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會帶你走
接了長興皇的聖旨，顧家父女三人離開了皇宮。
剛一出宮門，顧半城就站在了原地，一臉滄桑地看向顧念雲：“雲兒，是為父對不起你。”
顧念雲強顏歡笑：“父親，皇上賜婚，您本該開心才是。”
她並不想嫁給衛元巳，重活一世，她有足夠的手段讓衛元巳身敗名裂，讓他和顧玉柔這一對狗男女得到該有的懲罰。
可是，如果她嫁了過去，那又要怎麽辦？不管怎麽複仇，最後都會累及她自身。
她想要的複仇，是大仇已報之後與父母和喜歡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與仇人同歸於盡——衛元巳他不配！
“姐姐想必很得意吧……”一直以來，在顧半城麵前，顧玉柔都盡力扮演成一個柔弱的妹妹，雖然之前要掐死碧珠的時候漏了餡，但是事後她一直更小心的補救。
不過，眼看著一直壓住自己一頭的嫡出姐姐居然也要嫁給大皇子，而且還是正妃，她一下子忍不住，當著父親的麵就嘲諷起來。
她的語氣更加的尖酸刻薄：“姐姐如今可是得償所願了吧？從小到大什麽都要和我搶，如今，竟然連我的男人都要搶到手了！”
還不等顧念雲反駁，心懷愧疚的顧半城已是發飆：“你說什麽？男人？你是我顧家的女兒，不是那等青樓妓子！嘴裏不幹不淨地說些什麽？
皇上賜婚與你長姐何幹？要不是你舉止輕佻掉入水中，為父連你也不會許配給那大皇子——”
他硬生生地把後一句話咬碎在嘴裏——長興皇這麽做，分明就是要讓他顧家僅有的兩個女兒從此無休無止地內鬥啊！
更別提，將來一旦大皇子即位，他身為外戚，隻能賦閑回家了。
“顧玉柔，你立即上車！既然如今你的婚事已經定下了，接下來你就老老實實地在家備嫁，沒有我同意不能隨便出門！”
三言兩語把顧玉柔禁足，顧半城隻覺得更加對不起顧念雲。
顧念雲看見父親臉上的愧疚之色，卻沒有立刻出言安慰。她心裏知道，自己現在做出懂事模樣反而會讓顧父更加愧疚，相反地，倒是微微放肆一些提些要求，反而能夠安慰到父親的內疚。
她眼神一動，突地發現旁邊的樹梢上，一抹銀色若隱若現。
是閻羅。
想到這裏，她低眉斂目，對父親道：“父親，女兒想等一等墨小姐出來後，同她一起去散散心。”
“好！”顧半城沒有半分遲疑就同意了，還特地安撫她，“如果你與墨小姐要好，過幾日邀請她來家中遊玩也不是不可以。”
展顏一笑，顧念雲屈膝行禮：“謝謝爹。”
顧半城心中一痛，轉身上了馬車，他還要回家安撫妻子……妻子一向堅決反對女兒和衛元巳來往，如今知道竟然是這樣，還不知如何傷心呢。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顧念雲朝著那片樹林走去。
她的心中的的確確是對閻羅有好感的，不然，也不會在那日收下那枚白玉。重活一世，她想過報仇，可是卻從沒想過把自身也陷進去！
可是……皇上賜婚，想要擺脫又談何容易？
隻是，該怎麽告訴辰舟？
更何況，那日裏辰舟當著衛元巳向她提親，倒不如說是賭氣成分更多些。如果不是賭氣，為何之後一絲行動也無？如果他隻是賭氣，她這樣貿貿然地上去告訴對方自己已經被賜婚，倒像是自作多情。
見顧念雲走了過來，辰舟輕輕縱身，如同一片樹葉一般，輕輕地落在了地上。
宮中三局賭約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在第三局再聽一次顧念雲撫琴，所以才會答應出題。可是沒曾想，陰差陽錯之中，顧念雲卻在第二局就頂替了流雲公主。
他本來並沒想在見顧念雲，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想看一看她，這才悄悄地在這棵樹上看著宮門。隻是沒曾想，她卻主動留了下來。
“辰公子。”
心中轉過了幾千個念頭，顧念雲還是沒有第一時間說出自己被賜婚給衛元巳這件事，她笑吟吟地迎了過去：“先前在宮中相見，因為旁邊有七皇子，實在是不方便見禮。”
“無妨。”辰舟的語音仍然是那樣清冷，果然沒有半分因為之前的提親而改變，“隻是沒能聽到顧小姐撫琴，有些遺憾。”
撫琴？
顧念雲心念一轉，旋即明白辰舟說的是第三局賭約，想到自己第二局的時候用了曼陀羅來“作弊”，她有些羞赧。
也不知道辰舟看沒看出來？
“原來辰公子第三局的題目是撫琴……”她心思微動，“不知道辰公子怎麽就篤定，撫琴我一定能贏？”
“我聽過。”
辰舟言簡意賅地吐出三個字，卻完全沒有任何補充。顧念雲回憶了一下她重生之後的這些日子，似乎隻有一次彈琴的經曆，可是那個時候，她才剛剛見過辰舟一麵而已。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暗暗地注意自己了？
想到這裏，顧念雲臉頰微燙，她正待說些什麽，卻聽辰舟突然提起了那件讓她百轉千回的事情……
“過幾日，我會去府上提親，隻是不知道你父親……”
提親？
顧念雲雙頰先是火燙，然後又迅速變得慘白……
原來辰舟並不隻是開玩笑？
想來也是，他這人雖然偶然會有些挑逗的舉止，可是性情一向清淺，這樣也符合他的一貫舉止。
隻是……
顧念雲艱難萬分地開口：“今日賭局結束後，皇上召見我父女三人……口口聲聲顧家功高難賞，給我賜婚……大皇子衛元巳。”
她這句話才剛剛出口，立刻覺得一股殺氣騰然而上。
剛剛還淡然自若如神仙中人，而此刻，雖然依舊是一襲白衣，辰舟周身的氣勢卻仿佛已經變成了地獄中的惡魔。明明看不見他麵具下的表情，可是顧念雲卻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現在的心情一定極度惡劣。
被這氣勢所逼，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這才感覺到周身恢複正常。
隻聽辰舟堅決道：“那我會帶你走。”
第一次見到顧念雲，辰舟就被這個不同於一般
大家閨秀的姑娘吸引。直至後來，每一次見麵都有所不同。雖然還不到瘋狂迷戀的程度，可是在聽了小四的話之後，不知為何，他也覺得，與這樣一個女子共度餘生似乎也並不錯。
他此生，並不想再次踏足皇宮那個充滿了醃臢和銅臭的地方，可是卻在聽見衛元巳提親的時候，百年難得一見地起了賭氣的心思……
將那塊白玉送出之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窘然，所以才會匆匆離去。
但是，就算之前對顧念雲隻有五分的喜歡，一旦對上衛元巳和自己搶人，這五分的喜歡也會頃刻變成十分的獨占欲！
甚至連語氣都保持不住一貫的淡然，他低頭看向那個有著驚人氣勢的女人。
“我帶你走，離開這裏。”
他現在的勢力，足夠他毫無困難地帶著顧念雲遠走高飛：“如果你擔心你父母的話，我甚至可以帶你父母一起走。反正老皇帝也放心不下顧家不是麽？”
從辰舟的話語中，顧念雲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對長興皇的不尊重，不過，馬上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辰舟的話，對她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重活一世，她比一般人更懂得平淡生活的可貴，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那些普通人看重的富貴她反而不稀罕。
可是……比起自己享受幸福來說，她更看重報仇！
前世殞身之前，她發下的重誓現在還曆曆在耳。
“蒼天在上，我顧念雲發誓，死後墮入地獄，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以惡鬼之身，糾纏衛元巳與顧玉柔，啃其魂，嗜其骨，至死不休！”
辰舟低頭看著顧念雲蒼白的麵頰，她的雙睫閃動如蝶翼，能看出主人的心情也極其複雜。
看著那張薄唇翕動，他真的不希望聽到的是拒絕的話！
“對不起……”
聽到這輕輕的三個字，辰舟如遇重擊。
顧念雲張了張口，不知道如何才能和辰舟解釋，自己現在不能遠走高飛的原因。難道她能說，自己是前世冤死的厲鬼，重生回十六歲隻為索命？
像是被實體化的殺氣所激，一瞬間，樹林中的綠葉紛紛落下。
一片綠影中，辰舟再次開口，語聲卻是冰冷刺骨。
“不必道歉。”
“將來會繼承皇位的大皇子……和我一個居無定所的殺手，你的選擇並沒有錯。”
隻是……他唯獨不能接受敗給那個人。
顧念雲十分想大聲地否認，她絕對不是這樣想的！就算她能夠選擇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她都絕對不會去選擇衛元巳！
可是，既然已經拒絕了對方，又何必用含糊曖昧的態度徒增煩惱？
雖然她有信心讓衛元巳身敗名裂永世不得脫身，可是，在這複仇的過程中，誰又能保證不危及身邊任何一個人呢？
辰舟見顧念雲沒有否認，心下的怒火幾乎要當即發泄出來，可是他同樣有著不能說出來的秘密。
默默地重新跳上樹梢，一路飛遠，辰舟隻留下了一句話。
“你會後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