腫的雙眼充滿了血絲,就連沒有打理的頭發也亂成了一團,三十幾年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

那份拿在手裏的白色紙張雖然被揉搓的滿是折子,可還清晰的印著他拿黑色鋼筆一字一句寫出來的誓詞。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是遇到了你,你是我這三十多年來最完美的禮物,如同我身體裏最重要的零件,我說過,你比愛情更重要,比幸福更珍重,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時間倒流或前進,我都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愛你,讓你幸福、健康、快樂,這份承諾,有效期……直至死亡。

而這紙誓言的另一邊,躺著一張照片,那是淩小桑不慎留下被池安收起來的時正冬的照片,郝錦誤打誤撞發現了,他偷偷拿走,誰也沒告訴。

他和時間上了鎖,做了一筆天價的交易,而這筆交易,他顯然虧了。

這段婚姻的離譜被眾人看在了眼裏,有可惜,有抱怨,甚至還有可憐。

淩小桑和母親郝文秀已經勸說了很多次,可郝錦依舊毫無動靜。

“怎麽弄成這樣了呢?”郝文秀歎息道,看著那扇始終緊閉的房門苦苦發愁。

“媽,你先去休息吧。”

“發生這種事情我還怎麽休息的好?這兩天一直有人打電話過來問這件事,你說小安她究竟怎麽了?怎麽一聲不響就走了呢?”

淩小桑隱瞞了池安離開的真正原因,她假裝自己不知道,卻心疼自己的表哥,她甚至連去打一通池安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退幾步來說,在郝錦和池安的感情裏她根本算不上什麽,興師問罪,似乎也輪不到她。

(淩小桑為何覺得時正冬眼熟?大家別覺得這是個被遺忘的梗,繼續關注,總有一天會解開。)

而這場婚禮,郝錦的公關公司很好的對外界打了含糊,隻知道婚禮取消,至於原因,沒人知道。

紐約的天氣不算好,還是和池安離開時一樣。

這兩天裏,她的手機一直沒離開過身邊,那部壁掛電視也是從早開到晚,生怕錯過任何消息。

夜晚很涼,酒店房間裏隻有那部電視機傳來的一點兒聲響和光線,顯得十分詭異安靜,池安不敢開燈,生怕從某些反光的物件中看到自己那張消瘦疲憊的模樣。

“叮咚~”門鈴連續被人按了好幾下,很響。

池安走去開門,心想著這麽晚會是誰?然而門一開,幾個健碩的影子就朝自己撲了過來,她還來不及反應,甚至來不及尖叫一聲,就被那幫人捂住了嘴,用膠帶封住,很快將她抬到了地下停車場,把她塞進一輛黑色車便驅車離開了。

她掙紮著,可整個身體都被捆.綁了起來,整個車內昏暗暗的,她隻能稍微看到坐在自己身邊那個人,一套黑色西裝,看上去不像流氓硬漢,可她究竟得罪了誰?

很快,她被帶到郊外一棟私人住宅,更準確的說,是個私人會所。

那些人帶她進了一間寬敞的房間之後便任何舉動都沒有了,她朝四周看去,自己被圍在中間,簡直插翅難飛,何況這裏是郊外,她叫破喉嚨恐怕都沒人答應。

很快,房間的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五六十歲的樣子,穿著一套十分整潔的西裝,手裏叼著一支昂貴的雪茄,看上去就是上流人士。

當然,池安認識他,他叫盛同。

她盯著他看,正好撞到他的目光,卻沒想到他下個動作竟然是將手頭上的雪茄用力的戳到一旁一個黑子男人的臉上,還在手指間轉了幾下,滾燙的火苗子燙到臉上叫那人咬緊了兩腮,卻不敢動一下,叫一聲,那一幕,的確有些慎人。

“我說過……池小姐是我的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