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艱難的抉擇



沒有古璁的日子，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以前喜歡遠遠看著就好，然而當我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自己很貪婪。我經常會出現幻覺，看到他倚在門口笑得痞痞的樣子，看到他單手插褲兜另一隻手指點江山的樣子，看到他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板上圍在一堆碟片中間問我該放哪一個的樣子，看到他在我吃牛肉麵時滿臉期待和滿足的樣子，看到他在玩遊戲機時贏了我笑得很傻很開心的樣子，看到他試圖靠近我想要滿足好奇心的樣子……房間裏，廚房裏，客廳裏餐廳裏，到處都是他喋喋不休的聲音，到處都是他的影子，我伸出手希望能觸摸到他，在我指尖靠近的那一刹，支離破碎，支離破碎。

我想，我應該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有很強烈的預感，我們連彼此遙望，都不可能了。我又哭了，哭得很悲傷，淚水將枕頭澆透。這段時間，我要將我這一生的眼淚流盡了。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有時候能夠痛痛快快哭一場，也是奢侈的。

“筱麥，爸爸媽媽，想和你，和你商量件事。“爸爸吞吞吐吐的樣子，媽媽側坐在床上沒有看我，一直盯著爸爸。

“小怡，你說呀。”爸爸向媽媽使著眼色。

“老公還是你說吧。”

他們在我麵前來回踢著皮球，我開始緊張起來，他們要說什麽？我有種下一秒就會被遊街示眾的感覺，事實證明，也沒差太多。

“好，筱麥，首先爸爸要說的是，無論我

和你媽媽做什麽說什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是我們最疼愛的孩子，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沒關係，你說吧。”

“嗯，是這樣，你知道，有關你的消息，傳播得很快，現在，已經蔓延地很開了。有一些國際上權威的醫療專家，找到我和你媽媽，向我們提議，覺得可以通過基因分析，找到你這病的根源。也就是說，結果可能就是，這僅僅隻是一場病而已，今天是你，明天或許還會有別人。也許這是病毒的一種，我們每個人都會感染。”爸爸頓了頓，觀察著我的表情。

感覺還算平靜後接著說道：“所以筱麥，你是個正常人，隻是得了病而已，治好了，你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你，明白嗎？”

我應該選擇接受的，如果能查出來這隻是一場病，我還是個正常的人類，那麽我也算是解救了我們一家人的困頓。但是，這不是病，它確實是隻尾巴啊！

看著爸爸媽媽期待的眼神，我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如果我不去，外界對我的判斷也僅僅隻是猜測而已，但是一旦驗證我真的變異或者退化，真的是個長著尾巴的怪物，這就坐實了對我家人的傷害。但如果我真的拒絕了，爸爸媽媽會很失落，甚至會絕望吧。

我該怎麽辦！

“筱麥？筱麥你別想了，爸爸媽媽隻是提議而已，你不願意咱們就不去，你就隨便一聽就好。”媽媽抓緊我的手急忙說道。

“對啊，筱麥你放心，爸爸媽

媽不會讓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情，當爸爸剛才沒說過，啊。”爸爸也附和著。

“爸爸，媽媽，我想考慮考慮。”我拍拍媽媽的手，她抓得我很緊，怕一鬆手我就會消失掉。

“嗯嗯，考慮考慮，沒關係，筱麥，隻做你喜歡的事就好。”爸爸道。

隻做我喜歡的事？我喜歡的事，我竟然沒有能力去實現任何一件。我是個怪物，更是個廢物，而我還要信守承諾這樣等待著，行屍走肉地活著。

“午飯想吃什麽，媽媽去給你做？”

“媽，我想吃牛肉麵，我中學學校附近的那一家。”

“好好，老公，去。”媽媽對爸爸說。

“哦，我現在就去。”

……

熟悉又陌生的牛肉麵，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五種味道的牛肉麵，但是很難下咽，因為那一味苦，味道太重太重，掩蓋了其他四種味道。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一直想到了現在，這過程我所能記得的每一件事，每一段對話，我都仔仔細細地回憶著，也在努力回想著當時的心情當時的感受，然後我開始思考人生了。

我喜歡在某個合適的夜晚，特別安靜的時候，全世界隻能聽到我心裏說話的聲音，我就在思考。生命很渺小，但思想卻很遼闊，每個人的人生，並不單單隻有生命這個局限的物體。其實真正能證明活著的，並不是心跳和呼吸，而是你在思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