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毒酒一杯你喝否？
流雲閣外。
安靜地隻有蟬鳴聲聲。
屋內燈火通明，房門卻緊閉著，顧玉柔不屑一笑，望了眼身後的念雲，這丫頭倒是做得一手好戲，可惜現在顧念雲那個賤人的屍骨都不知被扔到哪個亂葬崗去了。
“念雲，你怎麽這麽慢？小姐可等了許久了。”顧玉柔正要跨步，便見房門從裏麵被打開了，出門來的正是玉珠，她身後的桌旁坐著的，正是顧念雲。
當即，如驚雷一劈，顧玉柔呆愣在了原地。
顧念雲，顧念雲竟然在府裏！
似是注意到這目光，顧念雲緩緩轉過身來，看見顧玉柔的目光時，笑得一臉燦爛：“妹妹可來了。”
顧玉柔卻覺得那笑如閻羅一般，笑得她全身一冷。
怎麽，怎麽會！
顧念雲明明出門了！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她親眼看著她出門的！
顧念雲起身出門，拉著顧玉柔進了屋：“妹妹在外頭傻站著作甚，這天氣炎熱，我吩咐下人煮了綠豆湯，妹妹且喝些解解暑。”話落玉珠端著兩小碗綠豆湯過來了。
顧念雲推了一碗過去，將另一碗端在了手裏，細細品嚐。
“嗯……不錯，甜度適中，就是稍稍涼了些，不過倒也清爽。”
顧玉柔看著顧念雲談笑風生的樣子，腦中懵然。
“怎麽，妹妹不喜歡？”
顧玉柔回過身，笑得些微僵硬。
“哪裏，隻是我這幾日身體本就不適，所以吃不下罷了，這天氣雖熱，但姐姐這裏涼爽，倒也好的。”這倒是真話，流雲閣本就是顧府裏最為冬暖夏涼的地方。
“那邊罷了，這綠豆湯有些冰，不適合妹妹，我倒是極為喜歡的，既然妹妹不喜，我便喝了，可不要浪費了。玉珠，給妹妹倒杯熱茶。”吩咐間，顧念雲拿著碗慢慢喝了起來。
那邊玉珠端了一杯熱茶過來。
“妹妹喝口熱茶，身體舒服些。”
顧念雲笑的難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諒他們也不敢在這兒下手。
可嘴裏喝著燙人的熱茶，顧念雲卻端著冰涼的綠豆湯喝得暢快，神情模樣，享受至極，顧玉柔隻能恨恨咬牙。
“姐姐今日去了尚書府，如何？”沉默間，顧玉柔問道。
顧念雲放下碗，擦了擦嘴角：“路上突然感覺不適，便沒去了，折回了府裏，怎麽，妹妹不知道？”
顧玉柔臉色難看的笑笑，顧念雲見狀一笑：“不過，倒是幸好沒去，那來接人的馬夫本是去尚書府送帖子的，沒想到半路給人殺了，這事驚動了官府，知府大人說是要嚴查到底呢，也不知是什麽人這般狠心，那車夫據說是家中獨子，如此冤死，怕是死不瞑目啊……”顧念雲頗為可惜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陰測測的冰冷，聽得顧玉柔心髒一縮，臉色蒼白。
“看來妹妹身體還未大好，這幾日便在府中好好休息吧，姐姐也還得超那女戒呢，妹妹也還未完成吧。娘親說是明日要抽查，我不過才抄寫了兩卷而已，真是頭疼。”顧念雲說完便起身送客，顧玉柔一聽這話更是頭疼。
那勞什子女戒，她動都未動，明日要是夫人問起來，她拿不出，又是一頓責罵了，更
是落人口舌。
“妹妹放心，娘親應不會太過追究的。”明天你毀了容，誰還會追究你的女戒？
顧念雲心中冷笑一聲，送顧玉柔出了門，見她慌忙走遠的身影冷冷一笑。
回身。
“將屋子裏窗子都開了通通氣，這熏香也不好，換了其他的吧。”
“是，小姐。”玉珠狡黠一笑，將香爐洗了個幹淨，換上了新的熏香，打開了所有的窗子。
屋子裏很快就被山茶的淡淡香味充斥，顧念雲聞著那清香的氣味，深吸了口氣。拿出了那瓶小小的瓶子。眼中波流湧動。
這一夜，顧念雲好眠。
清風閣裏的顧玉柔卻整夜抄寫著女戒，顧念雲隻抄了兩卷，她一夜能抄五卷，這樣就算沒完成，顧夫人總不能對她怎麽了去。
直到深夜，她才昏昏睡了去。
誰知第二天一早，在案台上醒來時，桌上竟毫無東西。
臉上微癢，她指尖還有著未洗去的墨，課桌上卻連紙筆都無。
“來人！”她一喊，門外的丫鬟立即端著水盆進了來。
“二小姐。”
“這裏的女戒呢？”
丫鬟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桌麵，搖了搖頭：“奴婢並未看見，昨夜小姐吩咐不要進屋，所以奴婢一直守在門外……”
“沒人進過我的屋子？”
“是。奴婢一直守在門外，從未有人進過。”
顧玉柔咬牙，這必定是顧念雲做的！
“過來替我梳洗更衣。”她冷聲一道，丫鬟立即端著水盆子上前。
“是，小姐……啊！”丫鬟顫顫巍巍走進來，抬頭看著顧玉柔正要說些什麽，腳下卻一顫，手一抖，水盆子掉在了地上，濺出一地的水花。
“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顧玉柔被嚇了一跳，頓時吼了一聲那丫鬟，卻見她望著自己的目光，帶著恐懼與嫌棄。頓時怒火滿心，好啊，現在連個丫鬟都敢如此對她不敬了！？
她走上前，狠狠給了那丫頭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那丫鬟直接被打得摔到了另一邊去，臉頰上還有血絲，被顧玉柔那尖銳的指甲勾勒出了幾道血痕，頓時疼得她抽氣。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丫頭趕忙跪起來磕頭求饒。
見她額頭磕出了血，顧玉柔才滿意收手。
“笨手笨腳的，就會搗亂，重新打水去！”
“是！”丫鬟忙起身，拿著水盆子退了出去。
顧玉柔心間總算舒服了些，她撫了撫墨發，走到了梳妝鏡前坐下。
拿起了木梳，正要梳發。
一抬頭，一呼吸間，便望見了鏡中那張臉——“啊！！！”
嬌美的臉龐上，是一塊塊烏黑的痕跡，像是發黴了的糕點，發青的顏色帶著令人作惡的姿態，就那麽猖狂地生長於她的皮膚之上。
不！這不是她的臉！
木梳掉落在了地上，銅鏡裏的人，纖細的雙手隨著她的揚起而靠近了臉頰，輕微的觸碰下，捎帶出淺淡的癢意。微痛。
這怎麽會……不，這不是她，她的臉明明……明明……
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不！
“嘩啦”一聲，梳妝台上的首飾被狠狠掃落在地，全新的銅鏡內倒映著一張可怖的臉，就連華麗的金銀首飾也遮掩不了這腐爛的顏容。
“顧念雲！”顧念雲。一定是她這個賤人對她下了手，昨日喚了她去院子裏便是不安好心。
被撕碎的衣裳被顧玉柔狼狽地扔在了地上。門外換水的丫鬟走進屋來，頓時跪在了顧玉柔麵前，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那平凡的麵容，此刻在顧玉柔的眼裏也顯得如此礙眼。
“沐浴更衣。”她緩緩站起身，眼中閃過陰冷的殺意，在手足無措的丫鬟麵前鎮定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一個蒙麵美人便出現了。
“我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所以帶了這麵紗。別人若是問起來，你便這麽回，若不小心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下場你自己該清楚。”顧玉柔冷然的聲音聽得丫鬟頭皮發麻，卻忙忙點頭道：“是！小姐放心，奴婢必定閉緊嘴。”
如此伏低做小的姿態總算讓顧玉柔心中稍稍舒服了幾分。
理了理麵紗，她看著幹淨如初的雙手和空無一物的桌子，心中冷笑。
她的院子裏，竟然還有顧念雲的人……哼，看來當初真是她低估了顧念雲這個賤人。
“去前廳。”沉默良久，她開口道，率先出門走了出去。
前廳內堂裏，顧念雲正陪著顧夫人用餐，顧老爺昨日處理府中生意，睡得遲了些，這不，一大早起來的顧夫人就拉著女兒一塊兒用早膳了，兩人的心情都不錯得很。
“呀！妹妹來了？快坐下一起用餐，今日娘親讓廚子燉了銀耳蓮子粥，說是清涼解毒，還能美容呢，妹妹快一起嚐嚐。”顧念雲幾乎是一看到顧玉柔，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在別人眼裏這是大小姐對庶妹親切，在顧玉柔耳裏聽來，此時卻是如刀刺一般，狠狠紮著她的心。
這不就是明晃晃地擺著！顧念雲對她下了毀容的藥，竟也還敢當中嘲笑羞辱她！？
手絹下的手心緊握，帶著快要奔潰的怒氣。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顧念雲一邊輕慢地小口咬著糕點，一邊喝著淡茶，享受著顧玉柔的這份難堪。這受了巨大的委屈還隻得強忍著包容大度的美好經曆，她以往拖她的福，嚐了不少。此時有機會，也總得還回去一些才好。
“在這宅子裏，怎麽蒙上了麵紗？”顧夫人見到顧玉柔一身粉色衣裙，麵上還蒙著麵紗，偏偏妝容妖冶，露出的那雙眸子勾人地很，頓時有些不喜起來。
“回夫人，玉柔偶感風寒，怕感染了府裏的人，所以帶了麵紗遮掩。”
顧念雲正好用完了一塊糕點，此時聽她這般說，直接上手為顧玉柔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哪裏的話，咱們都是一家人，哪裏會怕這些，妹妹快喝些熱茶，感冒可好些？可喚大夫來看過了？”
顧玉柔結果那杯茶，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麽大礙，隻是偶有不適罷了，不必請大夫了，過幾日便好了。”
顧念雲一笑：“那便好，那妹妹先用早膳吧，這麵紗等用完了早膳再帶上也可。”話說著，手便伸向了那麵紗，片刻間，竟要扯下了那張麵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