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0章 探虛實



秋漪就道:“姨娘,我這是小病,三五日就好的。”

“是麽?那個大夫可不可靠?到底還是要尋知根知底的大夫,若是看錯了,延誤了病情,可是不好了!”洪氏佯作關心。

“大夫是老太太請的,自然是極可靠的。”

洪氏聽了,口裏也就‘哦’了一聲。洪氏是迷信之人,宋道婆施的咒術,她是深信不疑的。但見了秋漪並無什麽大的異樣,她的心裏也有點疑惑。這花了足足五百兩的銀子,秋漪不過隻得一個小病!洪氏心裏,真覺這銀子花得心疼。但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宋道婆耍了。興許,這小病過去了,大的災痛也就來了嗎?不如,自己且再等上一等。

洪氏心裏有了主意,便又喝了口茶,對著秋漪笑:“老太太上心,這果然好。秋漪,你是個有福氣的,我進了這府裏這麽多年,可沒見老太太這樣待我。”洪氏說著說著,倒幽幽歎了口氣。

她也不想在這裏坐著了。見她要走,墨染就道:“我送一送姨娘。”

洪氏聽了,趕緊就道:“不用不用。我知道大少爺您身子骨漸漸地好了。但你若送我,要是給老太太看見了,反斥我不體恤你。”

洪氏就陰陰笑了笑,又對秋漪囑咐了幾句,方出了落雪軒。這一路往自己屋子走,洪氏的心可是難受。再這樣下去,她真覺自己等不及了!常言說得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為弱’。她管不了這許多了!

回到房間裏,洪氏便又叫人將李大麻子叫進來。劉嬸子在外頭守著,也不知洪氏和李大麻子在裏頭做些什麽。

話說,白家大宅內。這幾日,夏安從私塾回了來。私塾先生因要去老家料理一點瑣碎之事,故而放學生幾天假。夏安回到家,剛一坐下,口裏就歎:“到底我想大姐。上回你們去那柳府,我未有空,因而不得見。但好歹這幾天我可有空了。”

田氏在旁打著一個穗子,聽了兒子的話,就道:“你倒是對她上心,你這回了家裏,可是沒問候你娘半句。好歹你是我吃了十個月的苦痛生下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也不想想你這話,可是叫我傷不傷心?”

夏安就道:“娘,可是我真想大姐。大姐在那府,一定也很想我。”

春琴走了進來,問田氏:“娘,我那穗子好了沒?我等著係在腰上呢!”

田氏聽了,就白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道:“猴急什麽呢?你又不趕著嫁出去!我知道你愛美!”

春琴便也沒好氣地說道:“我說我自己會打結子,你偏要攬過去!你的手又慢,我等著係上,當然著急!”

田氏口裏就哼了一聲,對她道:“趕著係上,可是急著去會哪個不要臉的後生?”

春琴聽不去了,嚷道:“這天底下哪有做娘的這樣說女兒的?隔壁王家的姑娘有,李家的姑娘也新得了一個,就單單我沒有,我嘮叨幾聲不行呀?”

田氏一聽這話,反來勁兒了。“喲!你也

不想想,這天底下哪有做女兒的和娘瞎嚷嚷的!要不是看在我生你養你的份兒上,你以為我願意搭理你嗎?”

田氏來了氣,也不打這黑邊黃裏的穗子了。夏安見娘和姐姐又拌嘴皮子了,便在一旁,老大人一般地勸道:“娘,姐姐,你們不用淘氣了。我想好了,明兒個我就去柳府看望大姐去。”

田氏見兒子果然胳膊肘兒往外拐,倒也不和春琴爭一個子醜寅卯了。她便說道:“好呀,你要去,我也不攔著你!秋漪一向待你不錯,你若是去看她,她下不來臉麵,保不定會送你好些東西!不過,你隻是個小人兒,你總不能兩手空空白眉赤眼地去吧?你若這樣了,你不如還是不去的好。若去了,也是丟你娘和你姐姐的臉子。”夏安聽了,滿不在乎道:“我去買幾隻梨子,給大姐送去。大姐最愛吃梨子。”

春琴一聽這話,便和田氏深深一笑。夏安到底是個孩子,還不知送人東西卻是忌諱送梨的。不過,她也並不點破。上回從柳府出來,一晃快半個月沒見她了,且自己一直沒看到秋漪的那個癱子丈夫。春琴的心裏,著實有些好奇。

她便對夏安道:“你既然想去,那我陪你去。”

田氏就詫異道:“你不是不想去的麽?”

春琴就笑:“娘,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這會子,我的想法又變了。到底咱們那位姐夫,是個什麽長相,我和夏安還不知道呢?娘你不好奇嗎?”

田氏聽了,就道:“不過一個病怏怏的癱子罷了,有什麽好瞧的?依我說,這天下的癱子不過都一個樣!若見了,更叫人滲得慌!我到底是秋漪的繼母,可不想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田氏說完了,卻又一笑。

夏安見娘越說越不像話了,不禁大聲道:“娘。你自己做了錯事,還這樣說大姐!真正我是聽不下去了!娘,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什麽都不知道!你將大姐拾掇進了柳府,可是沒少得柳府的好處!明兒個,我一地定要去。我就想看看大姐過得好不好!”

田氏見兒子說了這麽一氣,反而歎:“你知道?你知道也好!為娘這樣做,難道不都是為了你?”

春琴就道:“娘,行了。我真想去看看秋漪。我還不信她的日子會一直那樣好!”

夏安聽了,忍不住辯道:“二姐,我憑良心講講,大姐在家時,待你好不好?好歹咱們仨都是一個爹,大姐過不好了,你果然就開心了嗎?”

春琴看著夏安一本正經的,口裏就道:“什麽叫咱仨一個爹?告訴你,咱們兩個才是同爹同娘的。秋漪麽,興許隻是她的娘外帶了來的。”

這話說得露骨,夏安已然聽出這其中的意思了。他生氣了,從椅子上下來,就道:“二姐,我不許你侮辱大姐!”說完這話,夏安就叫忠叔陪他去街上買梨了。

春琴也不生夏安的氣。她看著夏安的背影,幽幽問田氏:“娘,夏安這買梨的錢,從哪兒來的?”

田氏就遮掩道:“他麽,他

能有什麽錢,縱有,也無非是忠叔給他的零花錢。”

春琴一聽,心裏老大不樂意了。“娘,你說這話誰信?忠叔不過家裏的下人,他能有什麽錢?娘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給夏安錢了?”

田氏聽了,隻是搖頭:“沒有。”

“娘,你還騙我?我知娘得了柳府一大筆銀子,如今錢存在了錢莊。都是娘生養下的,可娘就是對夏安偏心!可憐我手頭,所得的不過幾個銅板!娘,到底我也大了,你很該給我一些零花的了!”

田氏心裏自有打算。她還是不緊不慢地道:“你放心,你們既是我身下掉下的肉,當然是一樣地看待!你還沒找婆家,若找了,我橫豎都要給你一筆私房錢的!”

“娘說這話,果然是真的?”春琴隻是不信。

“娘哪能騙你?你一個姑娘家,身邊有那麽多銀子,娘隻擔心你會被哪個誘人錢財的後生給騙了去!如今,海陵城也亂。到了夜裏,家家戶戶都隻管將門緊闔上的!”

春琴聽了,就垂了垂眼睛道:“好,我聽娘的。可到時娘要騙了我的話,我一定會在家裏鬧個昏天黑地的!娘,我什麽性子,娘你是知道的!”

田氏聽了這話,未免頭痛。待要說話,但見忠叔陪著夏安買了梨,也就過來了。忠叔知道小少爺要去柳府看望大小姐,便趁買梨時,將一些話囑托給了夏安。夏安人雖小,但處事也有幾分穩重。忠叔打算做一點大小姐愛吃的小點心,明兒個托小少爺捎給大小姐去。上回,忠叔滿以為能跟著田氏進柳府看望,不想卻被田氏潑了盆了冷水。忠叔也就不敢提了。

忠叔退下後,夏安將梨鄭重地放進包袱裏,方問春琴:“二姐,你真的也要去?”

“是呀!剛才我不是和你說了嗎?”

“那二姐你要答應我,待進了那柳府,二姐你不許再說那些堵心的話。”

春琴知道夏安這小子的心思,聽了就道:“我知道你偏向著她!你放心,我也不過陪著你去,究竟你是個小人兒。若沒大人在一邊兒,隻叫柳府的人看著不像話!”

夏安聽了,卻又信以為真了。他便點頭道:“好。”

翌日。田氏便叫忠叔去街上雇了輛馬車。田氏不放心,還要叫老仆忠叔跟著。忠叔自然願意。春琴嫌棄忠叔,便對田氏道:“娘,行了,這多大的車呀,橫著就要坐仨個人?我好歹也是個小姐,忠叔到底是個下人,你就不嫌丟人呀!娘不放心我,不如你去吧!”

田氏一聽,就道:“罷罷,我是不想去的!若去,也不是為的見她!”因就叫忠叔還是回去。夏安看出忠叔神情低落,臨上車前,便對忠叔道:“忠叔,你放心,東西我都帶著呢。”

春琴和夏安也就上了馬車,她將車簾子拉下,便一把將夏安的包袱卷兒扯過來,她將包袱打開,看著裏頭的各色點心,沒好氣地說道:“夏安,忠叔做的東西並不幹淨。你不如還是扔了喂街上的野狗吧!”

(本章完)