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鳳紋
流雲閣。
自辰舟說下提親之語之後，便一直沒在出現過，哪怕是前一日人月兩圓的中秋也不曾現身。
顧念雲不禁有些懷疑，他真的會來提親麽？
“小姐，您……又想閻公子啦。”玉珠送茶水進來，見顧念雲這一副失神的樣子，不由低低歎了一聲。
玉珠並不知道辰舟的真正身份，隻知他叫閻羅，救過自家小姐，而且還不隻一次。也正是因著這樣，先前顧念雲問她覺得那辰舟如何時，她才會替他說了不少的好話。
可現在，她有些後悔說那些話了。
“別想了小姐，或許那人隻是一時興起，隨口說來玩的。也或許，隻是為了氣大皇子呢……”畢竟，大皇子當時也確實太過囂張了些，而且，他的挑釁之意又是那麽的明顯，別說是閻羅那樣心高氣傲的人，就是她玉珠也是忍不下的。
“這種事，是能拿來說著玩的麽？”顧念雲把玩著手裏的玉佩，有些不悅地瞪了玉珠一眼，可心下卻是有些信了，不然，為何他不來提親，甚至，也不再現身？
想起先前他便忽冷忽熱地模樣，她卻是越發地信了。
這樣也好，不是麽？
這一世，她為複仇而來，別的，不做他想！
“小姐，府裏的繡娘求見，說是明日花宴的衣裳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姐過目。”廳門外，念雲領著繡娘進來，屈身行禮，將顧念雲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抬眼瞥了那大紅的衣裳一眼，顧念雲卻並沒有多欣喜，反而淺淺地皺起眉頭：“怎的又是這紅色的？”
聞言，繡娘有些發怔：“這……”
“小姐不是喜歡紅色麽？”念雲蹙眉，暗中丟給繡娘一個安撫的眼神，而後代為答道，“明日花宴，乃皇後娘娘親自舉辦，據說各家小姐都會出席，小姐若是穿了這身去，定能豔壓群芳。”
“對對對，小姐天人之姿，怎能讓那些庸脂俗粉搶了風頭？”玉珠也在一旁接口，替那繡娘解圍。
顧念雲卻是不語，隻是神情淡淡地盯著那繡娘手裏的衣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之後，就在眾人有些受不住這低沉的氛圍的時候，顧念雲卻忽地開口，莞爾一笑：“我要那風頭作甚。”
見顧念雲終於笑了出來，玉珠及念雲等人終是暗暗地籲了口氣。
念雲更是狐疑地暗量了自家小姐好幾眼，最終也沒想明白她到底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威嚴無比地氣勢。
天知道，那種氣勢究竟多讓人有壓力。那種壓力，即使是在顧老爺的身上，念雲也從不曾感受到過。
見狀，顧念雲忽然有些明白過來，似乎，自己又沒控製好情緒啊。
因著辰舟之事，顧念雲心裏多少染了些怨氣，積而不發，時間久了，這怨氣自然就變成了怒氣。不巧繡娘此時送衣裳來，那衣裳又不是自己滿意的，心裏的怒氣自然而然地就表現了出來。
顧念雲
的身份，本就尊貴無比，前世更是一度為後，身上的貴氣威嚴，自是旁人所不能比擬的。也難怪這幾人有些承受不起了。
“大小姐不想要那風頭，可有人卻是想要得很呐。”見顧念雲似真的沒有要與自己計較的意思，那繡娘大了大膽子，意有所指地道，“奴婢覺得，玉珠姑娘說得極對，大小姐天人之姿，怎能讓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庸脂俗粉搶了風頭。”
“你想說什麽？”顧玉柔眯眼，斜眼睨了繡娘一眼，冷笑道，“一個小小的繡娘，竟也將心思動到我身上來了，莫非真是我太好說話了不成？”
此生，顧念雲最恨別人背地裏動心思，打她的注意！
“奴婢不敢！求大小姐開恩，求大小姐賜奴婢等人個恩情，免了奴婢等人在二小姐那裏的差事。”見顧念雲似動了真怒，繡娘再不敢動別的心思，徑直跪在了地上，將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講了出來。
見狀，顧念雲的表情並沒有轉好，反而是更加地沉了：“怎的，她為難你們了？”
“她……若隻是為難也就罷了。”繡娘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暗地偷量眼顧念雲的臉色，這才又繼續開口道，“也不知琉姨娘是怎麽教的，竟教的二小姐這般的沒有禮數。”
這繡娘也是受極了折磨，盡不顧尊卑，直接說起這琉姨娘的是非來。
不過，這琉姨娘雖是府裏的姨娘，卻向來不受大夫人的待見，自然，也就不受這府裏的下人待見。倒不是這府裏的奉告踩低，而是這琉姨娘自己就是個不受待見的主。
因此，盡管繡娘這話有些過了，但顧念雲的麵上卻並沒什麽多的表露。
“到底怎麽回事？”顧念雲有些不耐地問道。
見狀，繡娘不敢再多說廢話，徑直將事情地始末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原來，自從大皇子府上門提親之後，顧玉柔便立刻以大皇子側妃之身份自居，不但吃穿用度都極為挑剔，言行舉止更是囂張得不行。
這繡娘並那些掌櫃，原是按顧念雲的意思給她送嫁衣的花樣及首飾，但卻被她嫌棄得不行，一會說繡樣不夠大氣，一會又說首飾不夠名貴，最後，竟然提出要用鳳紋做圖樣！
“什麽？她想用鳳紋？”顧念雲大驚，雖說一早得了消息，知道顧玉柔最近囂張得不行，卻沒想她竟囂張到了這種地步。
鳳紋這種東西，是她們這種尋常人家能用的東西麽？
“這事，奴婢好像也有耳聞。”念雲點了點頭，語氣卻是有所遲疑，“早上聽前院的丫鬟們在傳，以為是丫鬟們私下裏亂嚼舌根，便沒稟報小姐，隻是訓了那些丫鬟一頓，不讓她們再亂說亂傳。”
是啊，誰又能想到，她顧玉柔竟真有那麽大的膽子。
“回稟小姐，其實奴婢與銀樓的掌櫃都提醒過二小姐了，可二小姐說，她既嫁與大皇子為妃，便是大皇子府的人，身為皇室成員，自是用得這鳳紋的。”繡娘也是無奈，碰上這樣沒腦子的
主，也真的是夠了。
“她真這麽說？”顧念雲扯了扯嘴角，見繡娘點了點頭，而後將目光轉向旁邊的念雲，再次開口問道，“你說這事已經傳到前院去了。”
念雲也點了點頭。
見狀，顧念雲唇角笑意漸濃：“這麽說，爹爹已經知道這事了？大皇子呢，是否也已經知道了？”
“回小姐，老爺應該還不知道。”念雲答道，看向顧念雲的眼神也染上了一抹古怪，“管家出事了，據說是出去采買的時候遇上了山賊，連個屍體都沒剩下，老爺正為了這事犯愁，因此還沒顧得上二小姐這邊。”
大小姐前日裏才吩咐了盯著管家，隔兩日這管家便死了，若說這事跟大小姐沒關係，念雲斷然是不會信的。但，不管這事是否跟大小姐有關，不管大小姐究竟要做什麽，身為她的丫鬟，念雲都永遠隻會站在她的那一邊。
“山賊？”顧念雲不知念雲心中所想，反而因著她這話笑了出來，“這京師重地竟然也有山賊？”是這京畿衛的治安做的太好？還是這衛元巳太有創意？
不過，這衛元巳的動作竟然這麽快，她不過是提了一下，他便直接將人給解決了，而且還是解決得這麽徹底，這倒是她所沒有料到的。
“大小姐，您看這事……”見顧念雲許久不給答複，繡娘猶豫了下，終是再次開口詢問道。
顧念雲蹙眉，本想吩咐繡娘就按尋常庶女的規格準備，但臨開口又改了主意：“便隨了她的意吧。”
“這怎使得？！”繡娘大驚，這要是出了事，顧玉柔這個當事人跑不掉，顧家上下自然也不可能脫得了幹係，而她這個親手縫製鳳紋的繡娘，更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有什麽使不得的？”顧念雲揚唇，眉宇間隱隱含著不屑，“你覺得，就她那個腦子，能分得孔雀跟鳳凰麽？”
“您是說……”
“我什麽都沒說，去吧，記得也跟那幾個掌櫃的提醒一下，這可是咱未來大皇子側妃親自吩咐的，都給我警醒著點，別回頭給辦砸了。”
“是。”得了顧念雲的主意，繡娘也有了底，立刻行禮應了一聲，而後便準備離去。
“對了，還有那衣服，換了吧。”見繡娘準備離開，顧念雲又再輕聲吩咐了一句，“這宮廷之內，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說我不是後宮的人，在這顏色方麵沒必要太過計較，但……總歸還是不要太張揚了才好。”
說著，顧念雲忍不住低歎了一聲，而後重新將目光落在了窗外的桂花樹上：“那些首飾也是一樣，盡量從簡。不過也不要太素，免得失了禮數。”
“是。”念雲與玉珠齊齊應了一聲，總覺著她這話裏別有深意。
顧念雲卻是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桂花樹出神。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雨水落在桂花樹上，別顯風情。
隻是……中秋已過，這桂花，想必也開不了多久了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