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並無意



月色淺淺,寒風習習。

風若歆獨自一人,漫步在偌大的將軍府內,任由一頭烏黑瑩亮的長發隨風飄揚,凝望著偌大的梅花園,她眸光淺淺如月,笑意淡淡如風。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拉住,身影一閃揣到一邊的假山裏。

‘嘭!’一聲微響。

她的頭撞上一個寬厚的胸膛上。

風若歆抬眸,月色淡淡,隻見,那人的頭微微低下,他的眸光極其瑩亮,如同黑暗中的篝火,如花瓣般的雙唇微張,他的食指輕輕地擱在她的雙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風若歆微微一愣,隨即,恢複常態,靜默不語。

隻見,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在空中飛舞,軒轅婧飛身立定在他們藏匿的假山上,手握長鞭,大聲地說,“風子軒,你出來!”

“風子軒——”

風若歆抬眸,看了一眼軒轅灝,滿臉疑惑。

黑暗中,軒轅灝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動靜。

“末將參見公主!”風子軒風風火火地趕到,恭敬地說。

軒轅婧指著風子軒,一雙美麗的眸子怒意十足,“你說,皇兄呢?”

“回公主,末將不知,但是此刻皇上應該在養心殿。”風子軒硬著發麻的頭皮,不緩不急地解釋。

睜著眼睛說瞎話。

“啪!”一聲巨響。

假山的碎石飛濺,電光火石之間,軒轅灝摟住風若歆的腰,輕輕一轉,他的身子擋在了風若歆的前麵,懷間緊緊摟著風若歆,為她擋住了假山被擊碎而飛濺的碎片。

“胡說!”軒轅婧一揮鞭,隔壁的假山的山頭沒了,怒氣衝衝,“他怎麽可以把風絮玉笛贈予柳纖墨,風子軒,你告訴他,本宮不準!”

風若歆深深凝望著隔壁假山滑落的山頭,蹙眉。

這七公主,倒不是柔弱之女子。

“公主,既然玉笛已贈,那便……”風子軒兢兢克克地說。

“不準!誰都不可以!本宮不準任何動風……”軒轅婧又是一鞭,假山的上半截,沒了。

軒轅婧身子一飛,藕荷色的衣帶紛飛,消失在夜空中。

“公主……”風子軒凝視著軒轅婧消失的地方,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隨即離開了。

“風絮玉笛……風絮玉笛……”

那冰冷的夜裏,軒轅婧在雪地上狂奔,撲在雪地上痛哭,一聲又一聲悲淒的抽噎啜泣融入冰冷的黑夜裏,成為一種傷痛的符號。

碎冰的寒意,淚水的溫熱,一點一點地蠶食著這個冰冷的夜。

風絮玉笛?

風若歆抬眸,疑惑地看了一眼軒轅灝。

與此同時,軒轅灝正好低眸,如墨玉般的眸子凝望著懷中的女子,她的頭微微揚起,眸子極亮,眸光裏閃爍著疑惑。

軒轅灝微微鬆手,放開懷中的風若歆,俊臉依舊冰寒,語氣卻柔了幾分,“可有受驚?”

“沒有。”風若歆微笑著搖了搖頭。

“皇上,為何還在將軍府?”風若歆輕聲地問。

“朕會在將軍府居住幾天。”軒轅灝直徑地走出,白色的繡袍在月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如黑翡翠般的眸子甚是飄渺,開口,“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

“是。”風若歆點了點頭,福身行禮,“民女告退。”

看風若歆走遠後,一個黑影騰空出現,單膝跪在軒轅灝跟前,“主上,你的傷……”

軒轅灝一瞥右臂上的一攤血跡,是剛才假山崩裂中飛出的碎片所傷,他搖了搖頭,冷冷地說,“朕沒事。”

“禦言,最近有何動態?”軒轅灝眸光冷峻,聲音更冷。

“主上,一切正常,毫無破綻。”禦言答道。

“密切留意。”軒轅灝轉身,離開。

“是!”

黑影一閃,禦言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若

歆走進靜暉苑,坐在千秋椅上,抬眸,凝望著柔和的月光。

風絮玉笛?

前予國獨有,世上獨一無二。

相傳為予國素雅公主所擁有,沐引公子遊曆天下,曾與素雅公主結為摯交。由此,素雅公主曾把風絮玉笛贈予沐引公子。

予國滅亡,素雅公主慘死。

沐引公子曾一曲蕩氣回腸的曲子,隻為素雅公主而奏。

後來,沐引公子身亡,風絮玉笛便從此流失。

沒有想到,竟出現在燕國皇宮,而且還賜給了柳纖墨。

眾所周知,七公主軒轅婧一雙素手撫得一手好琴,卻未聞她熱衷吹笛,她為何如此在意風絮玉笛?

當年是她攻破了予國的國門,成就了一代傳奇,所以,她絕對不是為了予國的素雅公主,很大的可能是因為沐引公子。

七公主如此在意風絮玉笛,軒轅灝為何賜予柳纖墨?

風若歆蹙眉,頭微微作痛,腦海一片淩亂,卻終究是空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

翌日。

天朗氣清。

風若歆凝望著窗外碧如洗的藍天,對筱溪說,“新春快到,總是需要添置一些新物。往年都是大哥著手,今年便讓我嚐試著操辦。”

人必須學著分擔。

筱溪大喜,接腔,“那我立馬叫人備車。”

“無需。”風若歆移步,走出閨閣,“出去走走也好。”

“是。”

風若歆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賣的,打雜的,趕集的,化為了熱鬧的街市,冰冷的冬日在這喧囂的氣氛烘托下,暖了幾分。

筱溪提著已購買的東西緊緊地跟在風若歆的身後,幾乎是寸步不離。

突然,一人淩空飛來,伸手,摟住風若歆。

風若歆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被緊緊地攔在懷裏,隻聽見那人在她的耳邊低喃,“抱住我。”

聲音極其溫潤,極其順和。

風若歆一凝眸,隨即,伸手,抱住他。

或許,他真的需要幫忙。

那人微微一愣,正在他考慮要不要用強硬的方法的時候,她居然,從了?

隨後,一個身穿綠色錦袍的女子握著長鞭飛身而來,尖銳的聲音如雷貫耳,“別跑,本郡主勢必要嫁予你。”

所有的人,在那一刻,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緊緊地凝視著那灑脫的少女。

“郡主,在下早已心有所屬。”那人輕輕一笑,溫淺而淡漠,“還請郡主另覓佳緣。”

風若歆的頭埋在那人寬厚的懷裏,一股屬於他獨有的蘭花之氣在縈繞。

她微微蹙著眉。

逼婚?

“幽慕風,你不願意娶本郡主?”周若嫣怒目瞪著幽慕風,氣結。

“郡主,在下曾承諾,一生隻娶一人。”幽慕風凝望著懷中的女子,眸光柔情四射。

“不準!你隻能娶本郡主!”周若嫣盛氣淩人地說。

此言一出,街上的百姓的目光落在周若嫣身上,紛紛指指點點。

“世風日下啊……”

“如今的女子真是不知廉恥。”

周若嫣似是受不了眾人異常的目光。

“不管,若你不娶本郡主,那本郡主隻好招你為夫婿了!”周若嫣一蹬腳,飛身離開,憤憤不平地說,“幽慕風,你給我等著!”

眼見周若嫣已離開,那人鬆開懷裏的風若歆,“抱歉,冒犯姑娘了。”

風若歆抬眸,隻見,那人銀冠束發,一身精繡錦衣甚是尊貴,如黑夜般空靈的雙眸泛著柔和的光芒,嘴角一抹醉人的微笑宛若春風拂麵。

風若歆莞爾,“舉手之勞罷了。”

風若歆一襲素色紗衣,墨發飛揚,眉宇間紅朱砂輕點,盡是恬然冷淡,眸光清冷,嘴角微揚,不需濃妝淡抹,也可傾城。

那人凝望著風若

歆,微微一愣。

風若歆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移步,離開。

那人一伸手,一把抓住她纖細的玉臂。

“姑娘,我們是否見過?”那人輕輕的問,語氣夾著柔情。

風若歆回眸,幾分疑惑,莞爾,“從不。”

“不知幽國攝政王是什麽時候開始覬覦本宮的太子妃的?”一個戲謔調侃充滿敵意的聲音傳來。

風若歆眸光一閃。

幽國攝政王,幽予胥。

商君於依舊是一身藏藍繡袍,臉上含笑,雙眸間盡是戲謔。他迎上來,一把抓住風若歆的手臂,一拉,把風若歆拉至身後,對上幽予胥的目光,“幽國攝政王,本宮的太子妃,不容許任何人指染。”

“本王竟從未聽聞商國太子已冊封太子妃?”幽予胥溫柔地笑了,語氣還是暖的,是柔的。

風若歆輕輕蹙眉,開口打斷,“民女不打擾商國太子與幽國攝政王敘舊,告辭。”

風若歆轉身,移步,離開。

幽予胥凝望著風若歆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開口稱讚,“商國太子,好眼光。”

“她並不是本宮的妃。”商君於的目光定在風若歆的身上,聲音是淡的,淡出幾分苦澀,“從來都不是……”

……

“小姐。”看得早已呆住的筱溪一時間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跟上,“去哪裏?”

“回府。”風若歆走在跟前,吩咐道,“今日之事,莫提。”

“是。”

將軍府。

“小姐,柳千金來了。”汐顏一看見風若歆,便迎上去說。

“好好招待便是了。”風若歆隨意地回答著。

“可是……”汐顏語言而止,“她糾纏了皇上一個上午了。”

風若歆轉眸,凝了汐顏一眼,閃過幾分疑惑,安然地問,“怎麽了?”

“小姐,我看不慣她的偽善。”汐顏憤憤不平地說。

風若歆如牡丹般柔美動人,眸光依舊璀璨,柔柔一笑,“汐顏,你沒有生氣的理由。”

“可是,我替小姐不值,皇上欣賞的明明是小姐……”汐顏不平地說。

“若是我對皇上並無意呢?你還會感到不值嗎?”風若歆說,“還有,我與皇上不存在欣賞與被欣賞的關係,懂嗎?”

“小姐……”汐顏驚訝地張了張嘴。

“記住,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風若歆伸手握住汐顏的手,輕聲地說,“況且,汐顏,我並無意。”

汐顏不禁羞愧地低下頭,“汐顏明白了。”

“那便好。”風若歆笑著,左手牽著汐顏的手,右手牽著筱溪的手,往回走。

“汐顏,今日,小姐與我可添置了不少東西。”筱溪笑著說。

隻要有一顆真心相待,是什麽身份,又有何差別?

若是真心對她好,她便一顆真心還之。

風子軒站在遠處,嘴角含著柔柔的笑,呆呆凝望著風若歆的一顰一笑,微微出神。

我並無意……

一句話,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傍晚時分。

風若歆一人漫步在思風苑,穿梭在梅林中,采摘著朵朵紅梅。

她突然停下了步伐,抬眸,隻見軒轅婧定定地站在梅林中,雙手握拳,緊緊盯著思風苑涼亭內的兩人。

軒轅灝仍然是一身潔白的繡龍精繡長袍,側身而坐,俊美的側臉依舊勾勒著冷峻的氣息,他雙眸定格在棋盤上,一動不動。

“皇上,該你了。”柳纖墨深情一笑,聲音柔情若水。

“嗯。”軒轅灝冷冷地說,不摻雜任何一絲情感。

“皇上……”柳纖墨親昵低喚,精美的雙眸緊緊地凝望著軒轅灝。

她的眸光所到之處皆是柔情,此情此景,皆是春意。

軒轅婧怒氣外泄,踏步向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